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二天溫九儒照例去公司, 懷央下午從家出發,去臨安的高鐵站。

臨安到大理,六七個小時的高鐵。

懷央去的地方是大理西南邊的一個小鎮, 和附院的人一起,要在這邊呆上一周。

白族小鎮,無論是食物還是建築, 甚至是村民的熱情,都帶着當地的風土人情。

一連三天晚上,懷央都要跟溫九儒打着電話才能睡着。

村子裏條件不好,她認床認得更過分。

她這毛病, 屬于心理作用, 沒什麽好的辦法, 只能幹熬。

溫九儒白天還要去公司,懷央不想讓他陪自己。

但視頻挂了, 他還會再打過來,挂了再打。

懷央最後沒辦法,只能讓他陪着。

到了第三天, 溫九儒拿着開了視頻的手機上了明河公館的三樓。

這房子裝修時正值一個公益拍賣會。

溫九儒在拍賣會上拍了架鋼琴回來。

沒處放,扔在了三層的閣樓。

純白色的三腳架鋼琴。

穿着黑色睡衣的男人在深棕色的琴椅上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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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了副無框眼鏡, 連衣袖半卷, 露出的手指骨節都透着斯文雅痞的氣質。

手機支在三腳架鋼琴的最上面。

懷央透過屏幕看向他。

“你還會彈鋼琴?”問道。

溫九儒食指頂了下眼鏡, 垂眼, 手指在琴鍵上很随意地撥了下:“上學的時候學過, 好多年沒有彈了。”

懷央看着他:“要彈給我嗎?”

“嗯。”男人垂着眸,在記憶裏搜尋安眠的曲子, “你不是睡不着?”

懷央受寵若驚:“我何德何能, 竟然能讓華泱的老板給我彈鋼琴哄我睡覺。”

“知道就好。”溫九儒擡眼看她, 輕笑“所以,早點回來。”

懷央攥着被子點了點頭:“結束了一定第一時間買機票飛回去。”

“想聽什麽?”溫九儒問,“天空之城聽過嗎?”

這話問的是懷央,但其實也沒真想讓她回答。

畢竟,溫九儒在腦子裏搜索了一遍,還記得琴譜的也就只有這個曲子。

三層的閣樓開了淡黃色的落地燈。

鏡頭那面的男人像不知道冷似的,這個天,單薄的睡衣還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敞着前襟,露着脖頸和鎖骨。

他修長的手指按在琴鍵上,下一秒,舒緩的鋼琴聲響起,蕩在整個明河公館的閣樓,以及遠在一千多公裏外的人耳邊。

好久沒有碰過琴了,即使這首曲子爛熟于心,溫九儒還是彈錯了幾次。

懷央閉着眼睛,睡意慢慢爬上來時突然道。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鋼琴曲,以前睡不着的時候總會插着耳機聽。”

溫九儒稍怔了一下,這次,他是真的不知道。

會這首曲子,是幾年前在紐大讀書那段時間,每次夜深人靜,他心裏煩的時候,總會坐在公寓的鋼琴邊,透過落地窗看外面的燈火,彈上那麽幾遍。

溫柔的鋼琴曲,總是有讓人心靜的力量。

他很喜歡這首曲子,那兩年,彈過很多遍。

倒是沒想到懷央也喜歡。

一曲終,溫九儒手按在白鍵上,從曲子的第一個音符再次敲起。

“你信命嗎?”溫九儒突然問。

懷央沒答反問:“你呢?”

那端頓了兩秒。

男人低聲笑:“有點,從認識你開始。”

有時,冥冥中,總會有一個不算明朗的念頭。

好像他們本就該在一起。

像是有根線牽在他們之間,無論他們兩個在什麽地方,無論以何種方式,最後,他們總會在某個時間相見。

在茫茫人海中,隔着遙遙衆人相見。

那個詞怎麽形容的來着?

