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懷央今晚留下, 是因為學校這兩天沒什麽事,而明天又恰好要跟溫九儒回溫家吃飯。

她在自己的行李箱裏扒了一下,沒找到合适的睡衣, 正想着要不要不換衣服只多穿件內衣的時候,溫九儒的電話打了過來。

就樓上樓下沒多遠的距離,男人竟然還打了電話。

懷央把點了免提的手機扔在床上, 兩步回去,半跪在行李箱前接着找衣服。

卧室是木地板,倒不覺得多涼。

手機裏帶了微弱電流聲的男音傳過來。

“衣帽間有新的睡衣。”

“睡衣?”懷央問。

溫九儒解釋:“讓周毅喊人準備的。”

“哪裏?”懷央撿了手機往衣帽間去。

溫九儒想了下剛周毅回的消息:“進門左手邊櫃子下的第二個抽屜。”

“左手邊......第二個,”懷央按着溫九儒的指示在抽屜裏找到幾套疊得很工整的女式睡衣。

懷央随便挑了一套, 換上, 頭發在腦後挽了個低發髻, 推門下樓。

飯是溫九儒的廚師做好送來的。

溫九儒不喜歡有另外的人在家,所以廚師住在明河公館旁邊的一個小區, 他在家時,每頓都是廚師做過之後,再派專人送過來。

懷央下樓時, 男人正站在餐桌前開打包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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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九儒鼻骨上還架着那副無框眼鏡,一邊袖子挽高, 露着瘦而有力的小臂。

懷央目光停在他身上。

男人領口的扣子還是那麽散着三顆, 手指骨節分明, 慢條斯理地在拆食品包裝袋。

“什麽好吃的?”懷央走過去吸了吸鼻子。

五六個四四方方的銀色保溫盒被打開。

一股濃郁的辣子香撲面而來。

溫九儒拉開椅子讓懷央坐下, 又轉身去廚房拿了碗筷回來, 擺在她面前:“川菜。”

一樓的餐廳在廚房和客廳中央,西側的落地窗外臨着房子旁的花園, 擡眼, 目光所及, 是幾株長勢很好的紫薇。

估計是這房子常年只有溫九儒一人的原因。

餐桌并不算大,白底帶灰色花紋的石面,不算寬的長方形桌面。

兩人挨着坐在西側的角上。

懷央身上的這套睡衣和溫九儒的是一個牌子,一個小衆的意大利純手工品牌,專門做家居服。

剛溫九儒說的那個抽屜裏準備了好幾套,大多是淺色,藕粉、香槟、月白......

懷央當時在幾套裏随手翻了一下,選了這套米白色的。

既不出挑又比冷白多些暖意。

大約是選衣服的人也覺得這個顏色好看,一衆睡衣裏,其它幾個顏色都只有一套,而米白色的疊得工工整整,一共三套。

溫九儒和懷央都不是話多的人,一頓飯安安穩穩吃下來,兩人總共也沒聊上幾句。

溫九儒一邊吃一邊在看周毅發來的上個季度的報表,懷央則是在邊吃邊想自己被退修的那篇論文。

要說有錢确實好。

請的廚師都不一樣,這水煮肉片真的絕了。

懷央在成都呆了四年,就喜歡川渝的味道,而且所有菜裏獨獨愛這道。

臨安地處東南,口味偏淡,做菜又愛加糖,很少能找到正宗的川菜館子。

今天這頓,真的戳在了她的心上。

看到女人放了筷子,溫九儒把手機放下。

“吃完了?”他問。

兩人都不大餓,吃得不算多,桌子上的幾道菜都剩了一些,獨獨那道水煮肉片吃得比較幹淨。

懷央抽了張紙,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

“真的好好吃。”

溫九儒看着她笑了下,站起來收拾保溫盒。

懷央靠着椅子,歪頭看向他。

溫九儒把幾個盒子随便扣在一起,不按順序,也蓋得并不整齊,摞成兩摞,分開裝進兩個袋子裏,袋子頂端随手扯的蝴蝶結和他本人一樣随意。

盯着男人看了兩秒,懷央突然在心裏發出一聲喟嘆。

溫九儒這張臉,是真的好看。

而且很少能有人跟散漫這二字貼合到這種地步,即使他在專注工作或者狀似認真的看你時,你也會覺得他貌似也并沒有把你放在心上。

好像就......真的事事不過心。

懷央撐着太陽穴想,哪怕世界末日,新聞循環播報說下一秒天就要塌了,溫九儒也會笑一下,淡淡說“嗯,塌就塌了吧”。

她甚至能想到男人的語氣。

尾音拖沓又懶散。

懷央看着溫九儒把系好的兩個包裝袋拎到門口的玄關,站起身,把兩人剛用過的碗筷收拾起來。

“丢洗碗機裏就可以。”溫九儒從玄關處回來,看到往廚房走的背影。

懷央依言把碗筷扔進洗碗機。

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發現溫九儒倚着餐桌在等她。

“怎麽了?”懷央走過去問他。

溫九儒擡頭:“你剛下來拿電腦幹什麽?”

