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朱慧珍不後悔招惹了白塵,也不懼怕夫君會惱怒怪罪,因為她已經查到了白塵的來歷,堋州妓館的小倌而已,再得寵再嚣張,不過是一朝得意罷了,名入妓冊的人,即便被主子寵上天去,頂多納入男妾一流,妄想入主正室!

朱慧珍原本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如今看來,竟是多慮了,想來也是,夫君再寵那人也不曾流露休妻的意思,自然是深知那人不堪正名,逍遙候夫人的話,除了她,誰人堪當?

夫君冷面冷情,常年忙于事務極少歸家,逢人遇事又耿直不防,木讷于官場便少有人奉承,若非皇恩偏重,似夫君這般為人處事,即便再俊美再富有,也沒幾個人願與之相守,如今還添了偏愛男寵這般惡心的嗜好,除了她,誰又能寬懷容忍?

朱慧珍一面自得,一面難免心酸,想她花容月貌,德才雙馨,閨居時便有各方才俊争相予求,然她一顆芳心早就暗許逍遙候,最終也得償所願,只是沒想到夫君比傳聞的還要冷情,也曾想過夫君能對那男寵百般好,必定不會是真正的冷情人,誰知那男寵竟是妓館出身,可見夫君只是貪圖其身,甚或迷戀其媚術而已,并非對其有情。

這雖是好事,但又不盡然,倘若夫君真個冷心無情,她這一腔愛戀豈不是要終生無果了?

又或者夫君年歲尚輕,不通情*事關竅,多歷人事後就會有長進,她既然比夫君年長三歲,諸多事理難免要謙讓一些,何況夫君說過,她是這府裏的主母,于公于私都應該多擔待一些才是。

朱慧珍想到此處便平靜下來,吩咐管家去小院請候爺,今日是她生辰,花廳上已備好珍馐美酒,借着生辰的名義着人相請,夫君應該會來的吧?

“我不去!她的生辰與我何幹?”單朗說着就愣了一下,“你不會答應了吧?”

白塵故作驚怕,怯絲絲點頭,單朗扔了書就撲上去把人壓在身下,“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昨晚叫你照着這書上的姿勢來一個你都不肯,現下應了別人的管家要我給你面子,你覺得我會嗎?”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白塵故作委屈,雙手圈住單朗的脖子,眨眨眼,立刻淚光閃閃,咬咬唇,立刻楚楚可憐,扭扭身子,擡頭印上讨好的一吻,“小狼哥哥最好了……”

“少來!”單朗驟然起身,不解氣般輕踢白塵一下,“你不去我也不去!”

“我想去的啊!只是空手去吃人家的生辰宴,不太好吧?”白塵左右看,卧房裏雜七雜八擺了不少可愛東西,從中挑選生辰禮的話,顯得太随便了,主要是舍不得,但是花銀子重新去買,同樣舍不得。

白塵拿起一樣放下一樣,怎樣都難以取舍,單朗則坐回椅上繼續看書,你就慢慢挑吧小活寶!最好挑到睡覺時分,到時什麽生辰宴都見鬼!乖乖給我擺個大鵬展翅的姿勢……

“拜托你不要笑得那麽惡心,還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好嗎?你看的是下流東西,又不是武功秘笈,哪有什麽大鵬展翅?”白塵翻着白眼卻紅了臉。

單朗則一臉詫異,“這書上的每個姿勢都配了武功招式的名稱,你沒瞧過當然不知道,不然你過來瞧瞧,或者你從前學的都不正宗!”

