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佑用一下午的時間講了一個很漫長的故事。

韋一暝靜靜聆聽着他所說的一切，從一開始的不可思議，到後來，跟着他平靜的敘述，心情像是被在湖裏扔下一塊巨石，漣漪不散。

他現在知道了，之所以江佑跟他說“基因改造沒機會進行第二次”，是因為他是來自另外一個時空世界的江佑，而且，那個世界也有一個韋一暝，還有一個跟未知生物研究中心差不多的對抗逆光世界怪物的組織，叫“蜘蛛”，另一個韋一暝是“蜘蛛”的一員。

江佑作為一個形單影只的怪物獵殺者，單獨行走在對抗怪物的路上，起初并沒有跟“蜘蛛”産生任何瓜葛，直到他見到組織裏的韋一暝，才答應他和組織聯手，一起對抗怪物——那個韋一暝在江佑很小的時候從怪物手裏救過他的命，他無法拒絕。

寬泛來講，兩個世界的走向倒是有點相似。

怪物的入侵越來越頻繁，隊伍越來越壯大，雙方開始形成大規模沖突，不過那個世界的科技十分發達，所以能勉強勢均力敵。

為了更好地抵禦怪物，“蜘蛛”開始實行“超級戰士改造計劃”，江佑是第一批先驅者，結果，針對他的改造失敗了，組織要銷毀他們這批“殘次品”，所以他想辦法逃離了原來的世界，來到這個沒有“江佑”的世界，打算重新開始。

“你們的時空世界，我們給出的編號是FA81115，我本來打算在這裏當一個平凡人，可忽然有一天，我發現身邊居然有人被寄生了，真是讓人矛盾……”

韋一暝見他說完最後一句就頹廢下來，看樣子過去的事讓他很介意，有點不知道怎麽安慰才好。

同時，他心中的堡壘被他所說的事震得七零八落。

平行時空，多重宇宙之類的理論他可以接受，要知道，位置生物研究中心不僅僅只有研究怪物這一項職責，還有許許多多針對未知事物的部門，他們已經發現了相關現象，并且正在着手研究。

韋一暝只是沒想到，相當于A+級別怪物的他居然被認定是基因改造失敗的“殘次品”，那麽成功的“超級戰士”該有多強大？

可惜，他是沒法如願讓研究中心依賴科技力量進行基因改造了，與之前假想的金錢和人脈都無關，跨越時空是他們目前情況下沒法攻克的問題。

韋一暝完全相信江佑的話，因為毫無漏洞，他只能選擇相信，那些怪物，還有他本人，都是最最直接的證據。

平行宇宙理論不是什麽新鮮的說法，但當事實呈現在面前時，他一時間還是不知道怎麽去面對，甚至有點不知道自己是誰、或者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荒唐感覺。

難怪江佑每次見到自己時态度會那麽奇怪，現在看來，大概是因為見到跟老朋友長着同樣面孔的人的，所以心情比較複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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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始終保持着沉默，江佑在回憶，而韋一暝在設想，直到天都快黑了，樓下的黑色越野車按響了喇叭。

悠長的噪音讓他們回過神來，發現王刻就在車邊站着，一手穿過車窗按在方向盤上，正仰着頭看他們。

雙方對視幾秒，鳴笛聲停下。

江佑收回目光：“情況就是這樣，如果你什麽時候想到其他問題要問，我不會拒絕，但是你答應我的蠕蟲，我不希望你反悔。”

或許是話說的多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不會，收集到的都給你，之前你拿走的那些，既往不咎了。”韋一暝點頭保證完，又問，“那麽你呢？你會心甘情願成為我們的一員嗎？”

畢竟，另外一個世界裏，那個叫“蜘蛛”的組織辜負了他。

“我會。”

簡單的回答像是有萬鈞的重量，讓韋一暝安心下來，他掃了一眼樓下的王刻，他看向江佑目光依舊不善。

回頭得跟他們嚴肅叮囑對新人的态度問題。

江佑低頭想了一下：“需要簽勞務合同之類的嗎？”

“不用，回頭做個信息錄入就可以。”韋一暝了解他的顧忌，“放心，你的背景會是絕密，而且……”

他盯着自己交握放在桌子上的雙手，猶豫了很久，終于謹慎說道：“總部其實最近也正在研究基因方面的工程，也許他們的研究結果會對你有幫助，具體的我不方便透露太多，如果有機會……”

話沒法說的太明确，因為對于科研方面他是外行，但作為一個領導者，他想要留下江佑。

想把人牢靠地拴在身邊，總要給人一些希望和承諾。

江佑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喝下杯子裏最後一口咖啡，然後看向韋一暝面前一口沒動的咖啡和甜點，突然露出一個很淺的笑：“你從來不喜歡喝咖啡，下次不用勉強。”

韋一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那個世界的韋一暝，也不喜歡喝咖啡麽？”

“嗯。”江佑站起來，端起韋一暝的咖啡杯抿了一口，“我就不一樣了，我非常喜歡。”

韋一暝：“……”

所以，這家夥是故意拿自己試探平行時空的同一性的吧？

接下來的半個月裏，江佑一直在臨時基地裏休養，雖然他一再強調沒必要，但是韋一暝很堅持。

韋一暝在C市和鄰市之間忙的焦頭爛額，起初幾天，他堅決不準江佑踏出病房一步，他把自己的電腦連接上病房的監控，經常抽查，讓江佑感覺自己像被監督寫作業的小學生。

羅遠這些天也忙忙碌碌的，他對江佑是好的沒話說，但他手下的人看到江佑難免陰陽怪氣幾句，要不是他，他們不用出這麽多力——因為臨時基地已經搬過來了，擔心洩密，不能從外面找人進行重建工作，所以重擔就落在他們這些內勤人員的身上。

