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什麽?”懷央疑惑, 覺得他這話怪怪的,“跟絕育有什麽關系。”
溫九儒沒回答,只是拉着她坐下。
“晚上想吃什麽?”
“我們自己煮湯鍋?”懷央想了下, “家裏有番茄底料。”
懷央喜歡煮火鍋。
家裏的冰櫃裏還凍了些丸子和肉。
番茄鍋,養生。
溫九儒點頭。
懷央指了下樓上:“我上去換衣服。”
說着從沙發上站起來。
溫九儒跟着她站起來:“我和你一起。”
話音落,遠處角落裏的狗又哼唧一聲。
懷央聽到, 轉身想過去,被溫九儒逮住。
“我去看看它。”懷央往項羽那處張望着,“今天怎麽總哼唧。”
“它剛做完絕育,這會兒比較郁悶。”溫九儒解釋, “需要自己靜靜, 不用管它。”
項羽:………
Advertisement
你才需要自己靜靜。
大概是懷央回來了, 有人撐腰。
項羽盯着溫九儒,沖他叫了一聲。
懷央這次是真的有點疑惑。
她叉着腰看了看溫九儒, 又看了看遠處的狗:“怎麽感覺你們倆今天怪怪的。”
關系有點緊張。
“可能是因為我今天帶它做了絕育,它現在有點恨我。”溫九儒扳過懷央的肩把她往二樓推,“今天一直對我都不太好。”
溫九儒語氣拿捏得很好, 帶了些不想讓人察覺卻又很明顯的委屈。
“是嗎,這小子怎麽這樣。”懷央轉過來抱住他, 臉在他肩頭蹭了蹭, “我會對你好的。”
溫九儒摸摸她的頭:“嗯。”
遠處的項羽:………………
yue了。
談戀愛的人真tm有毒。
它不僅沒談過戀愛, 還要被迫被切了命根子, 看人談戀愛。
懷央上樓換了衣服, 下來跟溫九儒一起洗菜。
菜準備到一半,放在客廳茶幾的沙發響了下。
溫九儒走過去, 接起來。
“嗯, 你說。”
房間裏很靜, 只有廚房沖洗着蔬菜的水流聲。
懷央一直注意着客廳的動靜。
所以很輕易地察覺到了男人皺起的眉心。
五分鐘後,溫九儒放了手機走回來。
他進了廚房,走到懷央身邊,幫她把沒洗完的菜重新過了水。
懷央正蹲在垃圾筐旁削土豆。
溫九儒把她手上的刀和土豆拿過來:“我來。”
男人聲音有點沉,說話的樣子也心不在焉,像是有心事。
懷央握住他的手:“怎麽了?”
溫九儒把手上的刀和土豆都放下,撐着面前的臺子,垂眼,遲疑着什麽。
懷央又走近半步,握着他的手收緊。
聲音很輕:“你如果有什麽不開心的,也可以和我講......”
話音未落,身旁的人已經拽着她的手把人抱進了懷裏。
溫九儒擁着她,肩頭的衣服蹭着她的下巴。
輕嘆了口氣,在她耳邊:“懷央。”
“嗯,我在。”懷央伸手去撫他的脊背。
“我讓周毅查的事情有結果了。”溫九儒輕閉了下眼睛,“溫元江确實在跟我母親結婚之前就認識宋梅。”
男人的聲音響在空曠的房間裏。
懷央能感覺到他語調裏的壓抑。
關于溫九儒家裏的那些事,溫南音走之前告訴過她。
但他們都以為溫元江是婚後出軌。
現在......
