第41章
江清歡被紅鞋子的人弄得一頭火, 都是什麽破玩意兒。
她可是冥岳之主聶小鳳的徒弟,紅鞋子的人以為她們上門來殺了她的管事,她就怕了,那她們就錯了。
江清歡壓下心裏頭的火氣, 看向旁邊的陸小鳳。
陸小鳳看着眼前少女原本怒氣沖沖,可随即将那怒氣壓了下去,那雙鳳眸清潤有神的看向他, 心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預感。
果然, 陸小鳳心裏才生出幾分警惕,就聽到少女的聲音——“都怪你!”
陸小鳳:“……”
都怪他什麽呀?他可是什麽都沒做啊!
江清歡皺着鼻子, 聲音有些嬌氣地埋怨:“那天在客棧, 要不是你非要将我喊出來, 說不定就沒有這些麻煩事了。”
說起這個, 陸小鳳也是十分抱歉的。他當時就是知道小表妹和雕兄在外面的樹上看他熱鬧看得十分休閑, 所以一時沒忍住。可看別人笑話的人, 就要應該經受地起看笑話應該要付出的代價。至少, 陸小鳳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 不然沒幾分本事, 還真敢湊熱鬧看笑話了?
可對着清歡小表妹, 陸小鳳也說不出那樣的話來。畢竟,他也沒想到這個麻煩居然挺大的, 不僅涉及到一個古老的王朝, 而且還有紅鞋子攪和在其中。如今金鵬王朝的人死得只剩下一個上官雪兒了,江清歡這邊的管事又死了幾個。陸小鳳還沒詳細了解過關于冥岳的事情, 但看清歡小表妹,也知道來頭不小。而且看江清歡的神情,就知道她這次折損的都是幾名得力的幹将,他又哪能觸黴頭呢?
陸小鳳只好苦笑着嘆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江清歡也并不是什麽不講道理的人,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聶小鳳這麽多年來悉心栽培她,她又怎會連這麽淺白的道理都不懂。與其責怪他人,不如尋求解決之道。江清歡不過也是随口埋怨兩句而已,她見陸小鳳苦笑的模樣,默了默,不吭聲,默默地走出門外去。
陸小鳳原以為少女還要朝他發一通火的,誰知她竟然出去了,有些驚訝。
這時梅绛雪笑着跟陸小鳳說道:“清歡不是故意的。”
陸小鳳一愣,“我知道。”
梅绛雪見他那怔愣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那天在月下初見的英俊男人,風流潇灑,竟然也會有這樣呆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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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見眼前的梅绛雪笑逐顏開的模樣,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花滿樓卻是跟着江清歡一起走出了門外,一襲白衣,公子世無雙,他看着确實并不像是雙目失明的人。
江清歡走出去的時候,侍梭已經回來了。她将手中的繡品遞給了江清歡,湊在将清歡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将清歡的臉色就變得凝重起來。
花滿樓此時走到她身旁,關心問道:“怎麽了?”
江清歡:“我剛才在女管事的房中,發現了一個繡品。我原以為那是她平常無事的時候做做女紅打發時間的,可剛才侍梭跟我說,那女管事自幼喜歡的便是經商習武,對女紅一竅不通。”
花滿樓微微側首,“嗯”了一聲,做出傾聽的姿勢。
江清歡卻将手中的繡品塞進了花滿樓的手中,“花七哥哥,陸小鳳說你手指碰一下花瓶,便能知道那花瓶是不是古董,那你摸這繡品,能知道這是出自誰人之手嗎?”
花滿樓被她弄得有些啼笑皆非,“我哪有那麽厲害,不過是陸小鳳喜歡誇大其詞。”話雖是那樣說,但他還是攤開那繡品,修長的手指輕觸那緞面上的花紋。
花滿樓:“你懷疑這是兇手留下來的嗎?”
江清歡:“不一定就是兇手,但這應該也是線索之一。”
花滿樓輕嘆,說道:“這事情是我和陸小鳳連累你了,還害得幾位管事遭遇無妄之災,實在非我所願。他日有什麽花家幫得上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江清歡一聽到花滿樓這話,就樂了。花家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可多了,譬如說她到杭州前就物色了一個好地方,聽說那地是江南花家的。即便陸乘風跟花家六童頗有交情,但江清歡這一路受黃島主和他徒弟的關照已經夠多了,更何況還是人情債,她也并不打算叫陸乘風出面。如今有花滿樓這句話,倒不是她想要占什麽便宜,就是覺得這個買賣大概就有點譜的意思而已。
不過如今不是說要買地之事的時候,江清歡比較關心花滿樓對那張繡品有什麽見解。
只見那修長的手指細細描繪緞面上的花紋,紅色的緞面映襯着男人骨節分明的長指,透着幾分說不出來的美感。
江清歡眨了眨眼,她竟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手控。
花滿樓将手收了回來,将繡品還給江清歡,“戲水鴛鴦,繡工可以說是十分高超了,這事情或許陸小鳳可以幫你。”
陸小鳳的聲音适時響起,他和梅绛雪已經從室內移至室外,“我能幫小表妹什麽呀?”
花滿樓微笑着轉向他的朋友,溫聲說道:“天下第一神針薛夫人,聽說她的孫女半年前才與你結伴出游。”
陸小鳳一愣,“你說薛冰?”