“改論文。”

“嗯。”溫九儒把手機放下,“在下面改吧,書房讓人聯系加的那套桌椅還沒有送過來。”

二樓西側的書房很大,和主卧差不多的面積,塞下兩套桌椅綽綽有餘。

前天溫九儒跟周毅講了一下,讓他聯系品牌,再訂一套和原先自己那套相似的過來。

純手工的家具,從預定到出成品總是需要些時間。

溫九儒一面往沙發走一面跟身後的懷央道:“正好等下有東西要給你看。”

懷央不知道他要給自己看什麽,也沒有強烈的好奇心問,只是想了下樓上卧室好像确實沒有能辦公的地方,于是便跟着溫九儒往不遠處的客廳走。

晚上八點半,兩人一左一右,窩在客廳中央的深灰色布藝沙發裏,各自看着各自的電腦。

沙發中央配套的茶幾下鋪了張很大的白色羊毛地毯。

很厚實,光腳踩在上面舒服得讓人想眯眼睛。

客廳的燈仍舊沒有打得太亮,只有對面電視牆上暖黃色的壁燈一直開着。

柔軟的白色羊毛地毯、昏黃的光線,和電腦鍵盤的敲擊聲。

莫名,讓人覺得歲月靜好。

懷央之前說過,她一向喜歡自己呆着。

性格使然,和旁人在一起時,無論是誰,她都覺得有些耗費元氣和精力。

只有自己獨處,才可以讓身體充電。

但不知道是地毯太舒服,還是溫九儒話也實在不多,總之,此時此刻,她整個人都有些放松,覺得房間裏多個人,好像也沒多大關系。

大約十點半,懷央揉了一下手腕,終于把能改的部分改的差不多。

“懷央。”左手邊的人突然喊她。

一直沒動彈地盯了兩個小時電腦,眼睛有點酸。

懷央按了下太陽穴,轉過去:“嗯啊?”

溫九儒手指在電腦的觸控板上劃了兩下,溫聲道:“過來一下。”

懷央把筆記本從腿上拿下來,暫時放在腳邊的地毯上。

打了個哈欠,往溫九儒的方向挪了些,湊過去。

溫九儒把電腦屏幕往她的方向側了側,問道:“有喜歡的嗎?”

懷央手臂貼着溫九儒的,睡衣單薄,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身體略高一些的溫度。

落入男人的“勢力”範圍,又是那種很清淡很清淡的茶香。

懷央沒往電腦上看,反倒是托腮看他:“為什麽你的衣服上總是有淡淡的茶葉味道。”

“有嗎?”溫九儒不甚在意,“下次問下方叔衣服都是送到哪裏洗的。”

方叔是溫九儒這邊負責生活起居的管家。

“嗯,每次都有。”懷央摸了下鼻尖點頭。

沒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溫九儒扶上她的後腦,把她的臉轉向屏幕:“看看,挑一個喜歡的。”

懷央視線轉過去,微微一愣,眼睛眨了下。

隔着屏幕都差點被圖片裏的鑽石閃瞎了眼。

她屈膝,抱着腿又往溫九儒身邊坐了坐,偏頭看向他。

眯着眼睛,湊近了一些,語聲輕軟:“要給我買?”

溫九儒的手還搭在她的後腦,有一些沒一下地幫她順着柔軟的發絲。

“周毅聯系了瑞士那邊的拍賣行,最近有個珠寶的展。”溫九儒撿起靠背上的毯子搭在懷央身上,“這是找人篩選過的幾枚。”

雖然圖片上沒有标價,但懷央直覺,能經過評估選出來的鑽石,應該至少都上千萬。

懷央手支在膝蓋上,意味不明地看他:“合約結婚,還給買鑽戒呀?”

女人聲音軟軟的,說是撒嬌又不像,帶着山泉的甘甜。

“買了吧,流程總是要全。”溫九儒淡笑着看她。

他眼神淡淡,雖是笑着,但讓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明河公館的房子,一棟一棟隔得太開,即使窗戶大敞,溜進來的也只有樹葉的沙沙聲和夜晚的鳥鳴。

很靜,連呼吸聲都仿若可聞。

懷央忽然岔了話題,打破這暧昧的對視。

“你這兒有東西。”她擡手,從溫九儒的喉結處捏下一根白色的絨毛。

很小,大約是抱枕或者毯子上粘的。

被微有些涼的指尖觸到喉結,溫九儒空咽了一下嗓子。

看着懷央,唇角半勾,眼神懶懶。

下一秒,兩秒前一觸即離的手指重新按上來。

比溫九儒體溫明顯低一些的指腹,再次撫上他的喉結,還......輕按了一下。

微涼。

“有點好摸。”她語氣軟糯無辜,仿似不谙世事。

懷央另一只手還半抱着屈起的腿,因為溫九儒右臂搭在沙發靠背的動作,她整個人幾乎是半靠在男人懷裏。

呼吸可聞間,她就這麽很輕地說。

有點好摸。

溫九儒一直沒動,就這麽任由她摸了幾下,然後在窗外的麻雀拍翅起飛,勾到紫薇枝葉,發出一聲輕響時。

他右手擡起,摘掉眼鏡。

接着,眼鏡被換在左手,折好放在茶幾上。

金屬質感的鏡架輕磕在茶幾桌面,幾不可聞的聲音響在此時的客廳,卻猶如一段主題不明的序曲。

仿佛有什麽要悄然開場。

溫九儒傾身上前,本就兩拳的距離,驟然縮短。

在頭頂陰影投下,獨屬于身前人的清淡味道攏于周遭,懷央以為溫九儒要吻上來時,男人卻在她的唇邊停下。

唇齒之間不過一公分,貼着她的唇很低地笑了聲。

一秒的停頓過後,偏頭,唇蹭過她的下巴,意外的,輕咬住她的脖頸。

預想中的吻沒有落下。

頸窩卻輕輕一痛。

在痛感和酥麻感直抵後頸脊骨之時,帶着磨砂顆粒感的沙啞男聲在頸邊響起。

“別再撩我。”男人不着痕跡地笑了聲,“不然你會知道我是個怎樣的瘋子。”

窗外樹枝搖曳作響。

室內,卻莫名流動着,隐晦又刺激的嗜血味道。

就......真真是個斯文敗類。

作者有話說:

看到評論區的小可愛說不夠看,提前更新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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