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趙二，你真厚臉皮，上次在我家的酒莊，延舟哥哥一聽你要來，就趕快走了，結果這次還找到家裏來。不是所有人都是成哲凱，會喜歡你這種人。延舟哥哥喜歡的是我，別來破壞我們的幸福，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看着顧蘊的短信，趙二恨恨地删掉了。

趙雪至的車停在沈家門外，聽到大門的聲響，她看了過去，趙二出來了，臉色蒼白，走路卻生風，帶着一股蠻勁兒。

她看到大姐的車停在外面，也沒有坐，瞥了一眼後，往相反的方向走。

趙雪至知道趙二一定生氣了，便拔高聲調叫了妹妹的名字：“趙二！”

趙二沒理她，繼續往前走。

“我知道你很委屈，但請你理解我！”

趙二聽到大姐的話時，停住了腳步，眼淚跟着落了下來。一顆連着一顆，珍珠般大小。

她擡手抹了一下，回身又走回去，把滿腔的憤怒都發洩了出來，長這麽大，她第一跟大姐發脾氣：“所以就未經允許拿我的婚事做交換？”

趙雪至根本不知道，趙二有多在乎沈延舟，更不知道為了等待這一天的到來，她做出了多少努力。

她只知道，現在她的處境，需要沈延舟這樣的人當面支持。沈延舟也很清楚，所以才以婚約為條件，逼趙家還他自由。

他們所有人都為了自己的利益，從頭到尾，從未沒有問過，也沒有考慮過趙二的感受。

“你和他不會幸福的，他根本就不喜歡你。”趙雪至打開車門，将趙二往車裏塞。

她的話像一道雷劈中了趙二，趙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中的憤恨因為拉滿而獲得了突如其來的平靜。

“大姐，你為什麽不敢承認你做錯了。”她眼睛含着淚，像看透了。

顧蘊的哥哥，就能為顧蘊撐腰，知道顧蘊喜歡沈延舟，走到哪裏都帶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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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最親的大姐呢？

事情有千百種解決方式，為什麽要選擇對她最殘忍的這一種？

趙雪至索性破罐子破摔，她握着趙二的肩膀，厲聲道：“趙二，你清醒一點。趙家不是我一個人的，你生病了不能工作，可也不能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犧牲。趙乾西和那個女人馬上就要回來了，我需要支持。我也沒想到沈延舟會提出這個條件，但無論如何，請你記住趙家二小姐的身份！”

趙雪至的每一個字，都刺痛了趙二。趙二憋着眼淚，沒有再說話。

趙雪至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中聽，想好聲相勸時，卻被趙二推掉了放在肩膀上的手。

“趙二。請你理解大姐。”趙雪至無奈地看着趙二離開時單薄無力的背影，仿佛行屍走肉。

趙雪至大趙二七歲。七歲那年，爸媽要懷二胎，想要個弟弟，将來接管家族事務，但沒想到查胎時被告知是個女孩子。

爸爸想打掉，可媽媽是高齡産婦，經不起折騰，于是二女兒誕生了，媽媽卻因此血崩去世了。

趙雪至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趙二出生的時候在傍晚，原本陰郁的天氣突然轉好，遠處燦爛的雲霞成片成片的燒了起來，媽媽從急救室中被推出來的時候，臉色慘白，她撲上去的時候，身體還熱着。

所有人都覺得是兇兆，和爺爺關系不錯的半仙算命時卻說：“叫個傻一點的小名比較保險，二小姐命格是出奇的好，對趙家有大運，就是擔心她承受不住。既然排行老二，就叫趙二，不知道諸位覺得如何？”

于是，趙二的名字就被家裏的人叫了起來。後來傳開了，外人見了面，也都禮貌地叫她趙二小姐。

趙雪至20歲那年，趙二才13歲，上初二。當時，父親因為突發性哮喘耽誤了搶救，不幸去世。道士到家裏做法時，再次看到了趙二，他看了看趙二的手相和家裏人的命格，說：“趙二小姐最好二十六歲前結婚，否則有可能熬不過。”

道士是有口皆碑的行家，趙家人是傳統世家，雖然不信命，但這種人命關天的話一出，都不得不謹慎起來。

趙雪至清楚記得，道士預言不久，趙二就第一次犯了哮喘，一開始還能控制，只是在冬天時有些發作，後來一年比一年嚴重，大學的時候連精神氣都不足，氣虛情況越來越嚴重，如果一天出去活動兩個小時不休息，整個人和廢了沒什麽區別。無論再難，趙二都一直堅持，可惜的是沒堅持到底，後來去美國讀研究生，沒讀完就回家休養了。

不知不覺，趙二拖着重病到了現在，說來也奇怪，家人遍尋名醫，卻始終找不到醫治的方法，一到晚上，趙二就恐慌，擔心父親猝死的事情再次發生，家裏的張媽直到現在都要看着趙二睡着，她才安心。

趙家人也急着為趙二定下婚事，一開始是看上了沈家和趙二年紀相仿的小兒子，畢竟兩個人從幼兒園到高中，都在一個學校，大人們想着，應該會有很多話題。再來，兩人結為親家，在商圈的人看來，是再門當戶對不過的事情。

