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單朗最近都是早出晚歸,白塵只知他接了一份密令,具體內容不知道,不過終歸是京裏那位的意思,觀察單朗的神色,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如此白塵也就放心了。
跟往常一樣,送單朗出門後,白塵打算去書館,誰知莫管家來了,說實話,這人幹的事基本不讨喜,可惜每次都謙恭有禮,讓人沒法不以禮相待。
不過白塵認為上次已經在街上跟他撕破了臉,這次也沒必要虛禮客套了,“我正要出門,不管你又是幹什麽來的,請簡潔明了。”
莫管家只微微一愣便恢複謙卑笑容,“鄙人特意來給白公子道喜,夫人打算替候爺張羅一樁喜事,府上已辟出一方雅院,只待白公子入住作主,夫人已請人看過日子,後天宜遷居婚嫁,鄙人奉命來請示白公子的意思,不知白公子意下如何?”
白塵淡淡冷笑,“你知道嗎?那天給她慶生回來後,我已經不想跟她鬥法了,因為她已經夠可悲,連我這樣的壞人都不忍心把她往死裏打,可能你們不知道,我向來沒多少同情心,尤其自己作死的惡人,再慘再可憐,我都不會稍有憐惜,現在看來,我真不該同情你家夫人,因為她真的在作死,如果你不信,我們可以打個賭,只要我說願意入住那邊府上,單朗立刻會休了你家夫人,要賭嗎?”
莫管家驚駭無語,白塵揮揮手,“麻煩讓開一點,我要鎖門了,你家夫人定的日子是後天,你們還有兩天時間考慮,是要請我入住那邊府上,還是為你們的唐突行為來跟我道歉,回去跟你家夫人好好商量一下吧!我這邊也會暫時替你們保密,後天之前等不到你們的回音,我會默認你們巴望我去那邊府上作主,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也要謝謝你家夫人退位讓賢,當世無雙的開明賢惠啊!”
白塵說着就走,莫管家呆若木雞,随即趕緊追上去,“白公子請留步,或是鄙人言傳不詳才會讓白公子誤會了,夫人不會讓白公子悄然入住,屆時喜轎喜宴諸禮齊全,絕不會委屈了白公子。”
“好啊,我的回複還是剛才那話,回去跟你家夫人好好商量吧!如果她一定要跟我鬥,我會奉陪,而且一招就能讓她敗回老家去,所以你們要慎重考慮,切切慎重!”
莫管家張口結舌,白塵笑着揮揮手,直奔對街的書館,迎面就撞上雙飛質疑的目光,白塵有些莫名,葉安指指街對面,白塵回頭一看,莫管家還呆在那兒,可見剛才雙大哥他們都看到他被壞人糾纏了,所以擔心他被壞人欺負,事實卻相反。
白塵把莫管家的來意一說,雙飛笑得拍桌子,“這女人瘋了吧?單朗不休她,一是嫌麻煩,二是礙着某些人事……”
“什麽人事?”白塵惶急,擔心自己無意中給單朗惹來麻煩。
雙飛輕拍笑哄,“別擔心,那些人事只是人情面子而已,朱慧珍有個堂姐叫朱敏玉,原是慶王妃,後來因着某些緣故被慶王休棄,最後被單朗的二哥收容,将她安置在京城濟善堂做了大管事,濟善堂是專門收養孤兒的地方,單朗也在那兒呆過,也曾得過朱敏玉的照料,因此看她面子才耐着不休掉朱慧珍,是耐着不休,并非不會休。”
白塵釋然,“只要不給單朗惹麻煩就行,其他的我不在乎,同樣的,只要朱慧珍不惹我,我也能耐着不欺負她,總覺得她可悲又可憐,單朗說她只圖逍遙候夫人的名頭,但我知道不盡然,她是真心喜歡單朗的。”
“她首先喜歡的是逍遙候,然後才是單朗。”葉安如是論斷。
雙飛點頭附和,“老板一針見血啊!當初上門求娶朱慧珍的人不少,但她一心只在王候之家,後來聽說逍遙候要娶親,雖然之前沒見過逍遙候,但她依然往媒人處遞了名諱八字,後來通過她堂姐偷偷地看過單朗一面,啊,好年輕、好俊俏、好有男子氣魄,估計她當時這麽想,然後就開始給自己灌迷魂湯,一直灌到成了逍遙候夫人,心滿意足了吧?”
雙飛征詢式看了兩人一眼,随即說書先生一般拍了案桌一下,“不,她不可能滿足!她是那麽美、那麽有才能、那麽端莊賢良,跟逍遙候是天造地設的絕配啊!可是為什麽呢?夫君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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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飛捧心作哀怨狀,葉安要吐了,白塵則笑得肚子疼,“然後呢?雙大哥接着演啊!”
