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趙二這些天老實了很多，也不再想辦法離開沈延舟家了，還把自己的東西歸置得井井有條。

王阿姨再次來家裏做飯的時候，看到趙二，也活躍起來，一進門便和趙二打招呼，“趙小姐，我聽沈先生說，這兩天的飯有點不合您的胃口。”

趙二有些不好意思，說：“沒關系的，我是那兩天胃口不太好。”

趙二不想讓王阿姨尴尬，中午吃飯的時候，努力吃了一碗白米飯，撐得胃有些不舒服。

王阿姨滿意地笑了笑，說：“趙小姐，有要洗的衣服嗎，我也可以的。沈先生交代過，聽你吩咐。”

趙二想起昨天扔了一地的衣服，友善地笑了笑，說：“我會用洗衣機。”

王阿姨擔心趙二是客氣，不好用她，便勸解她，“趙小姐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在南城，沈先生幫了我不少忙，他女朋友，我也一定會照顧好的。”

趙二喝了口湯，澄清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王阿姨雙手合十，拍了一掌道：“哎呦，你說我這記性，沈先生說過的，你是她未婚妻。”

趙二愣了，盛湯的勺子又放下，問：“他告訴你，我是他的未婚妻？”

王阿姨起身幫趙二盛湯，鄭重地說：“對呀，他說的。”

她自以為這兩天趙二胃口不好，是和沈延舟吵架的緣故，便替沈延舟說了不少的好話。

“沈先生又忙，話又少，要是冒犯到趙小姐，還請你不要怪罪他呢，他人很好的。”王阿姨自顧自地說着。

她兒子原本和沈延舟是一個部隊的，在一次反恐跳傘中，不幸中彈身亡了，屍身留在雨林裏，是半年後才找到的。王阿姨是單親家庭，好不容易養成了兒子，沒想到年紀輕輕便為國殉身，聽到消息的瞬間，她幾乎是昏厥了過去。

她還有個小女兒，當年只有三歲。先是喪夫，後又喪子，王阿姨甚至都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當時，身為隊長的沈延舟每逢過節，便從部隊休假過來看她，他話不多，只是陪着王阿姨和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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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姨心裏是怪沈阿姨的，因為他兒子是為沈延舟擋了槍才不幸身亡的，原本要死的，本應該是沈延舟。

當時正逢家裏拆遷，地方政府給的補貼不夠，王阿姨不願意走，也覺得走了兒子和丈夫就找不到家。拆遷隊不知道在哪裏找了道上的人來趕人，沈延舟恰巧在，一個人打一群人，最後才把人給趕走。

王阿姨那時候才真正接納了沈延舟，後來沈延舟幫她置辦了拆遷的事，她們一家也就平安地搬到了更好的地方。

“如果沒有沈先生，我和我女兒都要喝西北風了。後來，我也想通了，我兒子從小沒有爸爸，也沒有兄長，他願意替沈先生擋子彈，在心裏一定很認可他，我聽我兒子的。”王阿姨回憶起從前，忍不住抹起了眼淚，她說：“所以，趙小姐要是有什麽吃不慣，住不慣的地方，都可以告訴我，無妨的，我不把你當外人。”

趙二點點頭應了，然後回屋子裏換了衣服。

她打算去劇組探班，聽趙小喬說，王懷安最近狀态好，站在鏡頭前，根本不像個外行人。

趙二去衣帽間換衣服，天漸漸暖和起來，趙二再怕冷，也卸下了一些衣服，輕裝上陣。

站在鏡子前，她看到了後面成排的黑色西裝，她走過去，用食指一點點劃過西服外套，不知怎麽，她突然想到了在郵輪甲板上蓋在自己身上的那件。

王阿姨說，沈延舟這個人只是默默對別人好。趙二猜，那件西裝外套就是沈延舟披的，他知道自己在甲板上睡覺，所以又回來找自己了。

他讨厭她，但是也不妨礙他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好事。

他從小就這麽奇怪，甩過她的手，又送她護身符，退了婚，又說要她是未婚妻，要保護她。

總是壞人做得不夠徹底，好人又做得不明顯。

趙二知道，沈延舟不壞的。他只是年紀輕輕，面對的情況太複雜，能力不夠強大，想要的卻很多。

如果，他一開始對自己友善一點就好了。

如果，一開始她就不急着進攻，直接來南城，和他生活在一起，然後再追他，是不是會更好一點。

這樣，他們兩個是不是可以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不過，就算他們現在玩完了，她還是很慶幸，當初的延舟哥哥平安地回來了，沒有留在寂寞的雨林中。

走在路上，趙二望着今日的驕陽，難過的情緒又布滿心頭。

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了幾下，打斷了趙二的思緒，她拿出來，看到了沈延舟的消息。