在結婚之前就認識的意思是,溫元江連婚後出軌都不是,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是溫九儒母親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對溫元江來說,只是一場用婚姻換資源的交易。
華溫是溫九儒的母親和溫元江一起創建的,而最開始的起步源于他母親娘家人的幫助。
溫元江是為了資源才結的這婚。
為資源就為資源,但結婚時演的情真意切就過分了。
兩人婚後,生意越做越大,宋梅咽不下這口氣,用了些手段嫁給了溫元山。
昔日的情人就在眼前,溫元江很難把持住自己。
舊情複燃,有了溫名揚。
再接着,溫九儒母親胃癌,宋梅在她病中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本就治不好的病自然惡化得更快。
生活遠比戲劇來得更狗血。
“宋梅一直拿溫名揚要挾溫元江,想要華溫的股權。”溫九儒淡淡道,“我不可能給的。”
一分一毫都不可能讓步。
這場仗,溫九儒這邊只有他一個人,不是很好贏。
“你......”
懷央想問溫元江的态度,但又不知道怎麽稱呼,她私心,并不想在溫九儒面前稱他為你父親。
好在,倆人真的都很了解對方。
幾乎是在她開口,溫九儒就知道了她想說什麽。
“我跟溫元江撕破臉了。”他說。
整個華溫,怎麽争,花落誰家,各憑本事,再沒有任何父子情誼。
沒關緊的水管還在滴着水。
遠處的門鈴響了下。
這個時候,沒有溫九儒的允許,能進到私密性這麽好的明河公館的,只有溫元江。
門鈴聲還在很有規律地響着。
溫九儒松開懷裏的人,看着她:“你要不要上樓?我要跟溫元江說點事。”
懷央搖了下頭:“是我能聽的嗎?是的話我想陪着你。”
溫九儒看着她,兩秒後笑了下。
伸手幫懷央把頭發撥開,牽着她往客廳去。
門打開,果不其然,門外站着的是溫元江。
中年男人,一身筆挺的西裝。
溫九儒讓懷央呆在客廳,自己去開的門。
此時手支着門框,絲毫沒有邀請門外人進來的意思。
兩人沉默地對峙了兩分鐘。
溫元江背着手,沉聲:“現在是連門都不讓進了嗎?”
“泱泱在家,不太方便。”溫九儒回。
溫元江緊皺着眉,語氣非常不滿意:“所以是那個女人比你爸還重要嗎?”
溫九儒點頭,神情冷淡:“第一,我想我們的父子關系在幾天前的那通電話挂斷時就結束了,第二,她确實很重要。”
懷央就站在溫九儒身後幾米外的地方。
不遠,男人說的話一字一句都聽得到。
溫九儒這句說完,溫元江的臉色很明顯的變了變。
但他顯然不甘于就這麽走掉。
他甩手把溫九儒撥開,往房子裏面進。
溫九儒站在門口,腳下頓了下,走過去,在溫元江走到客廳中央之前,過去把懷央拉到了自己身邊。
溫元江掃了下整間屋子,看到茶幾上煮着的湯鍋。
黑色的煮鍋,裏面咕嘟冒泡的是深紅色的番茄湯。
十月末,正是全球總決賽的時間。
今晚有一場八進四。
懷央想邊吃飯邊看比賽,所以把鍋移到了客廳的茶幾上。
溫元江目光在那個煮鍋上停了許久。
良久,背着手長舒一口氣:“整個溫家在華溫有百分之六十七的股份。”
溫九儒沒說話。
懷央看了他一眼,拉住他的手。
“分三分之一給名揚。”溫元江說,“剩下都是你的,公司我也不管了。”
“不可能。”
三個字,溫九儒的語氣裏完全沒有回轉的餘地。
溫元江動了氣,轉過來:“只分三分之一都不可以嗎?他是你弟弟啊,你怎麽能......”
溫九儒打斷他:“只是分給他,還是分給他和宋梅?”
話音落,氣氛凝固。
整個客廳再次安靜的只有桌上的鍋煮湯的聲音。
溫元江看着溫九儒。
而溫九儒一樣,回望着他。
小時候他和溫名揚關系還不錯。
和他那個媽不一樣。
溫名揚性格溫吞好說話,也沒什麽野心,小時候還有些黏他。
不是因為這件事,他們兩個可能會是很好的兄弟。
但現在,即使知道溫名揚沒什麽錯,但東西是誰的就是誰的,溫九儒不可能往後退一步。
片刻。
溫元山捏了下鼻骨,語聲沉重:“我這些年愧對他們母子。”
“那就不愧對我媽了嗎?”溫九儒看着他,好笑,“你還真是有情有義。”
“溫九儒!”
