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空明

午後的蟬鳴聒噪入耳,蕭姝被吵的沒辦法,只能從床上起來。清晨一聽見室內的動靜,便進來侍奉。距離大婚過去已經有一載,因着國喪剛過,這京中各大府裏也開始拾掇起來。而裴戰果然因為雙親的離世受到皇帝的重新啓用,如今他手裏安排了不少重要的事情,蕭姝跟他一比,反而只剩下在府裏睡覺,外面鋪子的事情都已經有各自的掌櫃安排運轉,她暫時還沒有新的行當想做,只有閑下來寫劇本睡大覺。

“表小姐她們什麽時候到?”因着裴垣的聖旨,太子妃的娘家也陸陸續續歸京,只是到底因為先前的廢太子一事傷了家族根本,這一次回京,竟是只有兩個待嫁的表小姐。其他家眷,都回了老家鳳翔安家置業,短期內并不欲進京。

提起裴戰的表妹,蕭姝就暗罵裴垣做事不地道。人家郭家可是百年書香門第,你發洩皇權被兒子分散的恐懼,拿岳家開刀算什麽英雄?郭家如今除了老太太外,就剩下一個男丁了,想到這茬子,蕭姝就心肝疼。這皇帝也太不地道了,怪不得三哥說什麽也不願意留京任職。

“興許就在這一二日間了。”清晨估摸着時間道,“兩位表小姐的院子都已經張羅好了,王妃還有其他安排嗎?”

“你看着辦就行。”蕭姝道,“給府裏的人叮囑好了,要是有那些捧高踩低委屈了兩位妹妹的,全都攆了出去。聽說兩個妹妹都嗜書如命,書房布置是重中之重,你着人再檢查些。錢銀上每月送過去五十兩,其他用度一切随府上的規矩。”

她在蕭府零用就是五十,這錢應該不少了吧?這對于受難的親戚,蕭姝總是怕哪裏唐突了,裴戰也就只有兩個表妹和一個表弟了。對她們好,本就是她這個嫂嫂的一份心意。

“小姐,三公子臨走前說的那個陳馨也到京了,如今就在狀元公府上住着。”清晨想着早上府外遞進來的消息道,“如今市面上已經有一家阿膠糕的鋪子,口感跟我們府上很像,掌櫃說可能是蘇珂開的。”

蕭姝正在洗手的動作一頓,擡頭一笑道:“沒想到她還有這個本事。”果真女主光環比較強大,她都要快忘了還有這麽一號對照組了。

“随她去了。”這本就不是什麽一家獨大的買賣,做的時候她就料到了,只是有皇家專供加成,這鋪子的生意自然是不會差,“還有什麽事情嗎?”

“過些日子就是炀世子和蘇小姐的大婚了,咱們府上這禮可以準備起來了。”因着去年是國孝,好些婚事都自然順延到了今年,蕭姝一想到蘇珂一進府就有個一歲的庶長子就覺得可笑。

“就按照去歲世子爺給我們的禮單準備,再額外加上一千兩現銀。”蕭姝想到去年滿京城傳她克人的言論,就對裴炀恨得咬牙切齒,這男人,果真是小氣至極,到現在還惦記着那一千兩的事情。他不是愛記仇麽,她就故意膈應他。到如今了,已經有解不開的結了。

“是,小姐。”清晨忍不住笑出聲來,“今日天氣不錯,王妃要不要出去走走?”

小姐嫁給安親王,要說什麽都好,就是一年了,肚子裏也沒有動靜,如今京城已經有流言說是親王不能生,清晨為着這流言蜚語已經好幾日沒睡着覺了,她現在就想着王妃能趕緊有孕。她之前聽人說了,這心情也是受孕的前提,這些日子,日日勸着蕭姝出去走走散心。

蕭姝知道她那點小心思,卻也不點破,還故意笑道:“去準備馬車,去皇覺寺求個簽。”

“哎。”清晨笑着應了就跑出去安排,剩下蕭姝在室內無奈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京中的流言還是裴戰先放出去的,這本就是秘密罷了,遲早都要傳開,那麽他們自然是要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那一面。裴炀想借流言讓裴戰和忠親王府對上,可他們呀,只想着忠君而已,要鬥也是那三位自己去鬥。他們這都沒有子嗣了,還争個什麽?

