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頓火鍋之後溫九儒沒再來找她。

懷央也是個沒心沒肺的,很快就把溫九儒抛在了腦後。

她博士的研究方向,主要在關注女性心理和兒童心理的健康上。

當初選擇李佩瑤做導師,也是因為在諾大的以男權為中心的社會裏,李佩瑤以一己之力,把女性的心理健康和社會千百年來對女性的壓迫提在了明面上。

李佩瑤門下有一個實驗室在做教育心理的研究,經常有對山區孩子做心理疏導的公益項目。

懷央趕上空閑跟着去過兩次。

一方面是她自己确實有這個意願,另一方面也為了博士論文收集資料。

最近一期公益項目在一個月後,懷央最近看了很多文獻,打算到時再收集一些相關的病例。

懷央跟夏琳在學校後門的一家面館吃晚飯。

下午五點,并不是吃飯的高峰期。

街上和店裏人都不多,牆上挂着的老式搖頭電扇,扇葉轉的“呲啦呲啦”響,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般。

桌子上兩碗面。

懷央面前的是牛肉面,最上面飄了滿滿一層的辣椒油。

夏琳不喜歡辣,吃的是清淡的羊肉拉面。

懷央的手機正面朝上攤着,屏幕上亮着的是她的公衆號。

不定時的分享一些心理學知識,已經有了些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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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第三次出現“谷宇”這個名字時,夏琳都忍不住了。

她筷子一摔:“你這便宜表哥也真是絕了,不接就一直打,傻逼吧?”

懷央父母在她八歲時就已離婚,各自成立了新的家庭。

谷宇是她那繼母的哥哥,繼舅舅的兒子。

确實是便宜表哥。

懷央不接,不挂斷,也不拉黑,就這麽讓手機一直亮着,跟沒看見一樣。

她拿過靠牆的調料盒,往碗裏又加了兩勺辣子。

調料盒是銀色不鏽鋼質地,推回去撞到了同樣不鏽鋼的筷子桶,發出“叮——”一聲。

“他又找你幹嘛?為了你家快倒閉的那小破酒店?”夏琳擡眼看懷央,一臉憤恨,“你爸那酒店都快改他們谷家的姓了吧,倒閉倒閉呗,跟你有關系嗎找你?姓谷的他媽的全是傻逼!”

夏琳是個火爆性子,說到氣頭上,勺子也往碗裏一扔,發出“桄榔”一聲響,眼看着恨不得把筷子都撅了。

懷央本來沒什麽表情,這會兒看她這個樣子倒是被逗笑了。

“你摔筷子幹什麽?這筷子又不是他家的。”說罷懷央像沒事人一樣,又去夾了兩根醬黃瓜,解釋,“估計是喊我相親,結婚拉資源。”

她今年27,早到了适婚年齡,過年回家吃飯那次,還被提到這事。

今年受疫情影響,生意更不景氣,資金鏈斷了,懷保國和她那個後媽到處借錢,焦頭爛額。

上個月谷宇打電話提過她的婚事,懷央沒聽兩句就給他挂了,自那之後但凡家裏打來的電話,她一個都沒接過。

“艹,他媽的還有沒有王法了?!”夏琳被氣得不行,也不管店裏有人沒人,擡胳膊指着外面在那兒罵街:“上次給你介紹那個,四十歲帶孩子離異,真就不管你的死活是不是??!”

懷央端着碗喝了口辣湯,被辣得窘了下鼻子,額頭冒出薄汗。

“我又不會答應,你氣什麽氣。”

十分鐘後,兩人結了賬從面館出來,夏琳揮着手邊走邊罵,差點踩空了一階樓梯。

剛那兩碗面,懷央那碗吃得幹淨,夏琳那碗卻剩了一大半。

罵谷宇罵得有勁兒,她氣得吃不下。

這家面館離寧大後街還有段距離。

最近接到政府通知,這條街的一片舊小區都要推倒重建,周圍好多地方都被綠紗網圍了起來,破敗的牆上用白色油漆噴着“西建二局”的字樣。

“轟隆”一聲,遠處一兩百米開外的鏟車在倒着建築砂土。

這巷子深,本來就沒什麽人,正值周圍施工,來往的人更少。

從面館往外走了二十米,整個悠長的巷子也就懷央和夏琳兩人。

懷央正低頭笑着聽夏琳用兩國語言罵人,眼皮無意中掀了一下,停住了腳步。

遠處巷子口有一輛奔馳,正直直地朝她們開來。

懷央對車牌并不陌生,是谷宇的車。

果不其然,一分鐘後,一聲刺耳的剎車聲打斷了夏琳的憤慨激昂。

懷央下意識皺眉,輪胎硬剮在石板地上發出的聲音太尖銳,很不好聽。

夏琳轉頭,順着懷央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谷宇從車後座下來,“啪”一下甩上車門,渾身帶着怒氣走過來。

