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五、異鄉寒月思舊事,不知王君有他人(2)
業軍抵達頤遠城下,朔國守軍看敵人軍容壯盛,不禁有些動搖,尚熙登上城樓,舉目了望,頓感眼前整齊劃一的隊伍實在不辱業國大國稱號,然這想法難免過於長他人志氣,便仍一派威武,揮着朔國大旗,對城下敵軍示威。
領着業國軍隊的将領就在軍隊前方,看來眉清目秀,風流爾雅,身上衣冠處處,未着甲胄,打扮竟像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尚熙還以為這人是個主簿之類的人物,不想與他廢話,直到他報上姓名,才曉得這書生裝扮之人正是業國大将,乃其國第一軍師──桐亮。
桐亮之名,尚熙略有耳聞,知曉此人素有手段,心計甚深,業國以東之地,據悉泰半皆因桐亮親自走了一遭,地主紛紛獻城歸降。
剩下的負隅頑抗,不消半年,同是舉了白旗。
桐亮的确很有本事,但傳言再厲害,不過是一介文弱書生,而業王竟将這人派上前線?
尚熙垂眼看着城下的人,還以為領在陣前的無非是最勇猛的戰士,縱然軍師良策,也是要有骁勇善戰之人領軍方可告捷,於是心中不禁試想業王此舉有何用意。
兩方對峙,桐亮已搖着羽扇,沖着城上的尚熙吼:「爾等快快出城受降!我主恩德,特赦爾等免於一死!」
尚熙冷眼看他,只道對方是個僅會耍耍嘴皮的家夥,反唇相譏:「此城已為我朔國領地!你有本事便攻上來,自己拿回去!」
聞言,桐亮竟是輕笑,駕着馬,緩緩步回己軍隊伍中。
就在桐亮身形隐沒在隊伍當中,業國軍隊已然變化陣行,尚熙不敢大意,長時間征戰在外,心中早有試想來日雙方必會交戰,然而礙於山勢顯要,直至今日兩方才正式對壘。
尚熙此刻想若堅守不出,諒對方再厲害,亦拿他莫可奈何。
打定主意據守頤遠城,發令衆人不得随意應戰,并派人手星夜加築城牆,死撐也要撐到援軍過來。
但事情并未如他預期地那般順利。
這天,尚熙還如前些日子一樣登上城門探看敵情,業國軍隊仍是擺出陣行,像是要彰顯軍威似的不時更替陣法,尚熙兀自猜測桐亮用意,可眨眼間,忽聞業軍之中傳出一聲聲響亮號角,登時,業軍穩住陣行,全部隊伍開始朝頤遠城沖了過來!
尚熙驚覺不妙,往後大吼一聲:「全軍備戰!」
卻又突然聽見不遠處有人大聲吵擾着:「援兵已被業國軍殲滅,我們孤立無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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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熙大驚,轉身躍下城門,去看控制城門的開關,見守成兵士一臉慌張,便對之命令道:「把城門給本将軍看牢了!」
随即翻身上馬,欲往營地後方查探援軍真假。
孰料不到半路,城民再度跑來攪局,他們紛紛揚起棍棒朝尚熙奔來,尚熙不忍傷害他們,用劍把對方的武器挑開後再度趁隙回營。
營中,許騰早已急不可耐地來回踱步,見尚熙一來,主動請纓:「主帥,這下該讓咱出戰了吧!」
尚熙不予理會,轉而向後側的兵卒問道:「援軍據此多遠?」
他早已洞穿方才那絕對是敵軍刻意放出的假消息,乃是桐亮為了亂他軍心。
可小兵這時候嗫嚅的表情又讓他不得不生疑。
不由得朗聲大罵:「還不快說?!」
小兵支支吾吾,臉上滿布驚惶:「屬下不知……」
「怎會不知!」
吓得小兵匆匆跪地,忙解釋道:「方才屬下前去查探,城後的通道已被業軍截斷,屬下……屬下無法前進啊!」
尚熙瞪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才一個夜晚,業軍竟然悄無聲息繞至他們後方,斷他去路,沒有趁夜發動總攻已是萬幸,如今光明正大從前方襲來,想來是要讓尚熙知難而退。
許騰不知其中利害,還在旁邊瞎嚷要進攻殺敵,聽得尚熙頭疼欲裂。
躊躇之間,業軍迅速攻破城門,直奔朔營。尚熙當機立斷,嘶聲吼着:「快撤!」,便吆喝衆人整頓随他撤退。
許騰面露不甘,但看營內僅存的殘兵,還是忍氣吞聲,跟在尚熙身後。
尚熙且戰且退,預備奔赴沉雀山側那處原本預定進擊的地方,打算循原路回去,不料一上沉雀山,迎面遭遇業軍伏擊,衆人僵持半晌,不知不覺間,竟已偏離預計的路線。
眼看隊伍走上陌生野道,尚熙滿是焦躁,面上不動聲色,操着馬繩思量禦敵之策,忽然,頭頂罩下一張大網,慌亂間,将衆人圍了個嚴實。
那網上帶有細刺,士兵掙紮幾下就束手不動了,馬匹也被這細刺弄得發狂,四肢癱軟,倒地吐沫。
許騰盛怒,橫着長槍打算突圍,卻怎麽也扯不斷這些網子。
就在此際,自林端透出一陣笑聲,笑聲止歇時,桐亮徐徐現身在他們眼前。
尚熙試圖保持冷靜,想從中找尋脫身機會,桐亮卻似早早看穿他的意圖,一聲命令,讓下屬将預備在側的水缸朝他們潑灑。
「你這豎儒!潑什麽鬼東西──!」
許騰放聲叫罵,卻不小心飲了一口,咳了幾聲,竟猛然跌倒,不醒人事。
「呵呵!」桐亮還是一派自若笑容,他上前幾步,對着尚熙滿臉的不滿,緩緩道:「打仗太辛苦了,就請大将軍好生歇息吧。」
尚熙不明所以,只道這人不管做些什麽都讓他匪夷所思,當下唯見桐亮揚起手中羽扇,朝他面上輕輕一扇,尚熙感覺臉上拂過一陣涼意,眨眨眼,想要在張開眼皮,已是力不從心。
在他踉跄倒地之前,似是看見從自己胸口滾出一只藥瓶,朔王給他的藥瓶,沉沉地滾落在地面上。
作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