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許言夏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女人親吻。

淡淡的香水味道伴随着親吻的綿軟觸覺殘留在她的皮膚上,似乎怎樣揉搓都無法消除。這簡直就像是一種屈辱,被陌生人随意地吻了臉頰。

莫名地委屈讓許言夏提不上勁兒,在衛生間反複清洗好幾次,卻仍然不能除去滿心的憤懑。

鏡子裏的自己哪裏還像是自己呢?許言夏盯着另一個自己,突然感覺陌生而焦慮。好在張開手掌,那根根修長的手指還在。

啪——

“天啊,男人怎麽能進女廁所!”

淩亂的腳步和叫嚷迅速交融。

不過三十秒鐘,衛生間的大門已經被封堵得嚴嚴實實。

許言夏被圍困了。

“啊呀,忘記要走男廁所了!”許言夏心叫不好——走了二十年的門想要換換,果然失敗了。

望着門裏門外聚集起來的男人女人,許言夏徹底慌了神。她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自己的行為,異裝癖,或者僅僅是走錯門?

所以,她只能笑。保持着良好的笑容,即便是在做件虧心的事情。

“啧啧,GUGU什麽時候來了新品,小秦怎麽都不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呢!”人群裏傳出了個慵懶的聲音,側身靠在門邊的女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或者說是吸引了許言夏的注意。

說話的女人大約二十七八歲,長發微卷,在光線裏泛着好看的栗色,映襯着皮膚愈加白皙。身上穿着件寶藍色的裙子,點綴有晶亮的碎鑽,慵散中透露着幾分說不清楚的模糊氣息。

許言夏不曉得這樣的話是為她解圍,還是要讓她更加困窘。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微笑和沉默。在衆人的目光下,靜靜地沉默着,期盼人群能夠快些散去。

“你,今天晚上就陪我了!”還沒等許言夏反應,說話的女人就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輕輕一拖,便将許言夏從人群的注目中帶出了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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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烈的酒味倏地竄進許言夏的鼻息裏,似乎還多一點薄荷的味道。胳膊被拉拽着,許言夏想要叫她停下來,卻又想到了衛生間裏的尴尬,只得先任由她這麽拉扯着,直到了俱樂部的大堂。

“那個,小姐,對不起。我是今天的鋼琴師,你不能……”大堂裏的燈光依然昏暗,音響裏放着首慢歌,情調和音樂配合得恰到好處。許言夏拉住了女人的手,停下了跟随的腳步。

“鋼琴師?鋼琴師不是杜宇那小子嗎?什麽時候換人了?”女人顯然是是俱樂部的常客,對人事了如指掌,說着輕輕笑起來,酒氣撲撒到許言夏的臉上:“難道是嫌杜宇不帥,才換了個小白臉?呵呵,小秦的品味怎麽越來越奇怪了呢!”

“我的品位什麽時候奇怪了?”身後的聲音接着話茬響起來,正是俱樂部的老板秦紫葉:“許言夏是我們的代班鋼琴師,今天剛來上班。董舒小姐,請你不要打他主意,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秦紫葉邊說邊将手臂搭在了許言夏的肩頭,身子斜靠過來,得意之色顯而易見。

董舒笑得肆意,随手松開了許言夏的手臂,撇嘴道:“算了,本小姐今天高興,暫且饒過你!讓他給我彈一曲吧!小秦,你的人我是不會搶的,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又不是顧秋那個笨女人!”

“秦姐,我先去準備了。”許言夏不懂她們在争執什麽,但是清楚地聞到了一絲火藥味道。這本不關她的事情,參合起來更是徒添事端,最好是乘機跑掉,越快越好。

“嗯。”BOSS點了點頭,放開了搭在許言夏肩上的手。

董小姐似乎頗有不滿,但礙于老板已經首肯,只得含笑對許言夏說了句讓人臉紅的話:“小哥,我們待會兒見。要是小秦不要你,我肯定要了你!”

許言夏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來不及撿便飛快地鑽到了人群中。

“這裏簡直太可怕了!”許言夏默默喘氣,即使空調的溫度開得很低,還是不能阻止她的汗流浃背。

鋼琴擺在大堂的最裏側,很不顯眼的地方。但許言夏只需瞄一眼那漂亮的烤漆,便知道價格不菲——即使放在這麽暗淡的地方,依舊掩蓋不住那漆黑的光芒。黑鍵白鍵,真是好看。許言夏的精神立馬亢奮起來,像撫摸一件珍貴的珠寶般,不敢用太大力氣,生怕碰傷了這個寶貝。

這樣的場合,應該彈奏一首怎樣的曲子呢?