溫元江看着他,因為他話裏的諷刺震怒。
“請回吧,我就不送了,再待下去我們誰都不好過。”溫九儒沒再看他,聲音淡淡。
溫元江深吸一口氣:“你真的要把我手裏所有的股份都拿走?連我都不放過?”
“嗯。”溫九儒點頭,彎腰,把煮得沸騰的鍋調小,“上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溫元江眉心擰成一個川:“你真要對所有人趕盡殺絕?”
溫九儒輕笑:“是你們先得寸進尺。”
宋梅想要華溫,實在是想的太多了點。
溫元江目光落在彎腰在茶幾前的年輕男人身上。
他好像,并不了解他這個兒子。
高中住校,本科去了國外,回國創建華泱,沒半年就搬到了明河公館。
這麽想來,他們兩個交流的次數确實少之又少。
溫元江深深地看了他幾眼。
終是擡腳,走到門口。
背着身後的兩人,溫元江再次嘆氣,最後一次試圖說服溫九儒。
“別做的這麽絕,你是我兒子,我不會虧待你的。”
溫九儒很低地哼笑了一聲,沒說話。
意思很明顯。
無論溫元江說什麽,他決定了的事情,不可能改的。
門在身後落鎖,房間裏重歸平靜。
沒有任何猶豫,懷央上前,抱住身邊的人。
被調小的煮鍋,仍然在“咕嘟”着冒泡。
懷央收緊手臂,環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肩頭。
很認真:“溫九儒,無論你做什麽,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
女人聲音清甜,此時落下,在空蕩的房間裏,蕩起回音。
溫九儒擡手,輕壓在她的背上。
男人鼻梁上還架着副金絲鏡架。
身上的米色長袖衫,讓看他起來清隽溫暖。
懷央一字一句。
“在你和你家人的事上,我不夠了解,也不想講對錯,你就是我的對錯。”
我不認任何人,只認你。
你就是我眼裏的對錯。
所以你也不是,孤軍奮戰的一個人。
懷央很少這樣,她從來客觀公正,在任何事情上都可以不帶私人感情,理性看待所有問題。
這是第一次,她不想管那些人怎麽樣,甚至賴得去分析整件事情。
懷央只知道那些人對他很差勁。
而在此時此刻,她的心裏。
溫九儒的情緒和受過的委屈,比那些人加起來都要重要一千倍,一萬倍。
況且,是他們先對他不好的。
牆上的鐘擺到第三下時,溫九儒笑了,他的手上移,揉了揉懷裏人後腦的發絲。
雖然無論有沒有人支持他,他都不會放棄正在做的事情。
但懷裏人跟他說,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
在門落鎖,他還未來得及有任何反應的時候,她就抱過來,這麽跟他說。
沒有任何猶豫和遲疑。
每個字都堅定無比。
溫九儒突然發現。
他和懷央之間,從來不只是單方面的救贖。
他的女孩兒,也想救他。
番茄鍋煮久了,更好吃。
火鍋底料配上煮爛掉的番茄。
無論煮什麽,吸滿了濃濃湯汁的菜都會讓人愛上這個味道。
亮着的電視機上在播着lol世界賽,激動的解說和游戲裏獵殺的音效。
鋪着地毯的茶幾上有冒着熱氣的湯鍋。
不遠處,還有一直憤恨不平哼哼唧唧的吉娃娃。
沙發上的兩人就這麽邊說邊笑,偶爾還會因為正在直播的比賽鬥兩句嘴。
晚上八點。
一向清冷的明河公館。
好像有了生機。
溫九儒病好,自然是要去公司。
第二天上午照例是溫九儒開車,先把懷央送到學校,再拐去公司。
晚上溫九儒回來得早,跟懷央通了電話。
先一步去了超市。
家裏要添點東西。
沒在明河公館小區裏面的超市買,溫九儒去的是地鐵口的那個商圈。
懷央臨走被一個師姐叫住。
讨論完事情已是半個小時後。
她打車到那個商圈,剛從出租上下來,在路邊站定,看到從商場往外走的溫九儒。
男人一手拎了兩個很大的購物袋,另一手在回消息。
眉心緊鎖。
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
從今天早上開始,溫九儒就在頻繁地接電話。
争權的事進行到白熱化階段,周毅有很多決定都要事先請示溫九儒。
十月底,天黑得早了很多。
不到七點,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臨近雙十一,為了跟各大電商平臺競争,商場也開始搞大促銷。
遠處的廣場中央搭了一個很大的臺子。
請了支小有名氣的樂隊。
兩個貝斯手一個鼓手,最前面是黑紗裙馬丁靴的漂亮女主唱。
周圍圍了一圈的人。
而溫九儒就站在右側,人群之外,低着頭看手機。
有些落寞,也有些孤獨。
緊皺的眉能讓人很輕易地看出,他心情不大好。
“姐姐,買花嗎?”
