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趙二每天給沈延舟打報告,得到的回答都很蒼白。

他問她,中午吃的什麽飯。

她望着一桌子的菜,敷衍地回答:米飯。

那端便沒有回應了。

趙二看着簡短的對話框,心裏有一絲絲的酸澀。如果婚後是這樣的生活,她會更痛苦吧。

長痛不如短痛,俗話說得真好。

她放下筷子,轉身去了卧室,然後把那一箱子藥放在了距離沙發最近的桌子上。

沈延舟在部隊的習慣一直沒忘,即便大清早就出去了,他仍然把沙發收拾得工工整整。

跟他整個人一般周正,死板。

趙二覺得沒意思,一屁股便把沙發坐褶皺了,躺在沙發上,她聞到了藥箱裏濃郁的中藥味兒,欣慰的笑了。

這麽難聞,他早晚有一天會受不了。

趙二把沙發上疊好的被子揉亂,把書亂扔,也把自己的外套褲子随便扔在地上,她觀看了一圈自己的傑作,忍不住點頭。

看到這種場景還能忍,她就敬他是一條真漢子。

沈延舟這兩天回來的都很準時。

晚上六點的時候,趙二便聽到門外鑰匙響動的聲音,她又按了按空調遙控器,把暖氣的溫度調到30度,暖風吹得她昏昏欲睡。

沈延舟像昨天一般敲了敲房門,沒聽到動靜,又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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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二戴着耳機,不緊不慢地翻着書頁,假裝沒聽到。

沈延舟看裏面沒動靜,便緩緩将門推開了一條縫,他看到趙二正坐在桌前看書,戴着笨笨的耳機。

他又把門關上了,自己去了客廳。

沒一會兒,趙二就收到沈延舟的消息:“今晚王阿姨有事情,我帶你出去吃飯。”

趙二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不餓。”

三個字猶如石沉大海,沈延舟再也沒有回複,趙二有點好奇,這個男人該不會抛下她出門吃飯了吧?

也夠自私,夠無情,夠有病的。

她心裏一邊罵沈延舟,一邊打開門,去往客廳的方向。

然後在漆黑的空間裏,看到了一絲亮光,那是沈延舟手機發出來的光。他沒抛下她出去。

趙二一時間內心五味雜陳,大腦一抽,一巴掌把牆上的燈打開了,明晃晃的光刺得沈延舟微微眯起了眼睛,趙二心裏有鬼,語氣不軟不硬地說:“客廳太暗了,我看不見。”

她就是要跟他對着幹,他喜歡黑,她偏偏就要把屋子的燈全部都打開,要這裏比白天還要刺眼。

他要是看不慣,可以放她回家。

沈延舟沒說話,打開了電視機。

電視機裏的聲音再次刺痛了趙二,她敏感地發現,只要她和沈延舟在同一個空間裏,他就會打開電視。

是尴尬嗎?

趙二去燒水,然後又回到屋子裏。她心浮氣躁的,于是便拿了本書,在書桌前看,看得有些投入了,一時忘記外面燒開的水。

“趙晚慕。”沈延舟站在房門前,敲了敲門。

終于不是啞巴了,趙二心想。

她回頭,看到沈延舟靠在門邊,雙手抱懷,頭微微往一旁歪了歪說:“水燒開了。”

趙二應了一聲,拿起中藥包去泡。

沈延舟跟在趙二身後,看她利索地把藥倒進杯子裏,沖進熱水的那一刻,中藥苦澀的味道便在屋子裏蔓延開來。

是真的苦,甚至有些想讓人反胃。

這時,沈延舟說:“我先下樓一趟。”

趙二正拿着筷子攪拌杯子裏的中藥,聽到這話,手上攪動的速度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她的藥成功熏走了沈延舟,趙二應該開心的,但她又難過。

“你可真矛盾。”趙二自言自語間,加快了攪拌中藥的速度,像洩憤,又像要甩掉某些思想包袱。

藥很燙,趙二端着杯子到卧室裏,弄得一屋子藥味兒。她今天是下定決心讓沈延舟驅趕她了。

大約是十五分鐘後,趙二正在喝藥,門又響了一聲。

沈延舟回來了,他去卧室的時候,正巧看到趙二把藥一飲而盡,像喝白水。

趙二看沈延舟朝自己走過來,心裏有些慌。她看到他面無表情的時候,總是很緊張,總是忍不住想要讨好他。

“有事兒嗎?”趙二鼓起勇氣問,态度冷冷的,像是從沈延舟那裏繼承過來的。

她看沈延舟不說話,手緩緩從口袋裏伸出來,掌心攤開在她的面前。

是一小盒糖,玻璃包裝映射着房間內七彩的光,色澤斑斓,讓人垂涎。

趙二很是詫異,她驚惶地擡起頭看着身前的男人,他為什麽突然這樣???