“還演?沒見我老板反應這麽大,真把他惡心了懷孕怎麽辦?”
“惡心怎麽會讓人懷孕?”白塵有點暈頭,葉安則是氣得頭暈目眩,順手抄了櫃上的算盤砸過去,雙飛輕巧接住,葉安氣得扔了所有觸手可及的東西,全都被雙飛接住了又穩穩地扔回原位,見葉安暈頭暈腦要去抱櫃臺,雙飛趕緊上前賠禮陪笑。
“別惱別惱,我錯了還不行嗎?這東西你搬不動的,小心閃了腰!”
“我閃我的,你給我滾!不要你當掌櫃了!”
“老板息怒,老板開恩,不然扣我銀子給你消氣好不好?”
“銀子?”葉安瞬間平靜下來,冷笑道:“你不會以為到了月底我會給你銀子吧?”
“月底沒有銀子嗎?”雙飛眨眼又眨眼,沒能眨出白塵的委屈樣,也沒能博得老板的同情。
“我已經包吃包住了你還想要銀子?”葉安揮揮手,“你現在可以滾了!我這兒廟小,供不起你這尊菩薩,你別處另謀高就吧!”
葉安說完就去了庫房,雙飛苦笑,回頭見小家夥一臉擔憂,忙輕拍一下,“沒事的,你乖乖去樓上看書,我去買菜。”
買菜?白塵愣一下,追到門邊拉住雙飛,“他都不要你了,你還買什麽菜?”
“賄賂啊!去香滿樓訂些好菜來,老板吃得高興就萬事大吉!”雙飛說着還小小的做了個鬼臉。
白塵笑不出來,心頭壓了一片陰雲,跟着雙飛出了門,來到街上才悄聲詢問,“你到底怎麽惹着他了?昨天我在書館門邊遇到一個跟梅如月讓得很象的女子,應該就是試劍莊的大小姐吧?她是特地去見你的吧?是不是她說話難聽,把葉安也給得罪了,所以葉安才攆你?昨天沒爆發是因為沒借口,今天你提到銀子,他就借故生端了是不是?”
“完全正确!”雙飛輕拍小孩頭頂,“我的事,我會處理,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不要濫發同情,朱慧珍不會領你這個情,她只會得寸進尺,而且心狠手辣,你雖聰慧敏銳,但是缺少真正狠決的手法,因此遇到強硬派對手時,你終究是吃虧的一方,哪怕你有強硬的支撐,卻不具備致敵于死的勇氣,這也許是仁慈,但未嘗不是愚善。”
雙飛說完,拍拍小孩的肩,獨個兒訂酒菜去也,白塵怔怔目送,心裏雖感激雙大哥的教誨,但也慚愧一直以來的僞裝,其實雙大哥早就看出他不是乖巧又軟善的人,但仍許他一個仁慈,而且很給面子,批他一個愚善,而不是僞善。
但是僞裝的又不是我一個!雙大哥明明痛苦得想死,卻裝得沒事人似的成天樂呵,葉安明明希望雙大哥留在書館,卻連轟帶打攆人出去,還有單朗,明明不喜歡朱慧珍,卻看着別人的面子不休妻,難道真要一個女子守活寡?那樣很喪德好吧?
晚飯後,白塵問單朗,“你應該認識很多王候人家的子弟吧?”
“談不上認識,只是很熟悉他們的情況。”
“都熟悉了,怎麽會不認識?”
“我單方面熟悉他們的情況,他們多數只聽過逍遙候的名頭,這樣能算認識嗎?”
單朗彈了白塵的額頭一下,意即你很蠢,白塵完全接受,因為他忘了所謂逍遙候的真實意義,恐怕不止王候之家,還有朝中衆臣,甚至地方要員的各種情況,單朗都是全盤掌握的,換言之,單朗知道得很多,看似皇恩信托,未嘗不是殺身導索……
“怎麽又發呆?”單朗攬人入懷,捏了白塵的下巴,“突然問起王候人家,難道想發布請帖?”
“什麽請帖?”白塵完全傻眼。
單朗啧嘆,“你不老實!而且一直學不會坦誠!之前我說給不了你名分,那是因為我答應過一個人,絕不輕易休掉朱慧珍,可她早上不是派了她的管家來,說要迎你進單府嗎?你的回複透露出你願意做逍遙候夫人的意思不是嗎?她都願意回娘家了,咱們肯定要拜堂成親啊!我這邊除了請一些好友,另外還有我兩位哥哥和哥夫,你突然問到王候人家,難道不是想請他們?只要你高興,我連皇上都可以請來……”
“我怎麽可能高興?那麽危險的事我瘋了嗎?還有誰說我想做什麽夫人?關鍵是誰告訴你莫管家來過?還有你終于叫對你媳婦的名字了!是不是有點喜歡她了才叫對的?”
