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關中閻鐵珊, 十幾年前作為一名珠寶商人出現在關中,從此建立了珠光寶氣閣。

沒有人知道珠光寶氣閣的珠寶從何而來,但光顧過珠光寶氣閣的人都知道,閻鐵珊的珠光寶氣閣, 裏面藏有無數的珠寶,沒有旁人買不到的,只有旁人買不起的。

江湖之上, 人人皆知富甲天下的, 當今有三人。

其一是天下首富霍休,其二是江南花家, 其三便是關中閻鐵珊。

而且最神奇的是, 閻鐵珊不僅有珠光寶氣閣, 他還有一個絕代高手當他的總管, 那個人便是天禽老人的孫子霍天青。

江清歡聽着陸小鳳說着閻鐵珊的事跡, 不由啧啧稱奇, “這位閻閣主也是個奇人, 離開了金鵬王後混得風生水起, 不愧是昔日金鵬王朝的總管。”停了停, 江清歡又忍不住笑道:“怕且是他當總管的時候, 順手牽羊,拿走了不少庫房裏的珠寶, 不然他這珠光寶氣閣是如何建起來的。”

陸小鳳聞言, 正想為閻鐵珊反駁,可話到了嘴邊, 竟然覺得清歡小表妹的話也十分有道理,于是又将話吞了回去。

陸小鳳嘆息,“但願你所說的只是一場誤會。”

一旁的花滿樓正在端着茶杯,他拿起了杯蓋撥了撥杯中的茶沫,然後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清茶。

陸小鳳見狀,再度嘆息,“花滿樓,你真是天生不知道着急是怎麽寫的麽?”

花滿樓微笑着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可我着急又有什麽用呢?你要知道,人在平靜的時候,總是能領略到一些旁人無法領略的美好,也能想通一些平常想不通的事情。”

陸小鳳:“哦?那你想通了什麽事情?”

花滿樓站了起來,笑着走到涼亭邊上,他們一行人此時已經從冥岳的聯絡點再度到了歸雲莊的芳華園中。

歸雲莊的芳華園,美酒、佳人、鮮花,一一俱全。

花滿樓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帶着月季那淡淡的花香,并不十分甜膩,而是帶着幾分清新香甜的感覺。這些感覺,好似瞬間便能撫平他心中曾經浮現過的意難平。

那天他遇見上官飛燕的時候,也是在這樣一個鮮花盛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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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嘴角微揚了下,跟陸小鳳說道:“我記得那天你在金鵬王朝埋葬上官丹鳳和上官飛燕的時候,曾跟我說,我和上官飛燕的相遇一開始就是設計好,因為她人美又聰明,知道該要如何要一個男人心軟,所以我便上了她的當,與她一起到金鵬王朝。我剛才想了想,覺得你說的十分有道理。上官飛燕帶我到金鵬王朝的路上,與我說她本出生名門貴族,只是後來家道沒落,她無奈之下,只能自己做些繡品出去賣,卻在賣繡品的過程中得罪了惡霸,後來便被我所救。”

江清歡聞言,不由得擡眼,看向那一襲白衣的翩翩公子。

花滿樓長身玉立,立在那亭子的臺階前,因為他面向園中,因此江清歡所能看到的,不過是男人的颀長的背影罷了。

花滿樓:“上官飛燕說她知道有一個藏寶圖,可以給她們帶來巨大的財富,只要有了那筆財富,她們一家就能擺脫困境。我曾問她怎會知道有藏寶圖,她與我說,那是她家中曾經的仆人告訴她的。”

江清歡:“你懷疑上官飛燕所說的家中仆人,是指當日叛變的幾位大臣?”

花滿樓點頭,“金鵬王窮困潦倒,幾經辛苦得知曾經的家臣如今或富甲一方,或稱為武林一代宗師,他心中憤恨不平,要那幾個家臣将他們曾經取走的財富還給他。家臣不見得就願意将手中的財富拱手相讓,于是便想出了藏寶圖一事,希望上官飛燕得人得知了消息,便專心尋寶,從此別去打擾他們。”

江清歡:“可上官飛燕等人死了,這又如何解釋?”