沒成想，趙二學習太好，根本就不是學渣沈延行的菜，再加上沈延行愛玩兒，上高中早戀，上大學更是每月都換女朋友。趙家人怎麽會給趙二安排這樣的夫婿，趙老爺子抽空從西北回來了一趟，和沈老爺子商議，最終才定下了沈家長子沈延舟。

只是沒有人能想到，沈延舟的手腕也如此之硬，敢公開和趙家叫板，這件婚事也是鬧得沸沸揚揚，有人說沈延舟看不上趙家的病秧子，也有人說趙家就是看中了沈家的實力，所以才對沈延舟無可奈何，所以這樁婚事到如今，也沒有一個确定的消息。

再難聽的話都有，趙家人雖然明面不說，各自也都聽說了一二。

所有人都覺得兩個人不合适，也沒戲。

以趙家的實力，沒有人敢光明正大的看笑話，但這些事情，趙二心裏都清楚。

可是，這些人包括大姐，沒人知道趙二喜歡了沈延舟十年之久，久到她的喜歡，已經無人可以從頭到尾見證。

她等了這麽久的人，卻被大姐輕飄飄的三言兩語給弄丢了，趙二自然火大。

她也顧不上臉面，回身吼道：“從小到大我都理解你，就是因為我太理解你，你才能随意安排我的人生！”

“是，我是身體不好，也沒能給大姐想要的任何支持，如果你需要，我就是拼了我的命，也會給大姐想要的，因為大姐開心，我就會開心。可大姐呢，有那麽一刻在乎過我的感受嗎？”

她想要的很簡單，就是嫁給沈延舟，然後喜樂安康。為什麽只是這一個要求，就要被那麽多人不看好，如今連自家人也不再支持。

趙二也不想自己的身體垮掉，可醫生都沒有招兒，她除了堅持再堅持，還能有什麽辦法。

趙二抹起了眼淚，眼淚順着臉頰，淌成了小溪。

趙雪至也憤怒到了極點，沖趙二厲聲吼道：“就因為我是大姐，我就要犧牲自己的感情，接手爸媽的工作，就因為我是大姐，就要維護你的感受，在爸媽死後照顧你。就因為…”趙雪至的眼睛裏也含了淚水，她強忍着，說：“就因為你生病了，所以可以免費享受終身幸福，憑什麽是我活該做出感情的犧牲，憑什麽你又可以獲得幸福？”

說出口的話就像一把出鞘的劍，回到手裏時，已經沾滿了鮮血，不知道是誰的。

趙二轉身離開了。她沒有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姐姐會這樣想。

……

沈家的樓臺上，顧成遞了一根煙給沈延舟，對方抽走後，只捏在手裏，盯着那道遠去的身影，沒說話。

事情發展成這樣，他沒想到。只是一紙婚約，他不明白趙家的二小姐為什麽對他如此堅持，甚至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

一旁的顧成搭話道：“趙家二小姐可惜了。聽我妹說，她學習很好。奈何是個病秧子，家族的事兒都幹不了，整天看起來弱弱的，化了妝氣色也不好。”

沈延舟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接茬。

“你确定，就這麽把趙家得罪了？聽那個趙二的語氣，可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顧成有些看好戲。

“那也總比強求在一起好得多。這樣的婚姻只會是一出悲劇，我爸媽就是。”沈延舟的眼神黯淡，如果趙二還要糾纏，他只能說更難聽的話，做更難堪的事。

顧成看沈延舟自揭傷疤，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不過話說回來，少了趙家這種金礦，你确定不後悔？”

沈延舟轉過身，背靠在欄杆上，雙收抱懷道：“有什麽可後悔的。”

顧成喃喃地說：“不知道，就是總感覺這事兒不會完。我覺得她對你挺執着的。我們這個圈，就怕比你富的人看上你。”

沈延舟本就話少，今天尤其，煙灰落了下來，他掐滅在煙灰缸裏，緩緩道：“都不認識，有什麽可執着的。”

顧成看沈延舟那麽冷酷無情，突然想到自己的妹妹，他斜眼看着沈延舟，些微不滿地說：“喂，我妹的刀只借你這最後一次。你要是敢像對趙二一樣對我妹妹，我鐵定饒不了你。”

沈延舟嗯了一聲，沒有否認，而是說了一聲“謝了。”

沈延舟故意把顧蘊和趙二拜訪沈家的時間安排到了一起。不知道為什麽，他發現，只要他對顧蘊好，趙二就能被精準打擊到。

沈延舟想着，被打擊幾回，就知難而退了。

但他沒想到，被打擊的人，是趙二，是趙老爺子最疼愛的孫女。

一周後，沈氏集團股票出現變更，新聞上寫着：趙氏集團二小姐趙晚慕持股3%。

熱評一是：趙家二小姐真是好手段，3%，不多不少的警告。

熱評二是：這婚應該是結定了，不然今天買3%，後來買10%，買着買着，就把沈氏收購了也說不定，畢竟趙家二小姐可是全國第一千金。

往下翻，還有人扒起了沈趙兩家的往來。

“今晚回家一趟。”

沈延舟收到爸爸的消息時，太陽穴跳了幾下。他合上手機，把它緊緊攥在手裏，仿佛要捏碎一般。

等氣消了，他才回複了一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