當許言夏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音樂已經戛然而止,場下忽地靜下來。

手指已經先于思想行動了,琴聲響起來,正是李斯特的《嘆息》。

許言夏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選這個曲子。但手指跳動着,黑白鍵跟随着跳動,一切都跳躍起來,連着彈琴人的每根神經,每個細胞。

大概,只有在彈琴的時候,許言夏才是許言夏。

臺下鴉雀無聲,流動的琴音帶着每個人自由的遐想。秦紫葉聽得極認真,眼光中不時流轉着驚訝和欣賞。坐在一旁的董舒怡然自得的舉杯,配着音樂小口小口的抿着紅酒,仿佛坐在自家的後花園裏頭,惬意地過着午後的悠閑時光。

一曲彈罷,大堂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俱樂部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演奏會的現場,聚光燈盡數交集在許言夏的身上。

這反響是許言夏始料未及的,她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場合展示過琴技,一時間幸福的有點暈頭。

好在吳佳雲突然冒了出來,拉住了許言夏的衣袖,悄聲道:“許言夏,你真厲害!彈一個曲子就夠了,一會兒老板叫你再彈,你就說不舒服,趕緊回去吧!千萬別被拆穿啊!”

燈光繼續恢複到昏暗,七彩燈旋轉起來,大堂裏又變成了燈紅酒綠。

許言夏長舒了口氣,這驚心動魄的夜晚應該是要結束了。這樣一算,她為吳佳雲應該是挽回了三千塊的預期損失。這樣一想,許言夏突然覺得輕松起來,不禁揚起了嘴角。

“許什麽,彈的不錯!有賞!”一陣酒香撲面而來,董舒歪斜着身子挂到了許言夏的身上,喝的明顯不少,臉上的笑容綻放開,就像一朵妖冶的火玫瑰,熱氣貼在許言夏的耳根,呼呼地灌進耳道裏頭:“秦紫葉要是不留你,我就要帶你走咯!”這位董小姐似乎是跟許言夏較上了勁兒,擺出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

許言夏困窘。整個身體被董舒的重量壓着,動彈不得,想跑都邁不開步子。她想叫吳佳雲來解圍,一轉頭才發現,這黑茫茫的地方她誰也找不着了。定神瞧瞧四周,男男女女,莺莺燕燕,好幾個打扮時髦的男人從她的身旁走過。

“小秦眼光真是獨到,她的十個寶貝還真是沒有你這個款型的,留着當十一,不錯!”董舒根本不理會許言夏的無助,哼哼唧唧地自言自語,她說的內容完全不在許言夏的理解範圍。

“董小姐,看上新人就忘了舊愛嗎?”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董舒的身後傳過來,随之而來的是個穿着花格子襯衣的男人,臉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董舒綿軟的身子一下就被那男人撥弄了過去,作勢暧昧的攙扶着:“董小姐,今天找誰作陪呢?”

“哦,這我倒沒想好呢!小九很空嗎?難道你的那幫貴婦人沒有來捧場?”董舒捏了捏叫做小九的男人胳膊,全然一副逛青樓的客官模樣。

許言夏只覺得渾身一震——她沒見過女人調戲男人,更沒見過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撒嬌着被人調戲!盤算想着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快快離開為妙。然而,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被董小姐喝止住了。

“小許許,你要去哪裏啊?我還沒選今天陪我的人呢,你就想跑?”董舒像舊相識般将許言夏挽住,半個身子又一次挂到了許言夏的身上,嘴裏嘟囔着:“跑什麽跑,吃了你,你又不吃虧!”

董小姐可是咕咕俱樂部的VIP客人,從不曾被人拒絕,樣貌身材俱佳。通常,這類客人一直是極為受追捧的。可是,這個許什麽竟然三番五次的“say no”。

許言夏一抹額頭,汗水嘩嘩的,直覺得頭脹疼得厲害,思來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焦急如焚。

“舒舒,放過我們的鋼琴師,好不好?”秦紫葉像個女神般突然降臨,給了許言夏一絲被解救的希望,冷冷地将董舒的小手從許言夏的胳膊上剝離開,笑道:“今天我留二號給你,還不行嗎?別吓到年輕人,許言夏可不是挂牌的。”說着話,就見秦紫葉身後走出來個高大的身影,皮膚黝黑,相貌堂堂。

秦紫葉一發話,董小姐就被架走了。

許言夏猛地又擦一把汗,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

旁邊的秦紫葉徑自遞過來一打鈔票,塞到了許言夏的手裏頭:“今天的勞務,彈的不賴。明天繼續,可以嗎?”

許言夏很想說不,常在河邊走總是會濕鞋。然而,在閃爍的燈光裏她看清了手裏的錢,一張張印着j□j的花紅的票子!所以許言夏俗了,徹底地俗了一把——她默默地點頭,默默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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