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趙二開門後，就看到了張媽那張怨怼的臉。
“張媽。”趙二甜甜地叫了一聲，主動幫她拎東西。
沈延舟看到了，說：“我來。”
手都伸到中間了，張媽卻故意一躲，說：“哪敢用您呢。”
她拎着大包小包的，放在客廳裏，又一間房一間房的查看，勢必要看出一些沈延舟犯罪的蛛絲馬跡。
看到在次卧睡覺的小豆子時，張媽吓得嘴都哆嗦了，“怎麽，怎麽還有個兒子？”
“是他小外甥，不是兒子。”
聽了趙二的話，張媽放下心來，收斂了剛才的失态，往主卧的方向走。她想，有個孩子也好，大人們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也不方便。
趙二睡覺的房間後，無論是衛生間，還是卧室的櫃子，全部都是她一個人的東西。
張媽看到了，也放下心來，問：“聽你姑姑說，你現在能自己睡覺了？”
趙二點點頭，“嗯”了一聲，又不好意思地看了沈延舟。
沈延舟坐在客廳裏，不為所動。張媽不待見他，他也懶得出現在她面前。
張媽還要去衣帽間，被趙二攔住了，“張媽，這是別人家，你看看我住的地方就好了，別得寸進尺了。”
趙二小聲提醒道。
張媽才不管那些，但既然趙二開口了，她沒有不聽的，她從行李中拿出了北城王家的糕點，說：“燦燦讓我帶給你的，新鮮的，你快吃着。”
趙二拿了放到盤子裏，端到了客廳的茶幾上，她推到了沈延舟那裏，說：“你也吃一點，燦燦家的糕點都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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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
張媽過來了，她擠進趙二和沈延舟的中間，把盤子推到趙二面前，說：“這可是我專程給你買的。”
沈延舟說：“我不喜歡吃甜的，你們吃吧。”
他起身去了次卧，但也聽到身後的聲音。
張媽小聲道：“也沒讓你吃啊。”
話音剛一出，就被趙二輕輕撞了一下，“張媽，別這樣，我們還在別人家呢。”
張媽沒理會，回來太晚，她也懶得說太多，張羅着鋪了床後，和趙二在主卧一起睡了。
……
成家的姨婆說，讓沈延舟跟着趙二一起來吃一頓飯。
張媽覺得晦氣，怎麽哪兒都有沈延舟呢。來南城的時候，趙雲珊叮囑過她，讓她特別留意趙二和沈延舟之間的關系，別讓趙二又走向深淵。
所以，張媽只希望沈延舟能離自家小姐遠遠的。
到了成家吃飯的時候，她特意讓趙二坐在了成褚楚和成家姨婆中間，豆子不樂意，光明正大的問張媽：“奶奶，你怎麽不讓趙二阿姨和我舅舅挨着坐？”
張媽雖然對沈延舟無語，但她喜歡小孩子，她捏了捏豆子的臉，沒說話。
豆子不要和趙二分開，和她坐在了一起，兩個人的關系仿佛很親密。但桌子上的人，卻不敢多想。
趙二和沈延舟鬧退婚的事情，以前大家是不知道，如今都知道了，多少都有點避嫌。
沈延舟和張未坐在一起，和趙二隔了成褚楚、張未兩個人，也不坐趙二的對面，說話和遞眼神都不方便。
他全程只禮貌微笑，沒說一句話。
成家姨婆看氛圍有些尴尬，主動化解，“趙二和延舟也是不打不相識，都是好孩子，既然退婚了，就當朋友，可不能怨對方。”
趙二象征性地笑了笑，說：“不會的。”
沈延舟沒說話，低頭抿了一口紅酒。
兩個人都很淡定，豆子心裏卻慌急了，他雖然不知道大家說什麽，但他有預感，他們都在拆散舅舅和趙二阿姨。
飯桌上，成家姨婆一直問沈延舟喜歡什麽樣子，到了年紀也該張羅着結婚了。
趙雲珊總是跑過來向她訴苦，說擔心趙二放不下沈延舟，成家姨婆年紀雖大，也是過來人，她說這件事包在她身上。
結果，她想出來的主意就是，讓沈延舟談戀愛，談了戀愛，趙二自然就放下了。
她覺得，趙二這姑娘，雖然不喜歡說話，但看起來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沈延舟尴尬而不失禮貌地含糊了過去，席間他看了趙二一眼，見她神色如常，心裏更是一陣失落。
飯吃的不是很開心，但在分別的那一刻，沈延舟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開心。
因為趙二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在熟人面前，她就差裝的和他不認識，仿佛那一個月，他們不是睡同一個屋子，而只是萍水相逢。
張未摟着他的肩，送他出門。成家人也都有待客之道，擁着沈延舟，去送他。
豆子拉着趙二，走在不遠處。
到了大門口，趙二把豆子送到沈延舟面前，摸了摸他的頭，說：“小豆子，再見啦。”
豆子紅着眼圈，沒說話。
趙二看了一眼沈延舟，也說了一聲“再見”，便轉身上臺階了，快到沒有給沈延舟留話口。
成家人都在門口站着，沈延舟看着趙二上臺階的背影，連頭都沒有回。
他的心一陣刺痛，當着衆人的面，沒忍住，喊道：“趙二。”
