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晚上睡覺的時候,沈延舟搬回了主卧。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無論如何都睡不着。
黑夜填滿了卧室的空間,屋子裏有一股清淡的中藥味,還有趙二留下的香薰的味道。
這是屬于她的味道,在這個黑夜裏卻撕扯着他。
趙二不在這裏,卻仿佛沒離開。
沈延舟拿起手機,想給趙二發消息,可打開微信的置頂界面,他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沈延舟不是很外放的性格,即便是在感情中,他也有些被動。
他猶豫了一會兒,又重新打了字。
“在你姨婆家,住得習慣嗎?”
沈延舟的心怦怦亂跳,他知道自己怕什麽——怕趙二像以前那樣不回複他。
沈延舟為了消遣時間,他起身工作,一個個地翻看微信消息,想要用大量的信息填補自己的心思。
他躺在床上,漸漸睡着了,睡夢中,他忽然聽見了一聲消息提醒的聲音,他撐起身子,拿起手機,看到的卻是張未的消息。
半夜一點半了,趙二是不會在這個時間裏回複他的。
沈延舟洩了氣,回複張未:“幹嘛?”
張未:“還沒睡啊,沒什麽事兒,就是後天成儲楚生日,我包了個酒吧給她過生日,你也來?”
沈延舟問:“趙二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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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未感興趣了,問:“怎麽回事兒,惦記人家了?”
沈延舟沒反駁,這讓張未很來勁,他提高聲調問道:“你別告訴我,你喜歡人家?”
退了婚,又喜歡,這樣的出爾反爾,可不是沈延舟的作風。
沈延舟沒有理會張未的八卦,問:“所以,她到底來不來?”
張未透露:“來。”
沈延舟也決定去,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他又有精神了。
他挑選了很多禮物,第二天差人送到了成家。
有給成儲楚的,有給成家姨婆和老先生的,大大小小的擺滿了一桌。
趙二下午回到家的時候,看着每個人臉上洋溢着的笑臉,有些好奇地問姨婆,“什麽事兒,你們怎麽這麽開心?”
成家姨婆有點苦惱了,沈延舟是好孩子,買了很多東西送她,可偏偏沒有買趙二的,她一時不知該如何跟趙二說,便從成儲楚的禮物裏抽出來了一個限量款的包遞給了趙二,說:“小趙二,這是延舟送你的。”
張媽站在不遠處,看着成家姨婆幫沈延舟找補,她發現,沈延舟在南城也太受歡迎了。明明就沒送自家小姐禮物,成家姨婆還替他說話。
趙二接了包,有點差異,這種蛇皮,根本就不是她的審美啊,她背的一直是雙肩背包。
張媽跟着趙二回了卧室,一進去,她就接過那個限量包包說,“小姐,我可看見了,這是沈延舟那家夥送給成家小姐的生日禮物,禮品盒上都寫着呢。今天,他給大家都送了禮物,連我都有,就是沒你的。”
趙二聽了,也沒傷心。只要不期待,就不會傷心了。
她把張媽推了出去,說:“那就還給成儲楚吧,我要洗澡了。”
趙二關上了門,把手機扔到床上的時候,才想起來今天好像看到了沈延舟的消息,只是太忙了,忘記回了。
她想,如今,他們都兩清了,她也答應姨婆不記仇,也覺得沒必要,索性就回了沈延舟的消息。
“住得還行。”
趙二回複後,就去洗澡了。