是宿命感。

懷央在大理的第五天,所在鎮子發生了山洪。

溫九儒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放下手頭一切工作,聯系了懷央。

在确認她無事後,帶着救援物資在第二天早晨趕到。

村鎮損失慘重,山洪沖毀了一些基建和村子裏僅有的一所小學。

種了莊稼的田地有一多半,今年也不會有好的收成。

溫九儒把帶來的物資交到當地的救援隊手裏,又捐了一筆數額不小的善款。

這個縣并不算富裕,這場山洪對于當地的經濟形勢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溫九儒的這筆錢算是雪中送炭。

縣長親自迎接,忙忙叨叨了兩天。

整個縣有一半的地方都處于災後重建階段。

食宿條件都不好,溫九儒和懷央卻都不在意。

無論是懷央一直以來追求的事情還是溫九儒的心懷家國,都讓他們在這種時候,把在災難前怎麽幫助他人渡過難關放在了第一位。

第三天早上醒,溫九儒去了隔壁臨時搭建的房子把懷央叫醒。

男人坐在床邊,拇指蹭着她的側臉,俯身喊她:“起床了。”

這幾天幫着安置學校的孩子,太累,懷央認床的毛病好了點。

她迷蒙着從睡夢中醒來,睜眼看到溫九儒。

很小聲地哼唧了一下,前額蹭着溫九儒的掌心又閉上了眼睛。

“帶你去拜佛。”溫九儒再次叫她,聲音溫和,帶着清晨日光的溫暖,“去晚就不靈了。”

懷央不想起,聲音裏含着初醒的酣意,溫吞着:“拜什麽佛......你就是我的佛。”

溫九儒輕眯了眼,半笑着,唇碰了碰她的發頂:“去拜真的佛。”

哄了有二十分鐘,終于把懷央從床上哄了起來。

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人開始慣着你,原先再獨立再拎得清的人也會有些軟化。

就比如現在的懷央。

她總覺得她被溫九儒慣得有點作。

離村寨兩公裏的地方有一座隐在山裏的廟。

這次跟着來的還有曹林。

他一個大閑人,基本什麽事情都要跟着湊熱鬧。

這廟就是曹林說要來拜的。

他跟夏琳李嫣然她們走在前面。

懷央被溫九儒牽着,落在了一行人的最後。

“怎麽想到要來拜佛?”懷央偏頭看他。

“曹林說這廟很靈驗。”溫九儒淡聲,“去求個平安。”

村子裏的路本來就修得不算平整,經歷了這場山洪,自然更是坑坑窪窪不好走。

車開不過去,只能步行。

一路上各種泥坑,深一腳淺一腳很容易崴到。

溫九儒走在懷央前面,比她快半個身位的地方。

背在身後的手拉着她。

“你走我走過的地方。”跟她講。

懷央擡頭,看着男人的背影。

被攥着的手往上滑,跟他交握。

食指指尖輕撓了下溫九儒的手心:“溫九儒。”

溫九儒回頭看她。

“沒事。”她又搖了搖頭,“想叫你。”

路不好走,短短兩公裏,走了四十幾分鐘,終于到了門口。

“累嗎?”溫九儒問他。

懷央點頭,看他:“能親親嗎?”

身旁的男人一身冷白色的襯衣,站在這山林廟前,神情懶散,示意了一下身前的廟宇。

“會觸犯神明。”