“是啊,因為她終于做對了一件事,我一高興就叫對她名字了!”
“她做對什麽事?難道是她跟你說了後天的事?”
“她要是親自來說,我會高興得幫她成為某位王妃,可惜她只派個蝦兵蟹将來旁敲側擊,倒是我的影子看了一場好戲……”
“你的影子?”白塵下意識往單朗腳邊看,下巴再次被捏住,并被轉到某個方向定住,耳邊是單朗的低笑聲,“小活寶是小傻瓜!我的光在腳下,影子自然在別處,看見了嗎?”
白塵瞪大眼睛瞧了瞧,然後搖頭,“什麽都沒有啊!再說你的光怎麽會在腳下?白天太陽晚上月亮,都是從上照下來的光!”
單朗點頭,“好吧,我高估你的悟性了!影子是指聽命于我,并在暗處行事的人,之前是我大意了,出了江致遠那樣的事之後,我派了一個影子在你身邊,尤其我不在時,他會負責保護你,也是幫我看住你,防止你偷*人!”
“我為什麽要偷*人?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那種地方呆過,所以一定會偷*人?”
“你為什麽不認為我是覺得自己不夠好,所以才怕你偷*人?”
白塵愣住,好半天才理清單朗的意思,但是有這種想法的應該是他才對?單朗已經夠好了!好得他不敢相信被單朗喜歡着,因為他真的不配。
“是誰這麽倒黴,被你派來跟着我?被迫看一個男人跟女人争鋒半法,還要關注這個男人有沒有跟別的人亂來,而且還要保護這個低俗無聊的男人,他好可憐!”
白塵明顯在打岔,因為單朗那話讓他無語回應,總不能批駁單朗患得患失吧?只有真的喜歡一個人,深入骨髓地在乎一個人,才會覺得那個人是全天下都會搶奪的寶,現在,他就是單朗的寶,也許很早以前就是了,早得單朗自己都不知道,而他很早就知道,單朗是他的神。
神不會為難人,所以單朗順了白塵的話,“放心吧,這個影子樂在其中,只是你剛才說不想做夫人,為什麽?”
“還用問嗎?首先你有夫人,其次我叫白塵,如果沒遇到你,大概沒問題,可是現在,白塵這個名字經不起推敲。”
白色代指五德中的金德,亡國之人難有成事之能,唯有俯就如塵,所以金成變成了白塵,是有點經不起推敲,單朗暗自點頭,卻還是彈了白塵一下,“說你笨你還笨到家了!剛就說了把皇帝也請來,再麻煩他主一下婚,別說他未必會推敲出什麽,就算推敲到了也不能怎樣,因為他是咱倆的主婚人,明白嗎?”
白塵點頭又搖頭,“太危險了,根本是拿命在賭,當年管家就跟我說過,那位對我祖上某人是恨之入骨,恨不能斬草除根還挫骨揚灰,雙大哥也跟我說過,那位直到四年前才稍微對你放心,皆因令他痛恨之人的孫子已經死了,但他其實并不完全相信,因為直到去年還有不少地方貼着相關緝文,而且你也說過不會讓你哥哥他們見到我,所以你比我還清楚其中的利害,但你突然想走這招險棋,難道已經有人推敲出我了?”
白塵解析至此,已然驚惶,單朗給個不耐煩的白眼,“鬼來推敲你!我只是高興朱慧珍變相自休,所以在認真地跟你商量婚事……”
“沒有婚事!她也沒有自休!影子應該跟你說了我那個賭言,但那是氣話,就算我真要跟她鬥,也必定堂堂正正,何況根本沒有鬥的價值,你不喜歡她,她就怎麽都是輸,誰會跟一個本來就輸了的人争勝負?所以她已經夠可悲了好嗎?”
“所以你想幫她另外找個王侯人家嫁掉?”單朗一本正經,白塵一下就懵了,“不……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我覺得……我錯了,己所不欲,勿施予人,我讨厭她要替你納我入府,轉背我就犯了跟她一樣的錯,想給她找個會真心愛慕她的王候子弟,我還真是可惡啊!”
白塵自嘲一笑,單朗暗裏冷哼,你若真的可惡,應該叫我休了她,你不叫也行,我可以等,瞧你什麽時候才願意嫁給我,除了我,你又還能嫁給誰?
要不是怕你哭,我早就把你關起來了,容得你每天跑出跑進給那麽多人瞧了去!不說別的人,就是隔壁的老寡婦都被你勾*引了,每天瞅着你出門的時間偷偷從門縫裏看你,還有她家的狗!
算了,搬家吧!小活寶太招蜂惹蝶!太不乖!太不聽話!太……好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