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宋思陽拖到了年二十五才敢告訴施源過年不回盛星的事。

施源沒有像往常一樣發脾氣,而是仿佛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沉默許久說自己知道了。

宋思陽早早做好了被施源問責的準備,沒料到對方那麽平靜,反倒叫他不安起來。

“施源,我.....”

他的話被打斷,“思陽哥,我還有事情要忙,今天就先說到這裏吧。”

這是施源頭一回先挂斷宋思陽的通話,宋思陽呆怔地坐着,心裏空落落的。

他和施源認識多年,說是兄弟也不為過,可自從他來到褚家之後,兩人聚少離多,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面,這次更是明顯地感受到施源對他的疏離。

宋思陽朋友不多,施源無疑是名列前茅那一個,旁的人也就算了,長大了分道揚镳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不想失去施源這個朋友。

他給施源發信息道歉,隔了許久施源才回他沒事。

可如果是真的沒事,施源應該像從前一般向他鬧脾氣才對。

宋思陽難受地嘆了口氣,決定等過年時再跟褚越争取回盛星的機會。

年二十八,陳姨回老家過年,而宋思陽也跟着褚越回姚家。

雖然見到褚明誠的次數并不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褚越與褚明誠關系勢如水火,宋思陽不知其中彎彎繞繞,褚越不提,他也從不過問,不過褚越倒是在他面前說過幾次外婆,能感受到褚越與姚家那邊的人要親近不少。

因此在去見褚越外婆這件事上,宋思陽是十分緊張的。

去時宋思陽穿了件奶白色的羊絨外套,裏頭搭了天藍色的衛衣,都是淺色系,很襯托他軟和純真的氣質,乖巧得像只無害的毛絨絨羊羔。

他帶來的衣服皆七八成舊,料子做工又差,褚越看不過眼全給扔了,現在穿在身上的每一件都是褚越替他置辦的,滿滿當當塞了一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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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提過好幾次不需要這麽鋪張,但褚越顯然不會聽他的話,只要是送到褚家的成衣,定然都有宋思陽的尺碼。

林叔送完他們回姚家後也要放年假了,整個過年期間他們都會在姚家。

車子在郊外的別墅區停下,姚家人通常居住在市中心,只有過年才會合家搬過來度新春。

宋思陽下了車,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确保得體,又跟将要回程的林叔道賀,“林叔,祝您新年快樂,年後見。”

一年半前林叔去接宋思陽時連句話都不跟宋思陽說,現在嚴肅的臉上卻帶了點笑容,還給宋思陽塞了個新年紅包。

宋思陽擺手,“不用.....”

林叔一把将紅包塞到他手裏,“給你就拿着。”

宋思陽習慣性地看向褚越。

褚越說拿着吧,他才收下紅包,高高興興跟林叔說謝謝。

兩人在門口耽擱了些時間,裏頭的人聽見動靜,有幫傭出來開門,道:“小少爺快些進來吧,老太太在客廳等着你呢。”

宋思陽聞言緊張得走路有些同手同腳,褚越瞧見,拿過他手中的紅包塞進口袋裏,說;“外婆一直很想見你。”

又輕輕地捏了下他溫熱的掌心,“她很好相處的。”

宋思陽深吸一口氣,慢慢地點了下腦袋,與褚越進屋。

明明見褚明誠的時候他都沒這麽慌張,大概是因為知道外婆是褚越在乎的人,所以才會擔心不被喜歡。

老太太姓何,叫明慧,往上數兩代是赫赫有名的商戶,真真正正的世家小姐。

今年她正好七十,一身沉澱的書卷氣,頭發染得烏黑,精氣神兒十足,臉上歲月痕跡明顯卻仍能瞧出年輕時是個大美人,此時正在客廳和走路踉踉跄跄的小孫子說笑。

何明慧極疼愛褚越這個外孫,人還沒到呢,就站起身來迎,等褚越走近了便親親熱熱地握住褚越的手,樂呵呵道:“來了就好,外頭冷不冷,怎麽穿得這麽少?”

褚越在外婆面前才斂去幾分本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持穩,淺笑着回:“穿了三件,不少了。”繼而看向一旁的宋思陽,“還不叫人。”

宋思陽拘謹地站着,小聲喚:“外婆。”

稱謂随了褚越,是褚越讓他這麽叫的。

何明慧确實是個慈和的老太太,哎了聲,又去握宋思陽的手,瞧看一番,打從心眼裏喜歡:“是思陽吧,小越沒少和我提你,說要帶你來過年,可算讓我見到人了。”

她拍拍宋思陽的手,誇道:“這雙眼睛長得好,真水靈。”

何明慧親和的态度讓宋思陽提了一路的心落地,他禁不住誇,看了褚越一眼,略羞地笑了笑。

見了人,幫傭帶二人上樓放行李。

宋思陽的房間原是安排在一樓的客房,褚越給調到了他卧室的對面。

褚越對幫傭道:“我們自己收拾就行,你去忙吧。”

二樓便只剩下了兩人,樓下時不時傳來小孩兒的咯咯笑聲。

宋思陽不敢亂跑,“我先去放東西。”

褚越說不急,帶着宋思陽進自己的卧室,關了門把行李随手往桌上擱置,坐在單人椅上,擡眼看乖順站着的宋思陽,問:“還緊張嗎?”

