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趙二這些天都有和沈延舟一起吃飯。

一起，但不說話。

沈延舟察覺到了，偶爾也會随便拉家常，但趙二回複的都很簡短。她從來不說，關于她的一切。

沈延舟問：“你的劇組怎麽樣了？”

趙二答：“還行。”

沈延舟又說：“如果遇到問題，可以和我說。”

趙二答：“謝謝。”

沈延舟接不住趙二的回答，悻悻地說：“不謝。”

他對趙二越來越好奇了，她每天做的事情，她每晚看的書。

周末的時候，趙二一大早就出門了，比沈延舟起的還早，鴿了他的籃球鍛煉不說，也沒有提前告訴他一聲。

沈延舟聽到關門的瞬間，睜開了眼睛，一臉郁悶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把被子揉做一團的床，暗暗不爽。

他可以現在就給趙二打電話，讓她回來，就說，你被子太亂，能不能疊一疊，我忍你很久了。

但是他不能。他擔心趙二說，那我還是搬走吧。

沈延舟重重地嘆了口氣，趙二什麽都沒有做，但就是有一種被她拿捏住的感覺。

他百無聊賴地坐在趙二經常坐的書桌前，手指劃過眼前的那一排書，《信號與系統》《通信原理》《電路分析》《數字信號處理》……全是專業書。

沈延舟調查過，趙二是學通信工程的，一個和她看起來差十萬八千裏的學科。她說過，她來南城上大學，是為了靠近他，那她為什麽又要學這個專業呢？

Advertisement

又為什麽重新讀這些課本？

趙二每晚6-8點都雷打不動的碼字，他也不知道她到底碼些什麽，還是純聊天。

沈延舟一個人在家無所事事，下午主動給趙二發了消息。

“晚上一起吃飯？”

他們現在是十足的飯友，不說話也能一起吃的那種。

但趙二不這麽想，她回複：“晚上有約了。”她的心軟僅限于他媽媽忌日那天。

沈延舟看着簡短的消息，厚着臉皮問：“約誰？”

“我們劇組的人要一起吃飯。”

趙二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師兄大飛以前在北城的影視公司實習過，他的前領導知道他現在在拍網劇後，很感興趣，特意從北城飛到南城，要見一面，趙二不能不出席。

沈延舟還想蹭一頓飯，順便見見趙二的同事們，但被張秘書的電話插了進來。

“沈總，張昭總經理今晚飛北城，想和您見個面。”

“張昭為什麽突然飛南城？”

“說是要見一個劇組，張總想買斷。”

“劇組？哪個劇組？”

沈延舟心裏卻有一種奇妙的預感。

該不會是和趙二有關吧。該不會這麽巧吧。

“張總說保密。”

沈延舟挂了電話，自言自語道：“張昭，你真是個老狐貍。”

他幾乎肯定，張昭來南城見的就是趙二。他以前跟這個老狐貍提過趙二，如今他就要飛來買斷這個劇，名義上讨好他的未婚妻，實際上只是想用他的錢，讨好他。

沈延舟不僅同意了見面，還說要親自去看看那個劇組。

……

趙二聽說有人要買《臉紅的日子》，前所未有的激動，她以為終于有人慧眼識珠了。

她帶着團隊核心成員，到燒烤店的包間裏乖乖等今天的貴賓。

但萬萬沒想到，門被服務員推開的瞬間，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沈延舟。

屋子裏瞬間熱鬧起來，趙二不會應酬，全交給了師兄大飛。大飛一看進門的貴賓，立刻招呼，并一一介紹。

“這是我們的制片人，趙晚慕。我們都叫她趙二。”

趙二勉強對張昭笑了笑，對方假裝了然于心道：“知道知道，都是自己人。”

趙二沒有看沈延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張昭混跡影視行業十幾年，早就是老油條了，他抽出一張椅子夾在趙二和他之間，請沈延舟坐下，說：“沈總才是大佬，我呀，就是個跑腿的。”

沈延舟沒有推脫，坐在了趙二的身邊。

娛樂圈的場子從來不會幹，大家在桌子上也不聊工作上的事情，純粹地聊天。

趙二本來話就不多，沈延舟一來，她話更少。

沈延舟覺察出了趙二的安靜，他當着所有人的面，在趙二面前放了一串烤面包片，說：“制片人怎麽不說話，也不吃飯呢？”

趙小喬看了，以為沈延舟不懷好意，趕忙攔在趙二前面，舉起酒杯提醒道，“沈總，我們趙二話少，您要是想喝酒，和我說？”

沈延舟禮貌地笑了笑，說：“我不喝酒，謝謝。”

他一會兒還要載趙二回家。

趙二不想讓局面尴尬，拿起沈延舟遞過來的烤串，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沈延舟喝了口飲料，問：“聽張昭說，你們都是同學？”

大飛接了話，“對，都是一個話劇社的。”

沈延舟看了一眼趙二，故意問：“哪個大學？”

紙永遠包不住火。趙二認命了。

大飛說：“沈總，我們都是南城大學的。”

沈延舟點點頭，說：“南城大學，我知道，就在我們學校隔壁。”