S：聽王阿姨說，你今天出去了。

終于不再是今天吃得什麽。

趙二回了一個字：嗯。

S：注意安全，下班的時候我去接你。王阿姨今天下午有事，我們要在外面吃飯了。

趙二幾乎是直接拒絕：我今天有事情，晚上就不吃了。

沈延舟看到趙二的消息，并不意外，這些天，他邀請她吃飯，她從來沒答應過，要麽是不餓，要麽是吃過了。

她好像很怕和他一起吃飯似的。

……

晚上，沈延舟回到家裏，屋子裏漆黑一片，卧室裏也是。

他打開燈，不知不覺坐在了趙二經常看書的書桌前。他每次回來，她都坐在這裏看書，或者敲鍵盤。

他忍不住想，她今天是不是太悶了，所以才出去的。

書桌上放着一排書。

沈延舟看東西都會去書房，這排書是趙二住進來以後放上去的，大多是工具數。沈延舟随手翻開一本，都是數據模型，如果不是專業的，讀起來一定晦澀。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讀這些書，不知道她為什麽不願意和他一起吃飯，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麽。他只知道，

自從許景尚的事情過去之後，她再也沒找過張昭。

她的世界就像對他關閉了一般。

沈延舟在家等到九點時，忍不住給趙二發消息，“什麽時候回來。”

趙二和趙小喬正在對劇本，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想着時間也差不多了，回複道：“馬上就回去了。”

和趙小喬定下接下來的拍戲日程，趙二就往回趕，都坐上出租車了，才收到沈延舟的消息。

“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這句話，沈延舟删除了又一個個打下，然後再删除，他總覺得和趙二說這些話很別扭，仿佛他對她有意思一般。

趙二的回複，像一桶冷水，澆滅了他心中的疑慮。

她回：“不用，我快到家了。”

沈延舟家所在的地盤，保衛措施做得極好，趙二聽說，有好多明星都住這裏。

風景也好，進門不遠處，就有櫻花大道，這個時節，櫻花落滿地，看起來非常浪漫。

趙二就是在櫻花大道上看見沈延舟的，他穿着薄薄的衛衣，黑色的長褲，腳踩帆布鞋，仿佛回到了二十歲的青春歲月，像個大學生。

他兩手插兜，低着頭，靜靜地站在櫻花大道的路燈下看手機。

趙二假裝沒看到他，只管昂首挺胸往前走。

沈延舟眼睜睜看着趙二從自己眼前路過又忽視自己。他不知道，她是真沒看見，還是裝的。

“趙晚慕。”他沒好氣地叫了一聲。

趙二停住腳步，轉身，假裝剛看到沈延舟，“這麽巧。”

沈延舟走到她身邊，問：“怎麽回家這麽晚。”

“有點事兒。”趙二偏偏不說自己在做什麽，這讓沈延舟有一些好奇，也有一點煎熬。

風一吹，櫻花從空中飄落，落在了趙二的頭發上。

沈延舟看到，伸手把那片淡粉色的花瓣從趙二的頭上輕輕拿了下來，動作自然流暢得讓趙二不由愣在原地。

他扔掉花瓣，才問趙二：“是拍戲的事兒嗎？”

趙二不自然地把頭發別在耳後，語氣有些局促，她點了點頭。

兩個人繼續并排走，趙二的胳膊偶爾會擦到沈延舟的，她便拉開了距離。

“許景尚的空缺是找到了嗎？”

或許是覺得尴尬，又或許是沒話找話，沈延舟主動開口。

趙二看了一眼沈延舟，帶着審視，問：“怎麽了？”

沈延舟覺得好笑，她對他的防備真是顯而易見。

“沒什麽。”他走了幾步，又問：“張秘書之前應該推給過你張昭的名片，他和我講，你沒加他。”

“哦，你說這事兒啊。”趙二擺起了譜，有些陰陽怪氣地說：“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解決，萬一又被別人坑了怎麽辦？”

她說“坑”的時候，看了一眼沈延舟。

沈延舟準确地收到了她話的意思，許景尚那件事，她還在怪他。

“我真不是故意的。”他真想舉手投降。

趙二怎麽會輕易放過他，她看着他嘴笨的樣子，更來勁了。

她繼續裝模作樣地“哦”了一聲，臉上寫滿了受盡委屈四個字。

“我怎麽做你才能不生氣。”沈延舟按了電梯，看着趙二。

趙二雙手抱懷，在一旁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我沒生氣，我哪裏生氣了，你的意思是，我很小心眼嗎？”

沈延舟語塞，心裏很多話，但出口的只有兩個字：“不是。”

趙二暗暗感嘆，真是個笨蛋。

到家的時候，趙二坐在玄關處換鞋，沈延舟坐在她旁邊，才問：“明天一起吃飯？”

“不。”趙二換上拖鞋，把包挂在衣架上，去燒水吃藥，拿起杯子的一瞬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打開杯蓋，趙二才發現，藥已經泡好了。

沈延舟坐在沙發上，一副深藏功與名的樣子，說：“我估摸着你快回來了，就把藥泡了，應該可以喝了。”

他泡完藥，就下樓等她了。

趙二還是一飲而盡，去洗杯子的時候，沈延舟又問：“你躲我？”

“沒有。”

“那你為什麽總是不願意和我一起吃飯，我們從來沒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沈延舟只是覺得，兩個人同一個屋檐下，連吃飯都這麽疏離，心裏不舒服，像壓着一顆石頭。

趙二路過沈延舟，看他那麽真誠，又那麽笨的份上，說：“我不和你一起吃飯，肯定是你的緣故。”

沈延舟看着趙二決絕的背影，忍不住覺得這位千金大小姐真的難以讨好，他今天什麽都沒做，她還是生氣了。

沈延舟就是有一種馬屁拍到馬蹄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