她明知故問道:“這是什麽。”

沈延舟有一絲絲的不好意思,他不知道如何關心一個女生,更不知道要如何關心趙二。

“糖。”他說得很少。

趙二低下頭,別扭地問:“買糖幹什麽。”

或許是屋子裏的暖氣太足,沈延舟覺得有些頭腦發熱,不知道對面的人是明知故問,還是什麽。

“藥有些苦,吃個糖或許會好一點。”

“哦。”趙二冷冷的語氣,以及接下來的話都讓沈延舟有些無所适從,“我身體差,不能吃糖,甜的都不能吃。”

她沒接,他的手掌便僵在半空。

沈延舟覺得大概過了有半世紀之久,自己才反應過來,然後剝了一顆糖放到了自己的嘴裏。

趙二故意抓住了他的把柄不放,問:“苦的是我,你吃什麽糖。”

沈延舟的身子僵在沙發上,又老實交代,“我聞起來有些苦。”

趙二哦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沈延舟看了一眼亂成一團的沙發,把趙二的衣服從地上撿起來,放在她的床上。

他斜了她一眼,問:“你知道什麽了。”

趙二看着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沈延舟,不輕不淡地說:“我知道你嫌棄我。”

她說完,又合上了電腦,把放在床上的衣服重新扔在地上。

沈延舟有些看不下去了,說:“衣服為什麽要扔到地上。”

趙二故意表現的很讨厭,說:“髒衣服不扔在地上,扔在哪裏,反正明天有阿姨收。”

沈延舟沒說話,看着趙二繼續猖狂,她躺在床上,把腳上的襪子,随手往遠處一扔,抛到了他的腳下,然後蓋上被子安然睡覺。

沈延舟想說話,又覺得說出來,她又多想,望着一屋子的狼藉,生生忍住了。

主卧裏的衛生間,沈延舟留給趙二用,他通常會用令一個。

沈延舟去洗澡了,趙二一個人鑽進被窩裏,翻來覆去睡不着。昨晚是太累了,所以沒覺得有什麽,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直接亮了。

現在恢複得差不多,她卻有些輾轉反側。她倒是不擔心沈延舟會對自己怎麽樣,他看起來正直如斯,又讨厭她,又怎麽會對她做出什麽。

趙二突然靈光乍現。如果,他知道自己對他圖謀不軌,還會繼續讓她住在這裏嗎?

趙二在被窩裏給自己打氣,成敗在此一舉。

沈延舟洗澡沒有多長時間便回來了。他的脖子上耷拉着毛巾,頭發半幹,路過書桌時,随手便把臺燈關了。

趙二立刻坐起來,說:“我睡覺不能關燈。”

沈延舟手頓了一下,昨天沒開燈的時候,他看她睡得挺熟的。

他沒多問,她說睡不着,那就把臺燈打開。

沈延舟躺在沙發上,背對着趙二,趙二看着他的背影,咬咬唇,視死如歸地朝那個地方走過去。

沈延舟正要閉上眼睛,突然感覺背後有個軟軟的身子靠了過來,他應激反應似的便把她推開了。

趙二不管不顧地抱着他的脖子,雙腿勾着他的腰,臉上發燙,嘴上卻不饒人地說:“我害怕,我想你陪着我睡覺。”

沈延舟力氣大,要掰開趙二的雙腿,卻越發被她箍着,他轉過身去拉趙二的胳膊,這條拉下了,那條又纏上了。

他聲音嚴肅道:“趙晚慕。”

是警告。

趙二緊緊挨着他,說:“我跟你說了我很麻煩,你要是不想我纏着,就放我回家。”

沙發的空間不大,兩個人擠在一起,沈延舟覺得越來越熱,可是趙二卻根本不松手。

他無奈,試圖和對方講道理:“你先松開我再說。”

趙二不但不松,反而抱得更緊,他剛洗過澡,頭發有些濕,染得她的發頂也有些發潮,他的氣味也從四面八方包裹着她,鑽進她的五髒六腑。

趙二有些堅持不住,身子往後退了一些,沒成想卻落了空,從沙發上滾了下來。

趙二叫了一聲,沈延舟去拉她,也跟着滾了下來,不偏不倚地壓在她身上。

趙二覺得沉,更覺得氣氛暧昧,她要起身,慌亂間卻不小心擦過他的唇,猶如過電一般,趙二僵在了原地。

她大腦一片空白,剛剛,那個柔軟的觸覺,似乎是他的唇角。

趙二猶如一只驚慌失措地小鳥,被老鷹調戲後,跟吓瘋了一般。她推開沈延舟,三步化作兩部飛奔到床上。

對着沈延舟喊道:“關燈!”