陸小鳳這時微笑着搭話,“能如何解釋?人心不足蛇吞象,定然是上官飛燕得知了藏寶圖一事之後,由于尚未找到藏寶的地方,加上金鵬王那奢華的生活已經無以為繼,便隔三差五去威脅那幾個家臣,要他們将身上的錢財盡數交給她,否則她便要将那幾人的真面目公諸于世。”

陸小鳳說着,轉向江清歡。

江清歡順着陸小鳳的思路發散,“即便是那幾個家臣得到了金鵬王和上官飛燕等人保證她們得到了藏寶圖之後,定會幫他們保守秘密的保證,但是任何能說出的秘密便不再是秘密,不管金鵬王還是上官飛燕和上官丹鳳,她們所能想到的,無論如何都會是自己。藏寶圖中雖有無數珍寶,可以她們奢華的生活作風,只需要一年半載,或許她們便能将到手的財富揮霍一空,到那時,他們依然會去找那幾個家臣的麻煩。”

陸小鳳點頭,“你說的對,與其隔三差五就被她們威脅,不如一勞永逸。而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江清歡:“所以閻鐵珊他們就幹脆先下手為強,将金鵬王等人殺了?”

陸小鳳:“按道理說,是這樣。”

江清歡有些無語,她雙手合十放在桌上,下巴抵在手背上。可顯然這件事情是不能用“按道理”說這幾個字的。如果只是金鵬王的幾位家臣想殺金鵬王,那上官丹鳳又怎麽會殺了上官飛燕?那個假冒上官丹鳳的女人,為什麽還要将陸小鳳和花滿樓騙到那個鬼地方去?

江清歡皺着眉頭,“藏寶圖到底是什麽藏寶圖,花七哥哥,上官飛燕沒跟你說嗎?”

花滿樓輕輕搖頭,“沒有。”

江清歡:“如果只是按照陸小鳳的推測,這件事情到了丹鳳公主被殺,應該就已經結束了。”

陸小鳳嘆息:“所以我剛才說的都是廢話,但我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覺得閻鐵珊找我們喝酒,肯定跟金鵬王朝的事情有關。”說着,陸小鳳看向花滿樓,“花滿樓,我們要去嗎?”

一直面對着園子的花滿樓徐徐轉身,那溫潤如玉的公子微微一笑:“為什麽不去?”

不去的話,又怎麽知道他們今天的推測到底是真是假?又怎麽才能知道金鵬王等人之死,是不是真的與珠光寶氣閣有關系?

這時,白雕從天空上飛下來,直接停在江清歡的身旁。

大概是有過徹夜長談這樣的交情,雖然是陸小鳳單方面跟白雕傾訴,但陸小鳳看到白雕,心情莫名其妙就會變得快樂一點。

陸小鳳看向白雕,微笑着:“雕兄,你來找清歡小表妹啊。”

雕兄看了陸小鳳一眼,然後轉頭,用頭碰了碰江清歡的肩膀,叽叽咕咕的,像是在跟江清歡聊天一樣。

江清歡本來有些沒精打采的,大概是心愛的雕兒來了,又蹭着她的肩膀叽叽咕咕撒嬌,少女的神情不多時就變了,眉目帶笑的模樣,分外動人。

江清歡站了起來,白雕十分配合地站在她的肩膀。

江清歡:“我得回去竹意苑一趟。”

陸小鳳一愣,“啊?”

怎麽好端端的,就要走了?難道清歡小表妹不是正在跟他和花滿樓讨論事情的嗎?

江清歡:“我好像聽到小紅的叫聲,它回來了我得去看看。花七哥哥,我先回去了,你和陸小鳳有什麽事情,再讓人來找我啊。”

花滿樓輕輕點頭,溫聲說好,然後又問江清歡晚上要不要跟着他和陸小鳳一起到珠光寶氣閣去赴宴。

江清歡嘻嘻一笑,側頭看向她剛才無聊時排在桌面上的幾張帖子,說道:“去啊,聽說珠光寶氣閣到處都是珠寶,能将人的眼睛都閃瞎了,我當然要去開開眼界。”

少女說完,就步履輕盈地帶着她的白雕離開了芳華園。

陸小鳳看着少女遠去的背影,轉而看向花滿樓,“花滿樓,小紅又是誰啊?”