這雖然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叫她，但趙二心中卻有一些異樣。離開了他的家，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叫她。
趙二停住了腳步，卻被一旁的張媽拉着往家裏走了。
趙二最終還是沒回頭。
張未覺得有點尴尬，推着沈延舟上了車。他作為局外人，已經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不是說，當初是沈延舟主動退的婚嗎？如今，怎麽又突然這樣的戀戀不舍呢？
坐在車上，沈延舟的喉結上下滾動，他突然想到在第一次在南城機場分別的場景。
那天，她的反應也不太正常。後來，他們再遇見，她對他的态度就徹底變的冷冷的，從來不主動和他說話，有時他主動靠近她，她就躲開了。
直到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點轉機，她又走了。
那下次再見面，他和她之間是不是又回到了原點了？
沈延舟看着窗外倒退的行道樹，在分別的這一刻，他才發覺，自己這麽舍不得趙二。
他在想，到底是從哪一刻起，他開始動心了呢？
北城發生的那些事重新在沈延舟的腦海裏過了一遍。
他想起自己在三樓的書房對爺爺說，寧願娶顧蘊妹妹，也不要娶趙二。他看到了她，故意說給她聽的。
那時候，趙二聽到這樣的話，在想什麽呢？
他又想起自己拿退婚當條件和趙雪至交換，那天，她穿了漂亮的紅裙子，興致沖沖地來家裏吃飯，他給她吃了她不能吃的甜食和冷飲。
他不知道她當時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吃下去的，但是，他知道，自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穿過紅色的裙子。
他還記得，那天她說會讓他後悔的。他覺得可笑，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讓他後悔的人和事。
可是，他真的後悔了。
後悔從一開始沒有接受這門親事，後悔訂婚那天丢下她，害她進了急救室。
沈延舟不敢想那晚趙二到底經歷了什麽，他捂住了心口，終于知道了心痛的感覺。
在現在這般光景中，回憶從前，沈延舟只覺得心如刀割。
……
車裏很安靜，也很壓抑，張秘書穩穩地開着車，也從善如流地不說話。
沈延舟強忍痛意的同時，突然聽到了小孩子的抽泣聲，他側頭去看豆子，小朋友也把臉朝向窗外，後背一動一動的。
或許是沒忍住，豆子的哭泣聲越來越大，後背浮動地越來越厲害，到最後不管不顧地大哭了起來。
沈延舟把他摟進懷裏，溫柔地問：“怎麽啦？”
“我的心好痛。”豆子哭喊着。
沈延舟摸了摸豆子的頭，想要撫平豆子的悲傷，誰知豆子埋在沈延舟的懷裏，哭的更傷心。
他說：“舅舅，我們把趙二弄丢了。”
一句話激得沈延舟的眼淚也要奪眶而出，她早都丢了，只是在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無法挽回了。
“我們把趙二弄丢了……”豆子傷心地重複着。
其實，他和趙二相處時間不長，只是一兩周的時間，可是他就是覺得她好可憐。
不愛說話，也不争不搶的，顧蘊姐姐說，她喜歡舅舅，可他說她和自己的舅舅不配，她連氣都不生。
今天吃飯的時候，那些婆婆奶奶也很過分，總是想要拆散她和舅舅，她還是不生氣，臉上泛着笑，看得他心疼。
想到這裏，豆子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她離開了自己和舅舅，會不會受欺負啊。
沈延舟拍哄着豆子，在腦海裏做了一個決定，他說：“不哭了，我們再把她找回來，好不好？”
豆子擦了擦眼淚，擡頭看沈延舟，說：“真的？”
沈延舟捧着豆子的臉，承諾道：“真的。”
豆子也開心了，他想，那些人不讓趙二和舅舅在一起，根本沒用，關鍵是舅舅怎麽想的。
于是豆子又問沈延舟：“舅舅，那趙二阿姨會是我的舅媽嗎？”
沈延舟一愣，而後延展了眉眼，說，“會的。”
和趙二住一起的時候，他不是沒有心動過，可他也有所顧忌，擔心自己不明就裏的喜歡，不是真正的喜歡，也擔心這種喜歡對趙二造成傷害。
每次感性要越界的時候，理性又及時的抽了回來。
昨晚在浴室，他抽了很長時間的煙，問自己為什麽會喜歡趙二，這種喜歡會不會是短暫的。
他給出了很多理由，卻沒有說服自己的。
可分開的這一刻，心中的痛意才告訴他，他有多喜歡她。
他問自己，這輩子，他最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他聽見了自己內心的聲音，他要趙二健康，要她快樂，要給她幸福。
所以，他是她的，她也只能是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