一聽說是友校的，桌子上的人都來了興趣，也對沈延舟充滿了好感。趙小喬問：“沈總竟然是南城航空軍校的？”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說，“說起來我們話劇社和南城航空軍校還有一段佳話呢。”

“對啊，我們話劇社有一個成員叫楚千，她是我們南城大學的校花，聽說和你們學校的風雲人物沈延舟在一起了。咦，好巧，你們都姓沈。”

本想打聽點趙二的消息，沒想到瓜吃到了自己的頭上，沈延舟也靜靜地不說話，想讓話題劃過。

趙二突然冷笑了一聲，當然巧了，他就是沈延舟本人，楚千前男友。

趙小喬聽趙二的笑聲，隐隐覺得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她弱弱地問，“難不成，您就是沈延舟？”

沈延舟沒否認，“嗯”了一聲。

“那太巧了，沒想到我們還有這層關系，”大飛激動地站起來和沈延舟握手，然後開始推銷起團隊。

他指着趙二說，“真的巧了，當年你女朋友，哦，不，你前女友演的話劇，《八萬英尺的青春》就是我們趙二寫的劇本，我們這個團隊排練的。”

大飛的語氣很驕傲，卻讓趙二有些坐立不安。

她的秘密，不經意間都要被他們抖完了。

沈延舟當然知道這些事情，但他還是挑眉，揶揄趙二，“趙小姐真厲害。”

趙二“哦”了一聲，不鹹不淡地反駁，“能泡到我們校花，您也很厲害。”

沈延舟哼了一聲，說：“不敢當，我上學只會談戀愛，哪裏像趙小姐一樣，總是弘揚一些正能量的東西，沒動一點其它方面的心思。”

趙二想起自己寫《八萬英尺的青春》的真正理由，氣得咬唇。她當初為了他寫的這個話劇，如今還要被他編排？

張昭不知道沈趙兩家退婚內情，以為趙二在為楚千吃醋，他舉起酒杯，說：“這次真是太巧了，讓我們一起敬沈總和趙小姐一杯。”

趙二很想吐槽張昭，礙于場面，乖乖敬酒了。

她舉起杯子，故意躲開了沈延舟的杯子，和一旁的趙小喬碰了碰。

趙小喬性格大大咧咧的，就喜歡喝。這段日子裏，她當導演統籌全劇組，壓力很大，好不容易有個釋放的時候，她真是一杯接一杯往肚子裏倒。

漸漸的，她也上頭了。

她看見沈延舟剝了一個蝦放到趙二的盤子裏，趙二又原封不動夾回去的時候，有些忍不住了。

她點了根煙，對趙二說，“你這麽年輕，婚也離了，是時候該為自己找一個對象了。”

趙二吓得筷子都要掉了，她小聲道：“你別亂說。”

沈延舟聽了，卻單只手支撐着自己的頭，添油加醋地問：“趙小姐看着挺年輕，沒想到婚都離了？”

趙二沒理他。她突然發覺，自己這麽多年，撒了這麽多的謊。

大飛沒把沈延舟當外人，也看出沈延舟對趙二挺殷勤的，于是推波助瀾。

“沈總不知道，趙二師妹啊，挺可憐的，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沒成想前夫是個混蛋啊，不知道珍惜她，去年剛離的婚。”

沈延舟若有似無地“哦”了一聲，趙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前夫是個富二代，離婚後給我們師妹了一點錢，這不，才促成我們這一桌子人的再就業。”

大飛說着，又要感謝趙二，他拿起趙二的杯子倒了啤酒，說：“我幹了，你随意。”

趙二一口悶了，沈延舟倒是沒想到，他拍着趙二的背，帶着責備的語氣，說：“你喝這麽冰的東西，不害怕不舒服了？”

他的關心有些自然，讓一桌子人傻了眼。趙二憋了一肚子火，也演不下去了。

她擦了嘴說：“我先走了，你們吃吧。”

趙小喬攔着趙二，悄悄提醒道：“他們是金主爸爸啊。”

趙二跟張昭說，“我不賣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燒烤店，沈延舟也立刻跟了上來。

“趙二！”

趙二沒搭理他，繼續往前走。

沈延舟在過馬路之前，拉住了趙二的手腕，又被她甩開了。

“怎麽了，我，我剛剛什麽都沒說啊。”沈延舟摸不着頭腦。

趙二沒理她，自顧自地往打車的地方走。

“我開了車來的，一起走吧。”他又問她，但被拒絕了。

沈延舟沒辦法，跟着趙二上了出租車，他盯着趙二，終于徹底把趙二的火點了起來：“你說我是你前夫，我還沒生氣呢。”

他故意的，因為他發現，趙二對這種事情真的很敏感。

每天不說話，像個小冰窖，自以為很酷，但實際上把弱點就寫在臉上。

趙二果然上當了，她氣沖沖地說，“誰說你是我前夫了，你是我前夫嗎？我們結過婚嗎？”

沈延舟看着趙二氣得慘白的臉，勾了勾唇角，說：“不是我就行，我也不想年紀輕輕，就當別人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