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沒有。”懷央下意識反駁。
夏琳疑惑:“那你突然說他幹什麽?”
懷央也奇怪, 她只是稍微有些走神,怎麽就順嘴說了出來。
她抓了把頭發,聲音裏帶了絲她自己都沒察覺的煩躁。
“可能病糊塗了。”她答。
說完, 懷央光腳踩在地毯上,從沙發上下來,一手還拿着手機跟夏琳說話, 另一手從床頭櫃上端起水杯。
推開主卧的門,往樓下去。
拖鞋底踩在最後一節臺階上,看到了冰箱前站着的溫九儒。
懷央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裏莫名有些燥躁。
她不懂溫九儒一天到晚在冰箱前面站着幹什麽。
冰箱門也需要門神嗎?
她微擰着眉走過去。
擡手拍了拍溫九儒的肩, 示意他讓開:“我拿瓶水。”
溫九儒頭擡起來, 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下。
往旁邊讓了點。
懷央打開冰箱, 拿了瓶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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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水正轉身要走,又覺得自己對溫九儒的态度有問題。
剛因老板善心被照顧過的員工, 現在冷着張臉也不搭理人家,自己到底還想不想幹了。
懷央這麽想着,轉頭, 揚了下手裏的水對溫九儒示意:“我上樓了?”
溫九儒正在看周毅發過來的消息,聞言再次擡頭, 看過來。
他搭在身後的手, 拇指蹭了下吧臺的邊緣。
覺得懷央今天有點奇怪。
她往日一般就兩種樣子。
要麽刻意的賣乖, 要麽看着溫柔其實冷淡的懶散樣子。
今天……哪種都不是。
盡管她表情依然平靜, 但溫九儒卻總覺得她好像有些煩。
“你心情不好?”溫九儒把手裏的平板放下。
懷央不明白溫九儒何出此言, 她搖了下頭:“沒有。”
手機那端的夏琳聽到溫九儒的聲音,又想起剛才的話題:“你剛剛為什麽會突然想到溫……”
“你那個論文數據需要再算一下。”懷央打斷她, “不然确實畢不了業。”
夏琳:………
為什麽突然兇了吧唧的。
對面的溫九儒也揚了眉。
他确定, 懷央确實心情不大好。
她很少這麽調侃着怼人, 即使是對夏琳。
“怎麽了……”溫九儒上前半步,正要問面前這人怎麽回事。
結果懷央擡腳就從他身邊過去了,像是沒聽到他說話。
溫九儒揚起的手被輕撞了一下,再然後就是女人踩着拖鞋,施施然上樓的背影。
“………”
直到懷央的身影消失在二樓卧室,溫九儒也沒搞明白——
這突然的,是怎麽了。
溫九儒手搭在吧臺上,斜倚着臺子。
盯着那又一次緊閉着的門看了會兒。
緊接着,垂眼,踢了下腳邊的項羽。
“我惹她了?”
“汪。”項羽沖他叫。
“怎麽突然又不理人?”
“汪。”
“你不她兒子嗎,你也不知道?”
“汪。”
“………”
人狗确實語言不通。
溫九儒認真思考了一下改明要不要讓周毅幫忙買個狗語翻譯器。
他低頭看着腳邊搖着尾巴的生物。
“不孝子。”溫九儒輕嗤。
項羽:……….
懷央這面反手推上房門,接着跟夏琳講電話。
夏琳賭氣:“你烏鴉嘴說我畢不了業,我要掐死你。”
兩人連的群裏的語音通話。
此時李嫣然也擠進來。
語氣嘲諷:“你确實要畢不了業了。”
“………”
“你不前天喝多還說要和我一起畢業。”李嫣然道。
李嫣然和懷央一樣,開學博三。
比夏琳晚畢業一年。
夏琳在電話那端風中淩亂了幾秒,怒吼一句:“煩死你倆了!”
懷央笑了兩聲。
接着聽到外面的叩門聲。
她笑聲停住。
猶豫了一秒,轉身走過去。
門拉開,看到外面站着的溫九儒。
“有事嗎?”問他。
溫九儒示意手裏的游戲手柄。
“打游戲嗎?”
懷央心情不好,溫九儒想找她做個別的,轉移一下注意力。
懷央把手機扣了,目光在那個游戲手柄上落了落。
略微思考了兩秒,拒絕:“不了吧。”
說完轉身要關門
手腕卻突然被人拉住。
懷央扭過去。
拉住她的人眉心微皺,看着她。
“你今天怎麽了?”溫九儒問。
這話問出來,場面安靜了幾秒。
懷央再次擡手揉了把頭發:“沒事。”
溫九儒松開握住她的手。
懷央變了想法,轉過去:“什麽游戲?”
