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寧侯爺您這是……”
張钰突覺不妙, 突然出現的侍衛隊剛一圍攏他就不由繃緊了身子,這些人散發出的危險氣息并不是普通院丁。
“春翠。”
寧妨突然朝屋子裏喊了聲,然後擺手讓寧雷去找紙筆, 他自己則是往後退了兩步, 站到産房門口。
屋內有女子哭聲傳來, 斷斷續續地如同獨自呢喃。
張旸光眼中含淚,猛然深情地喊了句:“夫人”人竟然直直朝門口沖來,讓外人看了反倒以為寧妨在棒打鴛鴦。
他惺惺作态, 寧妨也不怒, 在人身子擦過時擡手拍了拍。
“那我倒是要好好聽聽,你這個好女婿要如何狡辯。”
說完, 手往前輕輕一推, 張旸光連退幾步, 最後在小厮攙扶下才勉強站穩了身子。
“春翠來說說我南陽侯府的大小姐在張侍郎府都過得何等神仙日子?若是膽敢撒謊讓張二少爺拆穿, 本侯可要重重罰你。”
“……”
此話一出,包括寧家衆人都跟着糊塗了起來, 讓張旸光有機會反駁春翠的話, 這不是明擺着給了他狡辯機會。
院中之人恐怕只有親眼見識過寧妨手段的春翠與寧于泓對此深信不疑。
“張府……哼!”
有了撐腰的人,春翠回起話來膽子瞬間大了許多, 斜眼狠狠瞪了張旸光兩眼後才繼續開口道:“這張府就是個披着人皮的豺狼窩。”
寧靈芝嫁入張家五年有餘,除最初半年與張旸光還算恩愛, 下半年寧妨身受重傷的消息傳回寧江郡,這張家內院的風向眼瞧着就變了。
但好歹那時張旸光還有幾分顧忌, 她們主仆的日子還算勉強過得去。
南陽侯侯府退出朝堂手中權利盡失, 寧妨又躲入後院不問世事, 侯府沒個管事人, 四位登不上臺面的老爺攪得侯府烏煙瘴氣。
張府老夫人突然以寧靈芝嫁進府中大半年都沒能懷孕為由頭, 非要給張旸光納妾。
得到通知的當天,妾就已被頂小轎子擡進了大門,從頭到尾寧靈芝這個正牌夫人都沒能說上一句話。
納妾納了也就罷了,可這妾室嚣張跋扈,欺負寧靈芝性子軟綿,完全不将夫人放在眼裏,大房夫人也處處幫着小妾。
後來她們主仆幾人才得知,這小妾竟然是大夫人柳氏的表妹,與張旸光婚前就勾搭在了一起。
公婆對二房之事充耳不聞,夫君寵妾滅妻,連二房下人都狗仗人勢地欺辱到了她們頭上。
偏偏寧靈芝當初出嫁前指天發誓絕不會後悔,不管在張府受到何種磋磨,也不準春翠向侯府告狀。
她們越忍讓,張府上下就越是欺人太甚。
寧靈芝身為正妻活得還不如妾,張旸光在小妾挑唆下,将人趕到了姨娘住的小院,後來更是打起了她嫁妝主意。
寧靈芝性子雖軟弱,卻不是愚笨之人,一看到張旸光的反常後就差春翠将豐厚嫁妝全變賣換成現銀,大部分送回侯府小半部分存在錢莊以防萬一。
張旸光舔着臉在偏院裏說了幾天甜言蜜語竟然一無所獲,轉而帶人硬闖了寧靈芝的嫁妝私庫。
只剩些空嫁妝箱子的庫房徹底惹怒張旸光,一怒之下将人趕到了下人們住的小院。
也正是由于張旸光的這一作為,讓榮姨娘與大夫人不削再搭理落到塵埃裏的寧靈芝。
等她懷孕的消息在府中傳開後,老夫人已明令禁止不準府中其他人有任何小動作。
張家歷來人丁單薄,到了張旸光這一輩,大房有了兩個女兒都沒能生下個兒子,寧靈芝萬一生下兒子可就是張家長孫。
只是張旸光的和善沒能持續幾日,榮姨娘也在幾日後傳出懷孕的消息。
“那榮姨娘三天兩頭就故意到大小姐面前挑釁,送來的茶點衣料都沾着滑胎的藥粉,若是知曉小姐沒吃下那些茶點,咱們院裏連飯都不給送。”
春翠挑釁地望着張旸光,她就等着看這位要怎麽反駁,那些有毒衣料她現在還留着,随時都可拿出來作證。
誰成想,張旸光皺了皺眉,竟吐出句讓所有人都震驚的話:“我知曉榮姨娘送去的吃食衣料都有毒,她那丫鬟花銀子收買廚房的婆子,我怎會不知?”
說完,他好似還沒覺着有何不對之處,一臉情真意切地看向寧妨:“我敢發誓我說得都是真話。”
“好!那你既知曉,為何不阻止?”寧妨似笑非笑地瞟了眼張钰,意味深長地問道。
“要生兒子有得是機會,若是被寧氏的兒子坐上長孫之位,誰知道他會不不會幫寧氏報仇。”張旸光信誓旦旦地回道。
“旸光!休要胡說八道。”張钰臉色大變,上前扯了把張旸光的袖子。
可面前之人好似完全沒看見張钰的警告之意,一把甩開他手後突然轉身面朝滿院之人。
“我張旸光所說絕對屬實,若是有半點謊話願遭天打雷劈。何止是我不願意寧氏平安誕下孩子,父親您還不是如此?”