趙二發消息的時候,沈延舟還在回家的路上。趙二在他家的這段時間,他已經養成了不應酬,早早回家的習慣。現在她不在了,他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甚至在推開家門的那一刻,他的心裏還有一種期待,期待趙二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在熟悉的位置上看書或者喝藥。
但視野範圍內,他看到的只是豆子和王阿姨。
沈延舟和他們随手打了招呼,轉身回了主卧。
趙二臨走前搬得幹幹淨淨的,仿佛沒來過一般,什麽都沒留下。
沈延舟坐到趙二常坐的書桌前,一個抽屜一個抽屜地打開,想找到趙二來過的痕跡,結果都被她搬空了。
沈延舟輕嘆了口氣,覺得幹什麽都不是滋味。
他躺在床上,盯着趙二經常睡覺的地方,甚至都盯出了她睡覺的身影。
她不喜歡平躺,總是躺的高高的,側卧着睡覺,那一頭烏黑的頭發傾瀉到肩頭,襯得她的臉更加白皙,如果她剛洗完澡,那時候臉頰是粉嫩的,像高中生。
沈延舟想到這裏,不由一笑。他覺得她有時候就像高中生,幼稚、執着,說什麽都不聽,但也挺可愛的。
有一次,兩個人早上去籃球場鍛煉,遇到了另一對鍛煉的夫妻,于是四個人突兀地打起了比賽。
趙二和沈延舟一組,第一局,因為趙二傳球失誤,他們輸了。沈延舟開玩笑地對趙二說,“你好菜。”
趙二就生氣了,第二局也不傳球,愣是要自己上籃,結果呢,他們慘敗。
那天回家,她一天都沒有和他說話。晚上,他主動給她泡藥,她不喝,偏偏要自己重新泡一包,美其名曰,“我太菜,不配喝你泡的藥。”
沈延舟求饒了,說:“是我菜。”連說了三遍。
從那之後,沈延舟算是摸透趙二了。她這個人嘴上說着不介意,但其實心氣兒高,聽不得貶低的話。
你越是變低,她越是不屈服,要證明自己。明明柔柔弱弱的,做起事卻勁勁兒的。
所以,他笑她病秧子的話,說不要和她吃飯的話,她就牢牢記在心裏。
可是,她也有很多優點。他調查魏钊的案子時,去過一次警察局,受理案件的小警員和他說,兄弟,你命真好,我還記得當晚你未婚妻是真的護你。
想到這裏,沈延舟不由一笑。
趙二在情書裏寫過,說要保護好他的,她真是說到做到。
“護我。”他喃喃道。
可那翹起的唇角卻僵在了臉上,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自言自語。
沈延舟又覺得空落落的,他也才明白,這種空落落的感覺原來就叫做想念。
主卧的門突然敲響了,沈延舟去開門,是王阿姨。
王阿姨要走,來交接小豆子,順便給了沈延舟一張折疊的白紙,“今天打掃沈先生的房間,在桌子下面找到的。”
王阿姨走了,沈延舟才打開那張紙。
紙上畫着的,是他的素描。是趙二的筆法,和她送他的那個素描本,幾乎一樣。
可畫上的人,卻不是現在的沈延舟,是以前的。
沈延舟看着那參差不齊的紙縫,想到了那個素描本的最後一頁,也是這樣歪七扭八的被撕的痕跡。
原來,趙二把那張撕下來自己留存了。
為什麽要撕下來,私自留存一張呢?
沈延舟輕笑了一聲,先前的郁悶都沒有了。
豆子看見了,問舅舅,“你笑什麽?”
沈延舟蹲下,問豆子,“你想不想和趙二聊天?”
豆子期待地點點頭。
沈延舟拿出手機時,才看到趙二的回複。
住的還行。他品味着四個字,沒有分析出所以然來,于是他教豆子回複,“你說,如果你住不慣的話,就回來住。”
豆子覺得這個想法很贊,對着手機重複了沈延舟的話,和舅舅一起靜待回複。
“她回複很慢,你先去玩兒。”
沈延舟話音剛落,趙二就回複了,豆子看着那一行字,問:“她說什麽?”