身後還很有氣勢地跟了一個助理和一個保镖。

谷宇身上穿着黑色的襯衣西褲。

這讓懷央不期然地想到那晚在酒館的溫九儒。

不一樣的是,跟溫九儒一比,谷宇矮了不少,穿着這身,像在發廊給別人搞洗剪吹的托尼師傅。

谷宇走上前,揚手就要拽懷央的手腕想把她往車上拉:“你是聾子嗎?!我打了你二十多個電話!!”

懷央側身避開谷宇的手,擡眼,沒什麽溫度地看過去:“沒聽見。”

“沒聽見?!”谷宇絲毫沒有紳士風度,叉着腰沖她吼,“我看你是故意不接!!”

“嗯,知道還問?”懷央一點面子都不給,淡淡回答。

谷宇被氣笑了,再次伸手過來要拽她:“今天說什麽你都要跟我回家,應和的老板看上你要讓你給他當小三是你的福氣,你知道應和現在在銀行那邊有多說的上話嗎?這沒你拒絕的份兒!!”

應和是江寧做食品的一個牌子,老板今年52,是個禿瓢胖子。

上周谷宇發短信跟她說過這事兒,她不想讓夏琳操心,剛才沒提。

沒想到谷宇不要臉到來找她。

夏琳聽到這話,覺得當頭一棒,下一秒肺就要被氣炸了。

她踩着小皮鞋,跟上去,揪着谷宇的上衣,右手拿着肩上的挎包照着他的臉掄了一巴掌。

嗓門提高:“你們家人到底要不要臉啊!!操.你大爺的,你叫懷央一聲妹妹,妹妹懂嗎?!!”

谷宇身後的保镖和助理齊齊上前,他眼角被夏琳的包帶刮出來一道紅痕。

懷央在谷宇瞪着眼睛去揪夏琳之前,把夏琳扯到了自己身後。

然後擡腳,毫不留情地蹬在谷宇的胸口。

谷宇冷不丁被來這麽一下,往後踉跄了兩步。

保镖松開控制夏琳的手去扶他。

谷宇氣得跳腳,回頭沖着身邊的保镖吼道:“愣着幹什麽?!把她給我塞車裏!!今天不把她塞到應和老板的床上我不姓谷!”

懷央冷笑一聲,不鹹不淡:“不姓谷姓懷?我看你也早想改姓了。”

“我□□媽的!!”谷宇甩開助理的手,一步上前,眼看就要捏上懷央的脖子。

突然,從懷央空蕩蕩的右側繞過來一個人。

男人伸手掐住谷宇的手腕,身高和力量的懸殊,讓他很輕易地就把谷宇往後丢了點。

懷央側頭,透過陽光看到溫九儒的側臉。

緊接着,她聽到男人淡笑的聲音,問谷宇:“昨天周毅給你回電話,你說要多少錢來着?”

谷宇被扔的倒在自己保镖的身上,他扶着車擡眼,看到溫九儒時眼睛亮了亮。

神情一秒鐘變成了谄媚。

“九哥?”谷宇再次走上來時姿勢都變了,背佝了佝搓着手,“三百萬,不方便的話,兩百萬也行,主要着急周轉......”

溫九儒臉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在谷宇擡腳時,側身,不着痕跡地将懷央擋在了身後。

谷宇因為溫九儒的到來太過驚喜,甚至沒來得及去想他是不是認識自己的表妹。

溫九儒開口,打斷谷宇的話:“嗯,不太方便,現在一分都不想給你了。”

這話對谷宇猶如一道驚雷,他頓住腳步,瞬間楞在原地。

緊接着溫九儒背在身後的手,輕握上懷央剛被谷宇捏紅的手腕,側眼看向斜後方的周毅。

“另外,周毅。”溫九儒喊他,聲音清淡,“以後谷家的電話一個都不要接,全部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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