懷央拖長了聲音“啊”了一聲,表示遺憾。

進到廟裏,懷央被李嫣然她們拉着求簽,溫九儒則跟着曹林走到了最深處那間屋子的佛像前。

這廟面積挺大,進門是青石板路,兩側種了幾排竹子。

呼吸間都是清淡的竹香。

最深處有三間屋子,供着不同的佛,牆角門窗都透露着流年的痕跡。

溫九儒進的這間,最中間供的是觀世音菩薩,平安佛。

像曹林這麽迷信的人,進到這種地方,自然是三間屋子三尊佛都要拜一拜。

但溫九儒不一樣。

他總覺得拜得太多,願望太多,會把運氣耗掉,所以他只想拜這一個。

身後繞過已經在另兩間屋子三叩九拜的曹林。

曹林從溫九儒身後繞到他前面,“撲通”一下跪在佛像前金黃色的蒲團上,閉上眼,念念有詞。

溫九儒從他身上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幾米遠外的佛像上。

月牙白的襯衣,把男人襯得清隽斯文。

幾秒後,溫九儒往前兩步,雙手合十,在蒲團上跪下來。

他從不信神佛。

他一直覺得人定勝天,他就是神佛。

但此刻,溫九儒看着身前屹立的佛像,收起了這麽多年的肆意,第一次虔誠地面對佛祖。

泱泱,是泱泱大國的意思,也是他把他的姓氏寫在了她的旁邊。

溫九儒閉上眼,虔敬許願。

所以。

一希望我的祖國風調雨順,山河壯闊。

二希望在這繁榮盛世下有平安順遂的她。

……

出了拜佛的屋子,是個求簽的臺子。

就在這屋子旁的石階上。

沒有人看着,只要交錢,就能一直求。

溫九儒跟着曹林過去。

男人手裏的簽求到第六支時,曹林實在是忍不住了。

“你到底要求什麽?非要求出來個上上簽不行?”曹林一臉的不理解,“這東西也不是說求出來個中簽,或者下簽就不好,你還說我迷信,我看你也挺迷信的,再說你手裏不是有個上簽嗎?”

溫九儒輕“嗯”了一聲,交了錢又去求第七支。

給懷央求的。

他總要保證萬無一失。

男人低頭,看到第七支簽上寫的“上上”兩字,終于是有些自嘲地笑了。

與她有關的事。

總是會小心再小心。

求了七遍,只為這“上上”二字。

夏琳話唠又啰嗦,在廟門口的求簽臺前拉着懷央和李嫣然搞了半天。

左右折騰了半個多小時,三人才繼續往廟裏走。

走到廟中間的的廣場。

右側挨着圍牆的地方,有棵百年的銀杏。

銀杏下有個木桌,桌後坐了位頭發花白的老先生。

曹林正彎着腰,兩肘支在桌子上,跟這位老人講着什麽。

夏琳好奇,拽着懷央走過去。

溫九儒在幾米外的地方接電話。

木桌這邊只有曹林自己。

三人走近。

李嫣然抱着臂問曹林:“你們在算什麽?”

“是溫九儒。”曹林擡頭看向懷央,“他想讓這位先生幫你算一卦。”

木桌上老者手邊鋪着張白色的宣紙。

上面只有一個“泱”字。

懷央拿起來,随口問:“這是什麽?”

曹林搭話:“留的名字,蔔卦的時候好稱呼,不知道溫九儒為什麽給你留了這個字。

剛溫九儒往紙上寫這字的時候曹林也奇怪。

正蔔卦的老者聞言放下手上的東西,看了眼懷央。

“想問一下姑娘的名諱。”

“懷央。”懷央擡眼,解釋,“沒有三滴水的那個央。”

帶着清新竹香的風,仿佛讓這個廟宇更虔誠。

老先生想了想,重新拿起手上的筆,語調很慢,帶了溫和的笑:“道家有種很古老的說法,因為時間太久,這說法已經很少有人知道。”

“什麽說法?”夏琳好奇。

“把姓氏寫在對方的名字旁邊,用自己的運氣和命數佑這人平安。”頭發花白的老者擡頭,看向懷央,“你是他寧願折了陽壽也想護住的人。”

泱泱。

佑你平安。

作者有話說:

明天正文就完結啦呀。

大綱走到這裏就結束啦,正文完結後會單獨寫幾萬字戀愛日常給想看膩歪的寶貝看?戀愛日常的主題大概是有趣的互動和炖肉?忍了這麽久,怎麽着明河公館各個地方都得來一遍吧(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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