“地下室有游戲機。”溫九儒說,“有很多盤,可以下去看看再選。”
懷央想了下,點頭。
“走吧。”
穿過一樓影廳,往電競室走的樓梯上,懷央問溫九儒。
“你也喜歡打這個?”她指指溫九儒手裏的手柄。
“嗯。”溫九儒随口應,“有時候玩兒。”
原先放在儲藏間的游戲機已經被溫九儒搬到了地下室。
兩人開了門進去。
游戲主機連着裏側的幕布。
溫九儒讓懷央在沙發坐下,自己去開游戲機子。
開了機子走過來,又跟懷央示意了一下她手邊放游戲盤的架子。
“選一個。”溫九儒說。
懷央有些心不在焉,她轉過去,看着那個架子猶豫了兩秒。
從中間抽了個恐怖的:“這個吧。”
一個僵屍電影改編的游戲,已經出到了第五部 。
雙人單機游戲,打僵屍,通劇情,闖關的。
懷央喜歡玩兒這種恐怖的,但又害怕。
打得很認真,偶爾會被沖出來的怪吓到。
然後......懷央發現,這游戲溫九儒好像打過。
因為有時,溫九儒會提醒她前面有什麽。
她沒有那種被劇透的不爽,反倒是很感謝。
玩兒這種游戲她很喜歡被這麽提醒。
之前在賓大那兩年,她跟盧雨玩兒過好多次。
雙人的單機,有兩種模式,一個人也可以打。
懷央回想着最開始打開游戲時的畫面,好像顯示的确實是已經通關,只不過她沒注意罷了。
“這游戲你通關了嗎?”懷央側頭問他。
“打過一遍。”
因為開的幕布,電競室并沒有開什麽燈,只有遠處角落裏開了盞藍白色的落地燈。
懷央轉過去時正好看到男人刻在光影裏的側臉。
她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
好像再次被溫九儒這張臉震撼到。
無論看多少次,都會讓人發自肺腑地感嘆女娲真偏心的那種臉。
她托着腮,看他:“有人說你長得很好看嗎?”
溫九儒還盯着幕布:“太多了。”
“怎麽說你胖你還喘呢?”懷央輕嗤。
溫九儒看過來,笑:“這不你問的嗎?”
懷央輕“啊”一聲,不知道想到什麽:“我就随便問問。”
打到一半,懷央的手柄開始反應遲鈍。
“這個手柄好像沒電了。”她皺眉。
溫九儒把自己的那個給她,又把她的拿過來,插在左手邊的臺子上充電。
抽手柄的時候溫九儒的指尖碰到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地下室空調溫度開得太低。
男人的手有些涼。
懷央的睡衣裏側帶了些小絨毛,很暖和,感覺不到涼意。
溫九儒的薄,又挽着袖子,穿得松松垮垮,看着确實不怎麽保暖。
趁溫九儒插手柄,又回周毅消息這空檔。
懷央從毯子上站起來:“我出去倒杯水。”
男人同樣坐在地毯上,靠着身後的沙發,懶洋洋的,沒擡頭。
“嗯。”他應着。
懷央從地下室上到上面,進了廚房。
從櫥櫃上拿了兩瓶水,又轉到客廳,撿起搭在沙發上的毛毯。
拿着東西下到地下室,推門進去。
溫九儒正好回完周毅消息,擡頭看到進來的人。
“冷了嗎?”溫九儒看到她手裏的毛毯,伸手去摸空調遙控器,“空調往上調兩度?”
聽到溫九儒的話,懷央動作頓了下。
她垂眼看向手裏的毯子。
溫九儒調完空調,轉頭卻看到站在門口的人沒動。
“怎麽了?”他問。
懷央回過神,垂了手走過來。
“沒事。”說罷她又擡眼瞥了下溫九儒,“你衣服不能穿好嗎?”