宋思陽的手被褚越抓在掌心把玩,動作很是親昵。

他很誠實地點腦袋,想了想低聲說:“我怕外婆不喜歡我.....”

褚越斬釘截鐵道:“不會的。”

愛屋及烏,亘古不變的規律,褚越從不擔心外婆會不待見宋思陽。

褚越說什麽宋思陽就信什麽,既然褚越都如此肯定,他也不必再多慮,他朝褚越甜滋滋地笑了笑,想把手抽回來,褚越卻抓着不松開。

宋思陽只好解釋,“我回房間。”

褚越慢悠悠地擡眼,語氣平緩,“次卧簡陋,住我這兒吧。”

宋思陽一怔,先是不解,繼而等反應過來褚越的話,臉頰飛快地浮起兩片紅暈,他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床,問了個很傻的問題,“那我睡哪裏?”

他心裏隐隐期待着什麽,眼睛閃動。

褚越逗他:“沙發床。”

宋思陽的神情凝滞一秒,以為自己聽錯了,微微瞪大了眼。

褚越享受掌控宋思陽的快感,總能用三言兩語調動宋思陽的情緒,欣賞完對方的錯愕過後自己平靜抽身。

他啞然失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起身道:“外婆還在等我們,下樓吧。”

宋思陽仍沉浸在沙發床三個字裏難以自拔,見對方神色認真,半晌才回神跟上對方的腳步。

臨出門前他瞅了眼沙發,看起來挺柔軟的。

沙發床就沙發床吧,能跟褚越待在同一個地方他就很滿足了。

傍晚宋思陽見到了褚越的舅舅和舅母,姚家人得很和藹可親,沒有對家裏多出一個宋思陽而有任何意見,還在晚飯時親切地給宋思陽夾菜。

姚家亦是用的公筷,不知是為了遷就褚越,還是本來家規就如此。

褚越的表弟不到三歲,十分調皮搗蛋,過年期間兩個保姆放假,只能由自家人帶着。

姚家夫婦都一心撲在事業上,平時孩子跟着何明慧,此時照顧孩子有些手忙腳亂的,宋思陽是閑不下來的人,又是在孤兒院長大,照顧這個年紀的小孩得心應手,便自告奮勇給孩子喂飯。

何明慧起先不同意,是褚越說了句“讓他喂吧”勺子才交到了宋思陽的手中。

小孩坐在兒童餐椅上,宋思陽哄了許久才肯安分下來。

姚家夫婦松了口氣,又自嘲道:“我們做父母的可真是慚愧,太麻煩你了思陽,多謝多謝。”

宋思陽忙說不用,專心致志地喂小孩吃飯。

褚越時不時看他一眼,唇角微微含笑,頗有點兒宋思陽給他争氣了的感覺。

一頓飯下來,姚家人對宋思陽的好感倍增,特別是何明慧對宋思陽是越看越喜歡,贊不絕口,“真好,真好.....”

宋思陽很喜歡姚家的家庭氛圍,在這裏的褚越看着也輕松自在許多。

晚些時候兩人洗漱完畢,宋思陽穿着褚越留在這裏的真絲睡衣,輕飄飄的有些寬大,因為水汽未消,最上面的扣子沒有扣,露出了一大片鎖骨。

他低着腦袋吹頭發,熱風偶爾吹在領口處,掀起一小片布料,無意識地提高了露膚度。

褚越靠在床上,目光所及便是宋思陽白皙的脖頸和胸口,再往下是若隐若現的粉淡.....

他知道宋思陽無意為之,但兩人關系匪淺又共處一室,也與故意的沒什麽差別了。

褚越默默地咬了咬後槽牙,卻沒有收回目光。

宋思陽終于吹好了頭發,感知到褚越沉沉的視線,眨眨眼問:“怎麽了?”

褚越唇角微抿,“沒事。”

宋思陽把吹風機放回原味,想着褚越下午的話,自發地走到沙發床處,問道:“這個怎麽拉開啊?”

沙發不到一米八長,蜷着睡的話第二天睡醒肯定會腰酸背痛。

宋思陽蹲下去找開關,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小聲嘀咕,“怎麽沒有.....”

他正苦惱着,聽見身後的褚越喚他,“宋思陽。”

宋思陽應了聲,回頭,正見褚越掀開了被子,修長的手輕輕地拍了拍身側的位置,并說:“過來睡覺。”

床頭燈的光悠悠然地落在褚越半邊臉上,畫面安然得像是上世紀名貴的油畫。

宋思陽遲鈍地反應褚越在邀他同床共枕,心神一動,腦子裏像裝了個蒸汽爐,噌的一聲燒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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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少的小心機之:

次卧簡陋(×)

陪我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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