沈延舟坐在地上,眼前一片迷蒙,聽到趙二的話,他回答:“關燈你怎麽睡得着?”

他的聲音像是染了一層顏色。

趙二恨自己的無能,簡直是挖坑給自己跳,她回說:“我現在又想關燈了!”

沈延舟撐着地板站了起來,把臺燈關了。

趙二背對着他,心裏正在琢磨那個恍惚的初吻,卻又覺得背後一陷。

她扭身,看到沈延舟也躺了過來。趙二驚慌,一邊往後退,一邊用手撐着沈延舟的雙肩,問:“你幹什麽?”

沈延舟挑眉,說:“陪你睡覺啊,你不是一個人睡不着嗎?”

他一邊說,一邊掀開了趙二的被子,和她躺在一起。

趙二立刻制止道:“我不害怕了。我真的不害怕了。”

這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啊,他應該是惱羞成怒,而不該是口口聲聲說要陪她睡。

沈延舟故作為難,說:“你不用考慮我的感受,我願意陪你睡,真的。”

說話間,他已經開始解扣子了。

趙二揪着他的衣領,終于賠了笑臉,說:“兩個人一起又熱又悶,我覺得還是分開睡比較好。”

沈延舟:“真的?确定不一起睡了?”

趙二猛烈點頭,“真的。”

沈延舟看趙二老實了,才掀開被子起身,重新躺回沙發上。

趙二狠狠松了口氣,把被子牢牢地壓在身下,生怕沈延舟再過來掀。

“我知道你想走,等你安全了,我自然會讓你走的。”

趙二正要閉上雙眼,卻聽到了沈延舟的話。感情他早已看破了自己的路數。

趙二沒好氣地問:“那我什麽時候才能安全。”

“等魏钊被抓的時候。”

趙二不知道魏钊是誰,便問:“他為什麽要害我?”

沈延舟把自己被下藥,趙二報警那天的事情又說了一遍,“那天要害我的人,就是魏钊派過來的,因為我來南城,查到他受賄的證據了。”

“那他是要報複我?”

“是要報複我。”

趙二不明所以然,繼續問:“報複你,為什麽要綁架我?”

沈延舟輕嘆了口氣,他不想說的,但趙二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應該知道自己面臨的處境。

沈延舟把雙手壓在自己的頭下,淡淡地說:“你救我那天,是不是和他們說,你是我的未婚妻?”

原本都躺平了,聽到沈延舟這樣說,趙二又重新坐了起來,努力解釋道:“我那天這樣說是為了救你,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

沈延舟低沉地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但魏钊那幫人以為你就是我的未婚妻。”

“我來南城的時候,才發現魏钊已經成為公司的毒瘤了,權勢大,還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爺爺想讓我整治公司,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魏钊,但和他一個幫派的人都不樂意,想辦法要搞砸我要做的所有事情,甚至不惜設圈套,趕我回北城。他們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後,更是想盡辦法拿捏我。”

趙二躺在床上靜靜聽着,不知道他來南城面對這麽多不好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竟然也無緣無故地牽涉進來。

“可是,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了,他們難道查不出來嗎?”

趙二扣着枕頭,覺得“未婚妻”三個字讓她如芒在背。她有點傷心,因為這三個字,實在鬧了太多的不愉快,但她又必須承認,此時此刻她還有點開心,因為,他好像又承認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退婚只有我們兩家的人知道,但訂婚時間,所有人都知道。再說了,那天訂婚宴上,爺爺不是公布了今年夏天的婚訊會如期舉行嗎?”

趙二差點忘了,他們兩個人的婚期就定在今年九月,離現在還有半年的時間。退婚只是趙家口頭上的,因為覺得丢臉,所以沒有外傳,不知道內情的人,大概都以為他們今年夏天會結婚。

可實際上呢……到了結婚的那天,大家總會知道的。

大不了就再丢臉一次,她無妨。

趙二沒再說話。

沈延舟也沒再說話,只要她知道事情的輕重 ,不再鬧着走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元旦快樂;)

我的存稿有些見底了,有點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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