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情到深處無怨尤(4)

那道人面上一驚,随即長嘆一聲道:“韓生你這又是何苦?人妖殊途明知是孽緣為何不肯放手?”

書生輕咳了兩聲道:“人妖殊途,然情之一字卻是殊途同歸,姻緣也好孽緣也罷,既然叫晚生遇上了就是天意。”

道人冷冷說道:“你要知道就算你死了,貧道也不會放過這個妖孽的。”

書生慘淡的一笑道:“盡惡觀的規矩,但凡錯殺無辜,必要為其或其家人做一件事以贖其罪,道長不會忘了吧。”

“難道你……?!”道人面色大變驟然明白過來。

書生有些得意的笑了,道:“我要道長為我做的事就是放過她。”

道人忽然朗聲大笑道:“韓生啊,韓生,貧道捉妖驅魔多年從來未被妖魔算計過,不想今日卻栽在了你的手裏!”

書生聽他如此說并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凝視着紅素的容顏似乎要将她的樣子篆刻在靈魂上一起帶走。過了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道:“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我不求你的原諒只是希望你忘了我好好活下去。”說罷伸出手想再觸碰那美麗的容顏,可是手卻不聽使喚的垂了下來,紅素的心也随着他下垂的手徹底的沉了下去!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貼着自己的面頰,手還是溫暖的,可是他的眼睛卻已緊緊的閉上了,淚水在她的臉上瘋狂地蔓延着。原本她該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可是現在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只能緊緊地握着他的手,只是靜靜地哭,千言萬語都融入了這淚水之中。

在場的人誰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打擾了這生死離別的悲嗟。

悲傷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慢,不知過了多久紅素終于停止了哭泣,她小心翼翼的為韓生整理儀容,使他看上去和生前一樣整潔幹淨。

整理完之後她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起身緩緩朝道人走去,在三步之遙的距離站定對那道人說道:“道長,四十天之前我雖為妖卻從沒有傷害過一個人,可是現在我手上已經有四十條人命,罪無可恕本該一死謝罪,但韓郎要我好好活着我不能讓他白死。”

聽她這話道人以為她要以韓生之死要挾自己放過她,心中氣憤面上更是青白交加,剛欲發作便又聽那紅素說道:“我願意交出內丹化為游魂為人類為仆四千年以贖我的罪孽。”

此話一出衆人無不驚訝的倒抽一口涼氣,那道人神色複雜的看了她半晌,見她一臉真誠不似說謊,終于嚴肅的問道:“你可想清楚了?”

紅素屈膝一跪,平靜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求道長成全!”

道人默了一會兒,突然讪笑道:“看來韓生說的沒錯,倒是貧道好心辦了壞事。”頓了一下複又說道:“你既有此贖罪之意貧道也只能成全你。”

紅素感激的磕了一個頭道:“多謝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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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看到還被禁锢在洞壁上的姐妹才想起剛才一時只顧着韓郎竟忘了她,頓覺慚愧,遂對那道人哀求道:“道長,小妖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道人“哦”了一聲後道:“你還有什麽要求?”

紅素看着洞壁上的同伴說道:“我這位妹妹從來都沒有害過人,跟我在一起也只為勸我棄惡從善,請道長念在她一片善心的份上放過她。”

道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洞壁上的女妖,略一思忖,手中浮塵一揚一收間便已将那五個金環收入袖中。

那洞壁上的女妖一獲自由便飄落在道人面前盈盈一拜道:“小妖花如多謝道長不殺之恩。”

道人并沒有說話只是略一颔首算是回禮。

名叫花如的女妖也不介意只是心疼的看着紅素,“姐姐……”

剛開口便被她擋了下來,“你不必多說我已經決定了。”

見她如此堅持,花如只好不再多話。

夜,靜谧如水,除了輕微的風聲和偶爾的更鼓聲便是如這夜色一般的死寂,玉若曦斜倚在床榻上注視着窗外的月色發呆,想着白天白語風說的話。“游魂跟鬼差不多只是游魂是有感覺的,永遠都會覺得饑寒交迫,永遠不能休息,而且永遠看不到希望。”

四千年,至少跟‘永遠’比起來還是有盡頭的。萍水相逢,玉若曦還是忍不住會替紅素擔心,這個女子可憐、可恨卻也可佩。她與韓生的愛情或許是個悲劇,但悲劇往往比喜劇更讓人銘刻于心。

玉若曦不得不感嘆,‘情’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既能教人死又能教人生,還能教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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