白塵羞憤抗議,“我求求你好嗎?那種東西沒有正宗與否的說法!再說這書是你二哥給你的,你都說他不靠譜啦,非要論個正宗僞學的話,你看的才是被篡改了不入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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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朗側頭想了想,恍悟道:“我想起來了,這書原是我哥夫尋來蒙我二哥的,謊稱是武功秘笈,不過跟其它同類書籍參照下來,還是這本最正宗,除了文字解說詳盡切實,還有圖繪描畫也十分清晰生動,只是上面被做的人都沒有你好看,為了更好地學習參悟,我在每個被做的人臉上都點了一顆淚痣,側臉沒露出左邊的時候,我就劃個箭頭另附文字,說明此人左眼下有淚痣一顆,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單朗挑眉招手,誘哄兼挑逗,白塵早就哭笑不得,撲上去要毀了那書,可惜身形力氣沒一樣占強,最終被箍在單朗懷裏還累得氣喘籲籲,又被逼着跟單朗一起看那本書,撇開內容不說,這書從紙質到封面制作再到文字插圖的印制,無一不是精工巧作,堪稱此中極品……

“不對啊,我們要去赴生辰宴!”白塵恍若驚魂,揪起單朗就走,“快點快點!已經耽擱太久,你媳婦怕是等得哭鼻子了!”

朱慧珍沒有哭,只是叫人撤了酒菜,扶了陪嫁丫頭的手,打算回房睡覺了,她是逍遙候夫人,又不是哀怨棄婦,就算想哭,也會躲到沒人的地方,絕不會在下人面前失了尊貴顏面!

許是天佑良人,還沒走出花廳就聽下人回報候爺回府了,朱慧珍來不及高興就慌忙命人擺宴,可恨自己竟去學那小戶女兒的作态,毫無耐性也罷,竟然沒一點自信,等了個多時辰就撤宴,不但忘了夫君事務繁多,而且忘了自己原是夫君親自選中的夫人,看似冷情,實則有意呢!

朱慧珍羞色滿面,打點了最得體的笑容在臉上,看到夫君身邊又帶了那男寵時,得體的笑容在臉上僵了僵,下一刻便越發生動,一面請人入座,一面詢問白塵可有特別想吃的。

“客随主便,何況今日是夫人的生辰,我不請自來已經很冒昧了,怎敢擅自點菜,喧賓奪主?”

白塵笑顏謙辭,朱慧珍不及答話,單朗已經吩咐了幾道白塵愛吃的菜,一直等到做好了送上來,單朗才拎起筷子,這是可以吃飯了的意思,朱慧珍忙近前布菜,白塵則斟了酒遞給單朗,“你應該給夫人敬酒慶生……”

“麻煩!”單朗奪過酒杯一飲而盡,兜底朝朱慧珍示意,“我喝幹了,你也喝一杯吧!”

朱慧珍欠身謝過,果然自斟一杯喝下,白塵有些愣神,這樣的慶生酒朱小姐也接受?

“我今兒長見識了,一直以為生辰敬酒也是要說點什麽的,而且要碰杯齊飲,卻不知還有這樣的喝法,倒也省事,各人想喝各人倒,很随意,對不對?”

白塵不是嘲諷,而是真心喜歡随意的方式,朱慧珍則心下恨恨,這男寵分明影射她不得夫君敬愛,又偷眼打量夫君,果然沒有半點幫她說話的意思,反而皺眉看着桌上的菜,難道不合味?

“夫君不喜歡這些菜嗎?”

單朗不語,半晌才沉嘆,“也罷,生辰時做的過分事大概可以諒解,只是以後不許了,明白嗎?”

朱慧珍茫然搖頭,單朗卻不予解說,開始專心吃飯,偶爾替白塵搛菜,見旁邊還愣着個人,不由奇怪道:“你不吃就不用陪着了,下去吧!”

朱慧珍委屈難言,白塵苦笑,“今天是你媳婦生辰,這是她的生辰宴,她肯定也是餓着等你來,你居然叫她下去,連我都覺得你有點過分啊!”

“你不是要跟她鬥法嗎?怎麽又幫她說話?”單朗閑閑無聊的樣子,好像在扯淡天氣,瞎掰心情。

朱慧珍則在暗裏得意,夫君這是幫她說話呢!否則不會直言這小男寵的虛詐狂語,那日管家回禀了男寵的宣戰言論,她自是不屑一顧,只擔心夫君偏頗一方,今日看來,夫君竟是偏向她的!只是這男寵竟沒一點自知,都這樣了還吃得下去?

“白公子似乎偏愛素食,想來是為身材所慮吧?只是我夫君方才說你要跟我鬥法,難道是一種平民的娛樂游戲?”

