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叵測
這一場冬雪足足下了七天，一開始朝堂上還有人諷刺蕭缙因為一場初冬初雪大驚小怪，可随着越來越大的雪，和不斷送往京城的折子，這些聲音都已經消失。京城附近的百姓如今已經在朝廷的安置下安穩過冬，而朝廷的赈災事宜也很快落到了實處。只是派誰去，又成了朝廷争論不休的話題，不過最後還是蕭缙力薦沈淩，這一個六品小官登時變成了手握尚方寶劍的四品巡查禦史，替皇上監督赈災事宜。
蕭缙此次舉薦雖有自己的私心在，但也确實是迎合了裴垣的心思。這皇帝的女婿，怎麽着當個六品的小官，在這京城實在是不像話。朝廷上的事情蕭姝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在府裏備嫁的蘇珂聽聞後皺了皺眉，這輩子很多事情都跟印象裏不一樣了，這意味着，她的先知很可能沒有絕對的準确。
“小姐，老爺讓人送了些東西過來。”玉竹從外面進來，笑着看着蘇珂道，“都是些好東西，我剛剛看見二小姐，她見了那些東西，嫉妒的臉都發青。”
朱紅的嘴唇閃過一絲笑意，蘇珂停下手裏的繡花針道：“你看着入冊就好，大婚在即，我要的珍珠可有找到了？”
大梁出嫁女的嫁衣都是自己準備，只是蘇珂嫁的是皇室，自然要按照皇室的規矩來。但是這入洞房後的嫁衣可是能夠随自己心意來。蘇珂低頭看了眼膚如凝脂的手腕，臉上的得意一時間也藏不住。她這輩子，一定要站在女子最向往的高處俯視。
“多寶閣明日會有一批上好的珍珠到貨。”玉竹道，“府上的那些小姐不是想做一雙鞋面嗎？玉竹看數量可能也不太夠。”
“那明日你派人出府去采辦。”蘇珂笑道，“李霞那邊如何了？”
“她現在被吓得步履如冰，做什麽都是小心翼翼的。”玉竹不解蘇珂的行為，“世子爺府中也就只有兩個侍妾，小姐你說她們當真敢對側妃動手嗎？李小姐雖然跟小姐關系好，可是這以後都在一個府上，關系定然是……”
“防人之心不可無。”蘇珂對自己的貼身婢女也有所隐瞞，“姐妹一場，這是世子爺的第一個孩子，我護她也無妨。”
哼，這麽擔驚受怕，就是十月懷胎下來，憂慮過重對胎兒和自己都不好。她是經歷過的，來自于孕婦自身的壓力也不容小觑。能借刀殺人，她是不會親自動手髒了自己的一雙素手。蘇珂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卻不知，裴炀後院的李霞卻并不愚笨。
“小姐，人都走了。”李霞的心腹守在門外，低聲道，“真沒想到蘇小姐如此惡毒，世子爺還說她能容下小姐跟孩子，可要是能容下，為何還要買通咱們院子裏的人吓唬小姐？”
李霞嗤笑：“她啊，要不是有高人提醒，我又如何能得知她的真面目？蘇珂，日後鹿死誰手還不一定。你查到沒有那封信是誰寫的？”
“沒有。”心腹丫鬟道，“此人是友非敵，說不定也是跟蘇小姐有過節的人。”
“有過節？”李霞思忖半日也遍尋不到結果，只能道，“先不管他，你先準備點吃的給我，我在房中走兩圈。”第一次當母親，李霞這兩日也做了很多功課，她雖然開始的确被人挑唆的吓得不敢出門，看見誰都疑神疑鬼的，可是自打有人提點之後，她看到了蘇珂的居心叵測，便整理好了心思，不複之前的忐忑不安。
“一會去讓人給三公主和蕭小姐那邊的救助會送點銀票去，我這一次得人指點，也是善報，這節骨眼上做點好事為自己和孩子積福了。”與其送給寺廟，不如送給那兩位結個善緣。李霞并不知道，她這般誤打誤撞，倒是給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留了一線生機。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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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城外最近的街道上臨時征用了商戶的鋪面作為救助會的據點，每日裏都有人在這裏登記百姓的具體資料，今日天氣轉好，蕭姝約着裴錦恰好一同過來視察情況，兩人到的時候，恰好遇到李霞派出來送銀票的人。
“跟你家夫人說，她的心意本宮收到了，讓她安心待産。”裴錦拿着手裏的幾張銀票，心知李霞這出手也算是闊綽了，她倒是沒想到，這個李霞腦子也有開竅的一天。