花滿樓微笑着指向江清歡手中的繡品,“不管是薛夫人還是薛姑娘,或許都比你我更為了解這繡品的出處。”
江清歡和梅绛雪從小在冥岳長大,又是聶小鳳帶大,都是沒做過女紅的人,對繡品一竅不通。可天下第一神針薛夫人的名聲,她們都是聽說過的,當今天下,薛夫人的繡品千金難求。不少名門望族嫁女兒時,希望能請薛夫人出山,為其愛女做一些繡品,可以薛夫人視錢財如糞土,一律拒絕。
梅绛雪看着那繡品,眉頭微皺,“即使這是兇手留下的,又能如何?”
中原女子,個個都會女紅,能看出什麽特別的呢。
花滿樓笑道:“至少能知道那緞面是否是從京城西市的一家綢緞店所買,據我所知,那家綢緞店都是限量賣綢緞的,能從那家店買到綢緞的人,寥寥無幾。”
江清歡和梅绛雪對視了一眼。
陸小鳳笑嘆,“我還以為是有什麽好事,沒想到竟是叫我跑腿。花滿樓,你不再像從前那樣體貼了。”
花滿樓只笑不語,目前他們所面臨的事情,似乎很複雜。線索很多,可都是雜亂而零散的,不知道哪些有用而哪些又是混淆他們視線的。他跟江清歡一樣,覺得繡品是兇手留下的。可兇手留下的,到底是給他們的線索,還是請君入甕的誘餌,就難以說清了。
陸小鳳朝江清歡伸手,“小表妹,繡品給我。”
江清歡抿着唇笑,将繡品交給了陸小鳳,“你要去找你的老相好了?”
陸小鳳并不覺得尴尬,在他看來紅顏知己多并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他喜歡一個女人的時候,确實是真心喜歡,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很愉快。要說陸小鳳風流倜傥處處留情,他覺得那是誇獎,要說他薄幸負心,那是不存在的。男歡女愛,若不是你情我願,會覺得愉快嗎?
陸小鳳将繡品放進袖中的暗袋,“小姑娘,怎麽說話的呢,嗯?”不過是跑腿而已,陸小鳳這輩子為朋友不知跑過多少次腿,并不在乎多這一次。
不過在陸小鳳還沒來得及離開的時候,冥岳的弟子送來了幾張帖子說是有人送到門外,指明要送來的,陸公子和花公子也有。
江清歡有些驚訝,是什麽人送帖子送到她這個地方了。
花滿樓伸手接過帖子打開,帖子精致無比,字體還是凸出來的,可見考慮得非常周到。幾人的帖子上內容一模一樣,是珠光寶氣閣的閣主也到了太湖,想要宴請陸小鳳等人,希望他們今晚準時赴宴。
珠光寶氣閣的閣主,是閻鐵珊。這并不是江清歡第一次聽說閻鐵珊的名字,早些時候,她才從上官雪兒那裏得知的。閻鐵珊原本是金鵬王帶出來的四大家臣之一,原名閻立本,是金鵬王朝的大內總管。他跟随金鵬王離開了故土到中原後,很快就背叛了金鵬王,到關中做起了珠寶生意,如今名滿天下。
江清歡一看到這請帖,原本還有些不定的心神瞬間就定了下去。不管是什麽事情,總是跟金鵬王朝有關系,知道了源頭就不必太過心急。
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亦不動,靜觀其變即可。
花滿樓将帖子合上,說道:“關中閻鐵珊到了太湖,今晚在太湖的珠光寶氣閣設宴,我們去不去?”
江清歡:“可我并不認識他。”
陸小鳳嘿嘿一笑,語氣帶着幾分得意,“你不認識他,可我認識他。我的朋友,閻閣主自然也是認識的。小表妹,認識你也有些時日了,從未請你吃過一頓好吃的,今晚便讓我帶你去吃香喝辣。”
江清歡聞言,也笑了起來,“可你确定珠光寶氣閣今晚的酒宴,只是單純請你和花七哥哥去喝酒敘舊,而不是鴻門宴嗎?”
陸小鳳和花滿樓不約而同地一愣。
什麽意思?
而旁邊的梅绛雪看他們幾人的話如同是打啞謎一般,心裏難免有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可此時聽到江清歡的話,頓時将那種被排除的感覺抛至雲外,神色關心問江清歡:“清歡,珠光寶氣閣的酒宴,有什麽不對嗎?”
雖然梅绛雪也并不認識閻鐵珊,可她知道這些武林上有頭有臉的人,有時候就喜歡弄一些酒宴,宴請各方好友,以廣交善緣。閻鐵珊是個珠寶商,做買賣出身的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珑又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江清歡迎着梅绛雪的視線,笑着說道:“沒事啊,師姐,你別皺眉。”
陸小鳳此刻卻顧不上看梅绛雪是否皺眉,對此時的陸小鳳來說,江清歡說晚上的酒宴是鴻門宴這話才是他最想知道原因的。而江清歡也沒向他們賣關子,将那天上官雪兒告訴她閻鐵珊就是當年金鵬王朝四大家臣之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陸小鳳和花滿樓。
陸小鳳:“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我們去了金鵬王朝?”
花滿樓在旁邊溫聲糾正:“他不止知道我們去了金鵬王朝,他應該還知道金鵬王和上官丹鳳早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