朱慧珍掩嘴笑,白塵放下吃好的碗筷,淡淡笑道:“你太高估平民了,只有吃飽了沒事幹的才去娛樂游戲,成日為生計而奔波勞碌,卻依舊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者,大有人在,所以能讓一家老小稍有溫飽便勝過萬般娛樂得來的欣悅,假如你真有興趣玩平民游戲的話,請散盡資財,或以手中刺繡為生,或操持家務益助夫婿養家糊口,到時你會知道平民游戲的趣味只有三個字,清貧樂。”

白塵說完就開始習慣性收碗,然後才想起朱小姐還沒吃,随即才又想起這邊的家務不用他操心,我是有多平民啊?小狼哥哥又該有多無聊?居然幫着收碗筷!

“你媳婦還沒吃呢!”白塵以此為借口,阻止了單朗的無聊。

單朗點頭,手上繼續收拾,“她一個人吃不了這麽多,咱帶些回去吃,尤其這盤亂七八糟的涼菜,裏頭葷素都有,最适合咱倆一起吃,明兒早飯你熬鍋粥,配菜就是它了,你覺得呢?”

“嗯嗯!”白塵使勁點頭,又收了幾盤沒怎麽動過的炒菜,“這些也不錯,當然再炒就不好了,所以放在蒸籠裏熱出來會比較好!”

“行,你說了算,瞧瞧還有什麽想打包的通通帶走!”單朗說着就跟身後的仆役要食盒,仆役錯愕,只能眼神請示夫人的意思,可惜夫人也一般錯愕。

單朗一人賞個冷眼,“你們都傻了?還是吃了熊心豹膽覺得我不能在這府裏發號施令?”

仆役急速跪下,朱慧珍則一面喚人送食盒過來,一面強笑賠罪,“夫君請息怒,妾身只是錯神到別處去了,想着與其打包,不如叫廚房重新做來……”

“你要浪費多少才算得?”單朗奪過仆役送來的食盒,跟着白塵一起把決定打包的菜一一放進去,然後一手提食盒,一手拉了白塵就走。

朱慧珍疾步追上,“夜深了,夫君就在這邊歇息可好?”

“你也知道夜深了,晚上不回家睡覺的不是旅人就是壞人,你卻勸我在外面睡,居心叵測啊!”

單朗說得嚴肅而認真,朱慧珍滿目驚恐又滿腹哀怨,到頭來,夫君還是沒把這兒當家啊!可是那邊小院有什麽好?蓬門鄙戶,簡陋蝸居,還不如夫君藏人的那座別院來得象樣,又或者夫君過分貪圖這男寵的身子,所以寧住陋室不居華宇?

疑慮至此,朱慧珍溫婉笑道:“妾身并無不測居心,擔心倒是真的,季候入秋了,夜深時越發寒涼,夫君雖體健耐寒,白公子怕是經不住。”

“他是我的人,我會護他萬般周全,不用你虛情假意的擔心,而且我跟你說過,不要言不由衷,你卻屢教不改,但已沒關系,只有我的人不聽我的話我才會生氣,你不聽,随你。”

單朗說着就攬了白塵的肩,幾乎攬人入懷,實則是拿身體作了禦寒披風,護着白塵悠閑而去。

朱慧珍呆在原地,只覺眼前陣陣發黑,心頭堵着一股又一股悶氣,回過神才發現早就流了一臉的淚,幸好沒被下人們看見,身後不遠處等待招喚的丫頭也應該沒看見她的淚,不管怎樣,她始終是逍遙候夫人,是單府尊貴的主母,任何時候,她都必須端莊而不失威望,否則便會讓一衆下人小瞧了去。

在贏得夫君的喜愛之前,她必須撐住賢良的架子,撐起美滿的景象,只待夫君厭了那人,她今日的種種努力就會收獲真正的果實!

至于想跟她鬥法的男寵,與其讓他在背地裏興風作浪,不如收歸掌中搓扁捏圓,只要他成了逍遙候的男妾,也就成了受她管制的人,到時還想鬥法的話,純粹找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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