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9鮮幣)九、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夢千裏已三更(4)
夜色愈深,已是曉月殘星。
尚熙在離宮後選了個路邊安靜的小攤繼續喝酒,醉了七分,迷蒙間,瞥見有人朝他走來。
「尚大人,有人差小的傳話,說是要與您見面敘舊。」
來人身穿的侍衛服尚熙看得熟悉,不過是個守城巡邏的兵士,尚熙當下并無懷疑,淡然問:「是誰?」
「這小的也不清楚,他只讓小的向您說是個搖扇子的,說這樣您就知道了。」
「……」
搖扇子的還能有誰?
深夜相約,大概又是為了業王挂心的通商大事吧。
尚熙一時無言,将杯中之物飲盡,沈吟片刻,也不知道是否是在思考,最後方循着兵士所報訊的地點前去。
遠處,燈籠高挂,照亮一扇窄門。
尚熙走在無人的巷弄裏,襯着月色,身影看來帶了惆悵,他腦裏想的全是朔王的一切,想他高貴的王,現今是否在榻上跟人共眠?
說也奇怪,先前也知朔王不只專寵於他,卻從未如此揪心,其中因由,大抵是與朔王眸中似有似無的深情有關。
若被朔王軟語相慰,縱是語出調戲,床技極無忌憚,一感受到那專橫的占有,多少征戰沙場的寂寞就此被填補,然而不過數裏之遙,一在宮中,一在宮牆之外,許多衷情,便似被這磚牆完全阻截,毫無感受。
如今再多思念都已枉然,這局面本是自己一手促成,奈何偏是沒有辦法抑制思緒游走,最後他只能自我安慰,朔王的人,他是碰不着了,那麽想像朔王的臉,想念朔王的好,這樣總是可以的吧。
思此,頓住腳步,拱身往王宮之處深深作揖:「臣……恭賀朔王……生辰快樂……」
語中朦胧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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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多無法親自相訴的思念,便就這樣交由閃爍的星子去乘載,然後負的重了,化做流星,閃過一瞬光華,盼望朔王能恰巧窺見。
尚熙随後即抵赴約之處,見屋內燈光還亮,想桐亮必在房內,推開了門,卻根本沒有誰的蹤跡,他在屋內喊了幾聲,還是沒有任何回音,正感到納悶,腦袋像是酒醉後勁上來越發昏沈。
看來真是喝多了……
他這一生從未如此放縱飲過酒,尤其是征戰在外,一刻不敢放松,在宮中亦要随時任憑朔王差遣,唯恐飲酒誤事,俗語有雲:一醉解千愁,如今他腦中昏沈,但朔王的影像卻益發清晰,相思忒濃,竟是難以自持!
一醉解千愁?莫非其中不解情愁嗎……
見桌上備有茶水,尚熙為了醒酒狂灌了半壺,只是冷去的茶水喝了不少還是不見效果,他最後感覺疲憊至極,身上止不住得發燙,於是便順着一旁的床褥倒下。
看來仿似熟睡。
桐亮一進屋來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尚熙衣衫微敞,大咧咧躺在床上,雖然雙眼緊閉,卻從喉中不時逸出幾聲低吟。
他警覺心高,聞到屋內有股不尋常的異香,眼神在屋中搜尋,看見早就燃盡的香粉尚且冒着白煙,他自主将香壇掩上,上前端看尚熙到底如何。
方才一出宮,他就接到有人來傳說是尚熙相約的訊息,尚熙性格如何,桐亮也算清楚,他本打算要如何用好藉口與尚熙會面,卻不料尚熙主動約他,桐亮半信半疑,還是照着來人指示的路走來。
「尚……」
桐亮還想稱呼尚熙為将軍,卻想到此刻尚熙已被貶為廷尉,於是改了稱呼,拍着尚熙肩膀續道:「尚大人?醒醒啊!」
約了人,竟然自己卻呼呼大睡?
桐亮想一向拘謹的尚熙是不會這樣失态的,轉念又想了想這不合時宜的會面,登時覺得此地處處散發着陰謀的味道,他還在思索,便見尚熙悶着聲音扯開胸口衣襟,嘴裏呢喃着:「熱……」
見狀,桐亮有些尴尬,眼前的人喊熱,他總不能真拿自己手裏的扇子給他扇風吧,於是他随便答着:「我去給你開窗。」
模糊之中聽見有聲音回應,尚熙睜開了眼,卻是一片朦胧,待眼前有個人影晃過,他伸手去抓,竟真讓他抓到一條臂膀。
「哇!」
桐亮一聲驚呼,手臂被尚熙抓得發疼,忍不住想将尚熙甩開。
醉酒的人哪裏捏得準力道,五指一扣更是用力,直讓人無法擺脫,尚熙迷糊間将人拉近,本想看個真切,單純的心思忽被體內奇異的熱火吞噬,有了不尋常的念想。
桐亮當下就發覺尚熙眼神變了,不知道尚熙是發酒瘋來是真瘋頭了,竟把他壓在身下,然後湊近了臉在他頸邊磨蹭。
「啊啊──!」
一向翩翩優雅的性子亦不免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所驚吓,桐亮哪時這般失态過,起了渾身雞皮疙瘩!
就在他打算拚死抵抗,身上的人頓時停止動作,那人在他頸邊嗅了嗅,略有所思的壓在他的身上看他。
桐亮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直覺以為這是個好機會,使勁甩動身體,弓起膝蓋,打算将尚熙給一腳踢下床。
不過與尚熙體型相比,他一介書生怎動得了?
於是當朔王踹門闖入時,看到的就是尚熙反制着身下的人,而桐亮臉色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