去皇覺寺,不過是計劃中的一環而已。趕巧被清晨提出來,蕭姝便覺得幹脆就出城一趟好了,只是沒想到竟然在出城的路上遇見了蘇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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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這是去見空明高僧?”蘇珂的好日子馬上就在眼前了,她今日出府,除了去求空明師父的平安符外,最重要的是想求一個生子的方子。

她上輩子就聽說空明師父是神醫的徒弟,除了佛法無邊外,這在醫術上也頗為傳奇。只是常年雲游四方并不在京中,這一次回京,有不少人家都慕名前去。去年因為國喪,她只能今年大婚,可這時間不等人,她原來所有的打算都得推倒重來。索性,皇上如今并不看重李霞肚子裏出來的重長孫。這庶出到底不如嫡出。她已經打算好了,想要生一個新婚寶寶,最好能夠一舉得男。

“不過是随意走走罷了。”蕭姝客氣道,“還有事先走一步,蘇小姐随意。”

得意什麽,日後高下立現。蘇珂撫摸着獨子,臉上帶着笑意,她有把握如若一舉得男,她必然能夠在世子府裏站住腳,哪怕李霞也不能夠比肩,至于其他侍妾,蘇珂并不放在心上。那些對她來說不過是玩意,唯一的心腹大患就是李霞母子了。

皇覺寺不愧是皇家寺廟,蕭姝雖說不止來過一次,可次次來都對那接近九十度的數百個臺階望而卻步。

“怪不得這高僧身體好,就憑着這些臺階,也差不了。”蕭姝拎着裙擺,認命的往上走,倒是随後而來的蘇珂,倒是坐在椅子上讓侍衛擡着拾階而上,看着蕭姝自己走的樣子,頗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

“她那是什麽眼神?”清晨憤憤不平,“好意思說自己是來皇覺寺的,一點誠意也沒有。”

“你跟她叫什麽勁。”蕭姝無語,“平日裏哪家小姐不是走個樣子被人擡上去的?何必針對她。日後她成了世子妃,你要還是如此,她要跟你計較,你家王妃還得跟她動嘴皮子。我看見她可是神煩她。”

“王妃若是累了,屬下們可以效勞。”嫁給了裴戰,安保工作自然是裴戰的親衛來負責。

“不用了,一點臺階而已。你們還是留着體力保護我好了。”蕭姝擺了擺手,“本就是閑來無事出來走走,又不趕着時間,咱們慢慢走。”這也是她特別不愛來皇覺寺的原因,可是因為空明這個人,她不得跑皇覺寺勤了幾分。

空明其人要不是裴戰跟她說,她是萬萬想不到,這皇覺寺雲游四方的高僧竟然早年間是太子奶嬷嬷的兒子,跟當年的裴瀾關系十分要好。要論起親疏來,裴戰叫他一聲叔父也不為過。這人也是出身名門,可惜年紀輕輕就看破紅塵出了家,如今數十年過去,人至中年歸京,竟是無人認出這是當年那個十幾歲就破門而出的少年郎。

蕭姝這是第二次見空明,她才走了半程路,便被人引到了後山的涼亭裏,而空明早已經等候多時。

“勞師父久等。”蕭姝尊重出家人的習慣,雙手合十打了招呼。

“客氣。”空明笑了笑,示意蕭姝請坐。

蕭姝屏退左右,把手伸出來到石桌上,空明也不啰嗦,便開始給她把脈,只是嘴上卻道:“我已經遁入空門許久,皇家的事情再不會插手。”

太子當年的顧念之情,他記在心裏。但出家人早已經不問世事。

“裴戰也料到師父的答案了,父親就在滇州齊縣。”蕭姝笑道,“皇城的風起雲湧,自有我們掌控,師父此次南下,待到裴戰登基再回京可好?”

裴戰說,上輩子空明後來到底因為太子慘死的刺激幫了他,只是到底最後被人認出來,落了個身死道消的下場,這輩子,他只願這些故人遠走他鄉,靜待京中的好消息。

“自然。”空明近些日子被各大王府的橄榄枝煩的不行,他早就決定盡快離開京城,只是到底因着故人耽誤了幾日,“安親王的身子可卻如傳言?”

“師父勿憂心。”

“貧僧知曉了。”空明收回把脈的手道,“王妃的身體十分康健,貧僧上面還有香客,便不久陪了。”

“師父自便。”

空明走後,清晨忙上前道:“小姐,你身體如何?”

“好的不能再好了。”蕭姝笑道,“走吧,既然來了,自然是要登頂去看看風景。”皇覺寺登頂北望,運氣好的時候可以看見雪山上酣睡的卧龍。蕭姝來了幾次沒有見過一次,但是早就聽聞那十分壯觀,便不想錯過今日的機會。

只是,這剛剛登到山頂,卻看見蘇珂和李霞在吵架,絲毫不避諱。有那麽一瞬間,蕭姝都為裴炀的豔福驚嘆不止。就憑着他這後院的設置,她都能遇見裴炀日後水深火熱的生活。當然,也為自己這種狗屎運默哀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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