花滿樓莞爾,反問道:“我認識她的時間還不如你認識她的日子多些,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麽會知道呢?”

江清歡急匆匆地離開芳華園,并不是因為什麽特別要緊的事情,就是雕兒跟她說,原本被黃藥師帶去桃花島的汗血寶馬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個包袱和兩封信。

江清歡掐着指頭算了算,黃島主離開太湖也有些時日了,最近事情比較多,她都忘了關心一下黃島主的近況。

回到竹意苑的時候,侍梭已經在等着,汗血寶馬正站在竹意苑的空地前,梅绛雪手裏拿着一些嫩草,在喂汗血寶馬吃東西。

汗血寶馬看到了江清歡,嘶叫了一聲,那叫聲裏,竟然能讓人聽出這駿馬心情頗為愉悅。

江清歡見狀,十分高興地走過去,摟着汗血寶馬的脖子,摸着它的崇毛,順了又順。

站在鳥架子上的幾只鹦鹉看見了,十分不是滋味地七嘴八舌。

“哎呀,想死小姐姐了。”

“小姐姐,摸摸。”

“我也要摸摸。”

梅绛雪見江清歡過去,主動離開了在前方的椅子上坐着。每次她和江清歡待在一起的時候,只要看到江清歡和她身邊的小動物相處,心裏就會覺得輕松而愉悅。

江清歡正忙着跟汗血寶馬親熱,梅绛雪就只手撐着下巴,逗弄那幾只總愛胡說八道的鹦鹉。

江清歡無暇顧及幾只鹦鹉和梅绛雪,只聽汗血寶馬說它跟着黃藥師到了桃花島之後,沒過多少天,黃藥師就又要離開桃花島了。本來是想一路到太湖的,誰知在路上的時候遇見了一個道士,那個道士說他們的師父病重,快要死了,臨死前希望能見黃島主一面。

于是黃島主就跟着那道士走了,但黃島主臨走前,寫了兩封信和在它的背上綁了一個包袱,叫它一定要帶回歸雲莊。

汗血寶馬悄悄跟江清歡說,它覺得那個包袱裏的東西,一定是件了不起的寶物。它本來想暗搓搓帶回來給小姐姐的,可進莊的時候被陸乘風拿了下來。

汗血寶馬正在嘀嘀咕咕地告狀呢,誰知說曹操曹操到,侍梭就來說陸莊主正在苑外,想見姑娘一見。

“我知道了。”她應了一聲侍梭,随即就摸着馬頭,跟汗血寶馬說道:“一路辛苦了,我去跟陸莊主說,你以後就跟我們一起待在竹意苑。”

汗血寶馬仰頭嘶叫了一聲。

江清歡見狀,笑着出去見陸乘風。陸乘風見到江清歡,朝她抱拳,“清歡姑娘。”

江清歡也回了個禮,問道:“陸莊主找我有事。”

陸乘風默了默,然後拿出一封信雙手遞給江清歡。江清歡看着眼前的信件,一愣,不知道陸莊主這麽鄭重地将信件交給她是怎麽回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裏面有什麽重大的秘密呢。

陸乘風:“這是家師寫給姑娘的信。”

江清歡聞言,頓時釋懷。黃藥師的幾個徒弟,說起師父就跟說起神一樣,如今拿着黃藥師親手所寫的書信這麽鄭重其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将信件接過放在手掌裏掂了掂分量,輕飄飄的,按照黃島主一貫的風格,大概沒兩個字。

果然,裏面就寫了兩句話——

軟猬甲,刀槍不入,可用于防身。

特讓小紅帶回,為借馬回禮。

緊接着,就是陸乘風将一個包袱捧到了江清歡面前,“這是師父讓我交給清歡姑娘的。”

江清歡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又看了看陸乘風捧在手裏的包袱,有些反應不過來。

黃藥師是什麽時候學會了禮尚往來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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