懷央的大衣突然被拽了一下。
她低頭看過去,是個紮了兩個馬尾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白色的襖子,懷裏是幾捧花,正仰頭看她。
女孩兒看起來八.九歲大,白白淨淨,手臂上還有個三道杠。
賣花這行為像是學校布置的“任務”。
“為什麽要賣花?”懷央蹲下來問她。
“學校這周的作業,用勞動賺錢。”小女孩兒聲音甜甜的,又問了一遍,“姐姐買花嗎?”
懷央笑着,眼睛微彎。
她掃碼付了錢,從小姑娘懷裏挑了一束白色的滿天星。
透明包裝紙包得很漂亮。
最下面還紮了深紅色的絲帶。
随後壓着女孩兒的肩,讓她看十幾米外,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把這個花給那個哥哥。”懷央說。
“是叔叔。”女孩兒糾正。
懷央笑了:“因為你叫我姐姐,叫他叔叔的話你就要叫我阿姨了。”
小姑娘回頭,嗓音還帶着稚氣:“為什麽?”
懷央眨了眨眼:“因為他是我的愛人。”
小姑娘點點頭,十歲的孩子,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她先是跟懷央很禮貌地道謝,謝謝她買花。
緊接着拿了懷央選的那束,小跑着往溫九儒的方向去。
懷央跟在她身後,白色的大衣被風撩起。
宋梅真的被逼瘋了,無所不用其極,因為她的阻撓,華泱有一個合作這兩天正處于暫停階段。
最近事情太多了,溫九儒垂眼看着手機,沒注意到自己眉心皺得有些深。
“哥哥。”衣服忽然被扯了下,“花。”
溫九儒垂眸,稍稍一怔。
小姑娘往身後指:“那個姐姐買給你的。”
溫九儒擡眼,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繁華的商業區,各色的燈光交織在一起,人群熙熙攘攘。
訴說着整個步行街的喧嚣與熱鬧。
耳旁還有搖滾樂隊的音樂聲和各種此起彼伏的歡呼。
七八米外,穿了白色大衣的女人正側歪着頭看他。
她笑起來的樣子,一如既往,唇角勾着,眼睛彎得像月牙。
此時右手擡起,正小幅度地沖他擺了擺。
像是在承認她就是送花的那人。
“小姑娘,花怎麽賣?”
一旁的路人喊溫九儒身前的女孩兒。
小女孩兒把滿天星塞進男人的懷裏,一蹦一跳地走遠,去招呼她的下個顧客。
懷央手插進大衣口袋,走過去。
在即将走近時,加快了兩步,輕撞進男人懷裏。
“懷央?”溫九儒摟住她。
懷央在他懷裏擡起頭。
她眼睛裏印着街燈的光線,黑色的瞳仁被耀得很亮。
“溫九儒,”她輕聲,淺笑,“有沒有開心一點?”
收到花,
以及我。
作者有話說:
在收尾階段,想寫治愈的日常啦,不過貌似劇情有些平淡?也不知道大家會不會喜歡(十三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