“張旸光,休要胡言。”張钰高聲呵斥。
“我沒胡說,您不是早跟大嫂商量好了萬全之策?若是寧氏能平安生下孩子,你們就将孩子換成女孩,你以為我不知榮姨娘肚裏孩子是大哥的?”
“哈哈——可惜你不知道,大嫂早将此事告知了我,我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大哥給我戴綠帽子,我就讓大房長子換成我的種。”
張旸光一番話說得幾乎是用喊的,如此高昂的聲音在這寂靜雪夜裏顯得尤其震耳欲聾。
恰巧這院子地處張府角落,隔壁就是另一戶人家的院牆,沒多會寧妨就注意到隔壁院牆上多了好幾個頂着風雪看熱鬧的腦袋。
這可正是他要的效果。
“來人啊!把說瘋話的二少爺拉下去。”張钰連忙大叫。
如此大的家醜被抖落出來,張钰臉上也再難維持鎮靜,他只知老大與那榮姨娘有一腿,誰能想到老二竟然和大兒媳竟然也有勾當。
“可別讓人傷了張二少爺。”寧妨淡淡一笑,擡起右手朝前一揮:“請張侍郎往後退退,我還有話沒問完呢。”
侍衛們舉劍壓上,得了命令沖上來的幾個張府院丁一招就被打趴,橫七豎八地躺在雪地裏連翻身都不能。
“沒什麽好說的!”張旸光仿佛瘋魔似地振臂一呼,遠遠指着寧靈芝所在的方向吼道:“反正孩子也被我派人送藥悶死了,寧氏命大活下來正和我意,這南陽侯府大女婿的位置還不照樣是我。”
“哦?原來這活血化瘀的湯藥是你派人送所送?”寧妨翹起唇角微微一笑,露出幾顆整齊白牙閃動着森森寒芒。
“誰叫那時母親得了消息親自趕來,我不能讓那孩子平安生下來。”
“那先前生下的第一個孩子呢?”寧妨追問,而被提到的孩子此刻正在他懷裏乖巧地酣睡着。
“我想了個好主意。”張旸光突然得意地笑了起來:“我把孩子交給大嫂讓她悄悄養着,等榮姨娘的孩子生下來,我就把這兩個孩子調換,到時大哥幫我養兒子,到時還會把張家交給他……”
張家的亂讓在場之人無數次重新認識人性險惡。
大房不是不能生兒子,而是張大夫人不讓男孩能活着生下來,而她自己所生兩個女兒竟都是張旸光的孩子。
榮姨娘與張大勾搭上也是張大夫人暗中搭橋,而這背後同樣是張旸光出的主意,他就是要抓老大的小辮子。
張旸光籌謀十幾年,為的就是張家這龐大財産與權利。
寧靈芝不過是他攀權富貴途中看走眼的一顆絆腳石,在張旸光眼裏根本不足一提。
話說到這,張府衆人陰險醜惡的臉無疑被張旸光狠狠撕了下來,他暢快地吼完,像是解脫般深深吸了口氣。
那使勁仰着臉好似稍微一僵,寧妨便知陣法即将失效,于是沒再多問,伸手接過寧雷送上的紙筆:“那寫吧……合離書。”
張旸光低頭,雙眼中露出見鬼似的驚恐,垂着的嘴角突然用力抽動了幾下,而後又恢複成了一臉興致頗高的模樣。
“是我張府對不起寧氏在先,這合離書我寫。”
他廣袖一甩,分外豪邁地接過紙筆,将紙随便往廊下石凳一放,彎腰刷刷地寫起了合離書。
其中按照寧妨所要求的內容還加上了兩點。
寧靈芝所生下的兩個孩子無論男女無論死活都與張府沒有任何幹系,孩子将跟着母親離開。
為了補償寧氏在張府中受的罪,張府賠償寧靈芝及其孩子六千白銀。
“老二你是不是瘋了,快住手。”
“你竟然給我戴綠帽子,我不會放過你。”張家老大怒不可遏地吼叫着。
合離書寫完按下手印,張旸光又寫了張借據,寧妨拿起合離書确認無誤後讓春翠送進了産房。
春翠前腳一走,寧妨朝張旸光一揮手:“請張二少爺回去吧。”
一陣微風吹過,張旸光猛打了冷顫,混沌的腦中瞬間清醒,他不敢相信似地指着寧妨,抖動着嘴唇不知該如何說起。
他感覺自己被困在處黑洞洞的屋子裏,只能眼睜睜地聽着那道熟悉的聲音吐出心底秘密。
全程他都知曉發生了何事,偏偏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寧妨沖他笑了笑,右手掀開大氅,将懷中睡得香甜的孩子抱出。
“張大夫人派人将這孩子丢到了橋下,還好被本侯撿回來了。”
張旸光震驚神情都還來得急換上,身子已被侍衛們拖着張家衆人在的方向而去。
紅色襁褓被寧妨抱在懷裏輕輕搖晃了兩下,他笑着走近張家人所在的院中,一張嘴就甩出個晴天霹靂。
“我南陽侯府要添兩位小少爺了。”
原本是張家的長孫,現在成了南陽侯府的三少爺和四少爺。
并且這還不算完。
寧妨用不大的聲音輕笑出聲,食指朝張旸光兩兄弟方向劃過:“張家血脈已斷,自此刻起再無一子出世。”
說完,寧妨暢快大笑,朝牆邊看熱鬧的人群高聲道:“我南陽侯府的女兒與兒子一樣,自有我寧妨護着!”
“請大小姐與兩位小少爺回府!”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特殊情況,所以更新得稍微晚了些。
7月1號開始的更新時間為18點,雙更,加更為晚上21點(但不一定有)
感謝在2022-06-26 20:58:51~2022-06-27 19:45: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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