這救助會有裴錦和蕭姝坐鎮，陸陸續續這幾天收到了不少銀兩，只等着寒冬過去就動工。
“這蘇珂日後可是有對手了。”裴錦嗤笑，“李霞雖然有些憨，但為母則強，以前想不到的當了母親都能想到了。蘇珂，她自作聰明，遲早要吃大虧的。”
“管她作甚。”蕭姝對蘇珂是真心看不上，這整日裏就想着鬥鬥鬥，又不是鬥雞眼，鬥來鬥去有個什麽意思？不過還是別人的玩物，“咱們去外面瞧瞧，今日太陽好，想必百姓們都出來了。”
“走走走，那日那個小姑娘也太可愛了。”裴錦想起那個叫張可人的小姑娘，臉上的笑意越發的燦爛，“你說我被人教過那麽多聲貴人，都不如她叫的開心。”
“因為她是真心實意的稱呼你。”蕭姝笑了笑，“有沒有覺得，現在的生活比起以前，有趣充實了很多？”
“我覺得我的靈魂都變得有趣了。”裴錦笑道，“你都不知道，以前沈淩見我都是冷冷地看我一眼，行個禮，可前幾日他奉旨出京，臨走前見我還對我笑，那個笑，別提多溫柔了。”
“那恭喜你。”裴錦不是個壞人，沈淩又是蕭府的故人之後，人品都是沒得說，他們兩個能有個好結果，她也樂意之至。
“等我如願，到時候請你喝喜酒。”裴錦遠遠看見張可人，笑着朝她揮了揮手，張可人笑着跑上前來，甜甜一笑，蹲下去就行禮，“給兩為貴人姐姐請安。”
原來張可人就是那日蕭姝幫的那個小姑娘，她跟哥哥張德兩人相依為命，哥哥的腿傷的有點重，外面的大夫束手無策，這還是後來出宮的裴錦叫了太醫才治好，小姑娘嘴巴甜，次次都甜甜的笑着跑來見禮，時日久了，裴錦還真對她上心了幾分。
“你哥哥呢？”蕭姝扶起小姑娘道，“手怎麽這麽冰，給你的手套也沒戴着。”
“貴人姐姐，天已經晴起來了，手套我收了起來，等冷的時候再用。”那麽好的東西，她可舍不得用，回完蕭姝的話，又對裴錦道，“公主姐姐，前次你說我撿的野果子好吃，我又撿了一些，都洗幹淨了。”
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裴錦，希冀的眼神令裴錦心一軟：“那多謝你了，我十分喜歡那個口味。不過天這麽冷，你怎麽還進山去？”
“我都習慣了。”張可人聽到裴錦願意收，忙笑道，“那公主姐姐等我，我這就回去拿。”如今受災的百姓都住得是京城城內百姓義務捐出來的房子。
“她跟哥哥都在外面讨生活，不容易啊。”裴錦道，“不如去我的別院，至少是衣食無憂的。”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蕭姝不贊同，“可人這般的性子，進了府裏那就不可愛了。我打算開春建房的時候在村子裏建一個學校，男孩女孩只要在十二歲以下，都可以去上學。她們這麽小就去為奴為婢，豈不是浪費國家的未來？”
孩子可是祖國的花朵，七八歲正是接受新鮮事物的時候，與其去做一點打掃伺候人的活，不如去讀書識字。錢這種事情，努努力就能掙了。裴戰日後要創造一個不一樣的大梁，必須從正視孩童教育做起。
“你的想法總是與衆不同。”裴錦笑道，“可是你确定你能請來老師嗎？”
現在的讀書人，哪個不是一身傲骨，怎麽會願意給這些孩子當老師。蕭姝聞言笑了笑，她又不是要交經史，不需要有功名在身的。更何況，她和裴戰已經把大梁的第一套小學課本準備好了，老師自然也是已經相看好了。
“這就是秘密了。”蕭姝笑道，“不過我讓你注意的事情你可幫我打聽了？”
“放心，我父皇如今對裴戰是內疚萬分，你做什麽他都不會多想。你們以後注定沒有子嗣，做這些不過是便宜了我父皇，他容得下你們的。”裴錦笑道，“倒是最近蹦跶的三哥四哥，恐怕又要被我家老頭子玩弄于股掌之間了。”
“升為皇家人，真可憐。”蕭姝見張可人拿着一兜果子跑過來便止住了話題，“多謝你了，我就怕你父皇多想，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為她們做些什麽。目的很純粹，沒有争權奪利的想法。”
“你當真不想裴戰去争一争？”裴錦不信。
“有的東西不是争就有的，要看緣分。”蕭姝并不正面回答裴錦，“皇帝，看似風光，可憐自己的子女都要防備，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麽好羨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