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江佑一律無視，哪怕後來韋一暝解除了“禁令”，但為了避免跟不相幹的人見面，他在病房裏有時候能呆一整天，無聊起來甚至可以數自己胳膊上的汗毛解悶。

他明白，休養是其次，韋一暝主要是在等高層的最終決策。

他的傷勢好的很快，估計用不了幾天就能徹底痊愈了。

這天，羅遠安排完手頭的工作，跑到病房來勾搭江佑，說要請他到酒吧去喝一杯。

臨時基地的酒吧就在餐廳旁邊，是個讓工作人員忙裏偷閑的地方。

就這樣，江佑被這個死性不改的家夥硬給拖出了病房。

“文隊長說我不能喝酒。”

“聽她的呢！還讓不讓人活了？”

江佑無語，覺得這兩者沒有必然聯系。

接着，他就看到迎面走來的文佳，立刻擡手堵住羅遠打算口吐四字真言的嘴。

雖然他不覺得惹怒文佳有什麽，但是羅遠就不同了，他可不想讓他的大嘴巴到處樹敵，和另一個世界的那個傻缺一樣。

文佳沒注意到對面兩個人，而是在跟同行的一個中年男人說着話，臉上溫和的神情是兩個人從沒見過的。

江佑下意識多看了那個男人一眼，自從發現韋一暝和羅遠兩位“熟人”之後，他總會悄悄注意其他人的長相，看看是否還有自己認識的人。

這位，不認識。

同時他清楚，“決策”來了。

似乎是感受到江佑打量的目光，男人停止跟文佳交談，擡頭看過去。

一個年輕帥氣，卻帶着濃重疏離感的人，亮金色的眼瞳讓他恍惚了一下。

他走到江佑面前，停下：“你就是江佑？”

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答案，他上下打量他一番，微微彎了一下眼睛，皮笑肉不笑：“和傳聞一樣，但是，看着着實不像是有韋一暝說的那麽強。”

見對方沒有做出回應，他回頭征詢文佳的認同。

文佳馬上點點頭：“實力的确是有的，不過他在上一次的戰鬥中身受重傷，才剛剛恢複，可見傳說多少都有誇大的成分。”

“說得對，我們的戰士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投機取巧不能長久，失敗過幾次之後，韋組長就會明白這個道理。”

他轉向江佑：“年輕人，你很強，也很張揚，既然你加入了研究中心，那我作為副中心長，歡迎你的到來，只不過，希望你以後注重團隊合作，畢竟怪物是未知的，你應該懷着敬畏的心理。”

江佑發現他不太能聽懂對方說的話。

原來他就是韓鯉？他現在是單純在打官腔？還是別有深意？

猜不透，這就是他讨厭所謂的“組織”的原因之一，在任何世界都一樣。

他漠然瞥了韓鯉一眼，直接跟他擦肩而過，感覺多看他一眼都是在浪費時間，羅遠沖韓鯉難看地呲了呲牙，跟在他身後，跑了。

“佑佑，威武啊！”羅遠笑嘻嘻地挑起大拇指，“那是咱們韓副中心長，組長的頂頭上司，組長快讓他給憋屈死了。”

江佑的眉心跳了跳，腳步一點也沒慢下來。

“你再接再厲哈，給組長出口惡氣，狠狠給這老鬼一巴掌！”

“他為什麽欺負韋一暝？”

“欺負……倒談不上。”羅遠見周圍有人經過，一臉只可意會的表情，“被組長無意中搶走了組長位置！”

亂七八糟的。

江佑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

同時也明白了，這個韓中心長這時候過來，八成是因為自己。

要麽就是因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過來向韋一暝問責，要麽就是因為自己加入研究中心的事想要從中作梗讓韋一暝不能如願。

反正都是針對韋一暝的，沒好事。

他默默跟在羅遠身後走進酒吧，最終還是沒聽他的撺掇，只要了一杯果汁，挑了個僻靜的位置跟羅遠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來。

羅遠要了伏特加，他喜歡烈酒，江佑一直都知道，他酒量不怎麽樣，江佑也知道。

果然，三杯酒下肚，羅遠大着舌頭，什麽話都蹦出來了。

“佑佑，那天……頭回見面那次，為啥沒殺我？”

江佑抿着嘴笑：“我是濫殺無辜的人嗎？”

“艹，你當然不是……不過你看我那眼神，那是飽含深情，那一瞬間……就一秒哈，我以為……你看上我了！”

“……你誰？”

“我是你遠哥啊，蟹蟹——哈哈哈——”

羅遠作勢要往江佑身上撲，被江佑一腳踹開。

他被踹翻在沙發上，“嘿嘿嘿”地傻笑，江佑就揪着他的領子把人往沙發上拖了拖，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額頭上一按：“睡。”

羅遠就真的眼睛一閉，睡着了。

并不是江佑有什麽特殊的哄睡技巧，而是以前他們就這麽鬧，在羅遠喝醉的時候，這一招百試百靈。

江佑坐在他對面看了他一會兒，端起面前的果汁一飲而盡。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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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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