懷央說話這态度并不算好。
她把手裏的毯子疊好,放在身後的沙發上。
溫九儒俯身拿了手柄,又看了她一眼。
手指在手柄上敲了敲。
奇怪這姑娘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目光在懷央身上這麽落了幾秒,溫九儒視線重新轉回了幕布。
地上雖然鋪了毯子,但地板總歸是硬。
兩人又打了會兒,想換到身後的沙發上。
懷央站起來,看了下有些空的沙發,側身,想從溫九儒另一側拿個抱枕。
沙發前是個矮腳茶幾。
懷央和溫九儒剛就坐在沙發和茶幾中間的空隙裏。
空間不算寬松,此時懷央傾身去拿抱枕,正好擠到溫九儒。
溫九儒怕她站不穩,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懷央站的地方和放抱枕的臺子隔得有些遠,中間又隔個人,她這麽伸了下手,沒拿到。
彎着腰,站得不穩,她下意識擡手抓住身邊人前襟的衣服。
溫九儒就這麽被她抓着,俯身,幫她把靠墊拿過來。
房間裏光線昏暗,只有幾米外的幕布投過來并不算亮的光。
兩人相貼而立,溫九儒俯身時,睡衣領口蹭過她的上衣。
很細微的窸窣響聲。
懷央垂眼看到男人頭頂的發旋。
再接着溫九儒直起身,轉過來,把抱枕塞她懷裏。
近在咫尺的距離,呼吸相聞,懷央盯着男人睡衣領口散着的第二顆扣子。
耳朵很輕微地動了動。
片刻,她擡手摸了下耳垂,後撤半步。
“要不今天就打到這兒吧。”懷央說,“眼睛有點疼。”
“嗯。”
溫九儒沒什麽異議,放了手柄,走過去關機子。
懷央幫着把盤□□,重新裝好插在架子上。
“我上樓了。”懷央拿着手機指了下門外。
溫九儒垂眼回消息,點頭,應了聲“嗯”。
“咔噠”一下,門落了鎖。
溫九儒擡眼,看向遠處被帶上的門。
溫南音因為工作的事兒,在國內又耽擱了些時間。
第二天下午的飛機,懷央和溫九儒去送她。
溫南音戴着墨鏡,在車後座自顧自地說了半天,頓了下,食指把墨鏡往下勾了些。
看着前面的兩人:“你們倆今天怎麽都這麽沉默。”
“早上起太早了,有些困。”懷央打了個哈欠。
溫九儒擡眼,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下。
“你呢?溫九儒。”溫南音伸手拍拍前側的駕駛位。
溫九儒目光收回來,聲音冷淡:“懶得理你。”
“......”
“你小子這性子真的怪死了。”溫南音看向懷央,“等離婚姐姐再幫你找個好的。”
溫九儒:.........
懷央在停車場接到導師李佩瑤的電話,沒跟着上去。
溫九儒把溫南音送到安檢口。
兩人站在離安檢隊伍不遠的地方。
溫九儒把拿着的包遞過去,滿臉寫着“快滾”。
溫南音對他這态度不滿意:“你急什麽,我下次回來就要半年後了,你就不想我嗎?”
“不想。”溫九儒一副死人臉,“你最好半年後也別回來。”
“.........”
溫南音被噎了一下,開始對他進行人身攻擊:“你到底是走了什麽狗屎運才能結上這婚,就你這樣的,結婚也是老婆跟別人跑了的命。”
“.........”
溫九儒還沒說話,溫南音又道:“到了國外我再看看有沒有好的給懷央介紹介紹......”
“溫南音?”溫九儒打斷她,頭痛,“你能不能別搗亂。”
溫九儒話音落,溫南音安靜了。
身旁來來往往的人,拖着的行李箱,輪子在地上滾動出粗糙的聲音。
溫南音抱着臂,終于開口。
“你是不是喜歡她?”
溫九儒眼神微動,沒說話。
兩人相對而站,默了幾秒。
溫南音的語氣裏沒了剛剛那尖酸刻薄勁兒,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
“我都這麽激你了,你為什麽不說呢?溫九儒。”
為什麽......不說呢?
溫九儒身上穿着深灰色的沖鋒衣。
食指上挂着的車鑰匙習慣性地轉了轉。
溫南音也不急,就這麽靜靜地等着。
嚴格來講,她只是溫九儒的表姐。
但溫家這情況,估計現在的這些家人裏,溫九儒也就跟她最親。
當年年少的時候不懂事,兩人也因各種各樣的原因吵過架。
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
現在,溫南音孤身一人,能讓她記挂的,也就只有這個弟弟。
這麽多年,她是唯一一次見溫九儒這樣。
把誰放在心上,小心翼翼。
所以她不懂,為什麽溫九儒一直表現得這麽躊躇不前。
身旁的人不知道已經走過了幾波。
她突然聽到溫九儒的聲音,有些輕。
“我有點拿不準。”
“拿不準什麽?”溫南音問。
“她的想法。”
面前的人,小半張臉隐在沖鋒衣的立領裏,背脊微狗,半垂着頭。
看起來......有些落寞。
溫南音看着他,心裏突然有一絲觸動。
如果有個人,他一直步履匆匆,從來無心路旁的任何風景。
那麽,你很難不被他僅有一次的“停下”所打動。
只為你一人而來。
獨獨是你。
溫南音撫了下頭發,刻意輕松道:“你問問她呢?”
溫九儒手上的鑰匙又轉了轉。
機場播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看着溫南音身後來往匆忙的行人,有急着出差的上班族,也有甜蜜的情侶,幸福的一家三口。
視線穿過這些人影,看向更遠處時。
他開口,低低的,有些自嘲。
“我怕逼太緊了,她要跑,阿姐。”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