沈延舟挑眉,回趙二:“他看不懂漢字,要你說給她聽。”
趙二躺在床上,發了語音消息過去,她和豆子開玩笑,“我姨婆看我很嚴,所以不能去你家住了。”
豆子聽了,問舅舅,“怎麽回。”
沈延舟思考了一番,說,“要不,你就和她說,要她好好養身體,過些天,我們再去看她。”
豆子又重複了,說:“過幾天,我和舅舅一起去看你。”
趙二也沒多想,以為是客氣話,就答應了。
……
成家這兩天禮物不斷,家裏的阿姨都開始犯嘀咕了,昨天才送過禮物的沈先生,怎麽今天又送了一堆東西過來,又是人人有份,還送了大批大批的紅袖玫瑰,難打理得很。
要說成家還有誰能讓他惦記,阿姨們面面相觑,才恍然大悟,這位沈先生只能是為了樓上的趙二小姐了。
于是,沈延舟喜歡趙二小姐的事情,在成家傳了下去,司機、阿姨和警衛員,都知道了。
只有張媽不知道。
她看到客廳裏的大批紅袖玫瑰,高興壞了,她剪了剪枝,問:“誰送的,我們趙二最喜歡這種花,顏色好,聞着清淡的香,很入眠。”
大家聽了,只笑,不說話。大家昨天都收了沈延舟的禮物,今天也都默默幫他辦事。
張媽剪好了花枝,放到了房間裏,又放了一點到露臺上養着。
趙二看了,問:“張媽,你買的嗎?”
張媽笑的沒有城府,說:“樓下有很多,我拿了一點上來。”
趙二沒在意,換上了一件淡粉色的連衣裙,裙擺只到了大腿處,她很久沒穿短裙了,這幾天天氣有些熱,趙二精氣神也好了一些,想着今天是成褚楚生日,她也就打扮得像春天。
見到趙二第一眼,成褚楚的眼睛都亮了,她以前看趙二,就是個實打實的病秧子,氣色不怎麽好,今天或許是化妝的緣故,又或許是适合純欲風,漂亮到是個人就得看直眼的程度。
成褚楚滿場張羅着要給趙二找男朋友,趙二加了一個又一個男生的信息,待到了十點鐘,趙二和成褚楚打了招呼,就急匆匆地走了。
身後的一個男生,一直纏着她,她都拒絕了,他還是要約她去別的地方玩。
最後是張未攔住了,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他就不再糾纏了。
趙二沒想那麽多,趕忙逃跑了。
聽說今天的很多人都是張未的朋友,都是空軍。
趙二屬實沒想到,他們都還挺熱情,和沈延舟一點都不一樣。
想到沈延舟,她又有點好奇,為什麽他送了成家所有人禮物,唯獨沒送她的?
……
豆子發燒了,沈延舟為了陪豆子,耽誤了成褚楚的生日會時間,也和趙二擦肩而過了。
趙二前腳剛走,沈延舟就帶着輸完液的豆子,去了酒吧。
張未見了,說:“早走了,剛還差點讓吳之陽泡了。”
沈延舟冷冷看着張未,說:“注意措辭。”
張未知道沈延舟的脾氣,只要是他的,無論人還是狗,大人還是小孩,一點都不容侵犯。
他點點頭,說:“哥我錯了,要怪你就怪吳之陽沒眼色,不過我可是和他說過了,趙二是你的人,也安全把你的人送走了。”
沈延舟沒去找吳之陽算賬,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出了酒吧,開車帶着豆子,去了成家。
軍區大院的警衛室認識沈延舟的車牌,順利放行了。
沈延舟把車停到了小洋房的門外,正對着二樓的露臺,張未說,趙二就住在這個屋子裏。
此時,露臺上撒了一層暖暖的燈光,趙二好像還沒睡覺。
沈延舟穿着黑色的沖鋒衣,帶着軍隊裏簡易的設備,翻了牆,踩着牆外的管子,輕手輕腳的爬到了露臺上。
他悄悄靠近卧室的落地窗。
落地窗拉上了白色的紗質窗簾,沈延舟看到趙二坐在桌前的身影。
屋子裏只有一個人。
沈延舟靠在牆上,拿起手機,撥通了趙二的語音電話。
響了一次,趙二沒接。
他在外面分明聽到了聲音,趙二卻還是不接,她是故意的。
沈延舟又撥了一次,這一次,響了好幾聲,趙二才接通。
沈延舟握着手機,心情舒坦,他想,願意接就好。
“趙晚慕。”他淺淺地叫了她的名字。
“嗯?”
沈延舟看到,趙二接了電話後,就站了起來,在屋子裏徘徊着,越來越靠近落地窗,離他越來越近。
沈延舟聽到了自己的心髒聲音,心底有個東西迅速地破土而出,開花結果。
“你拉開窗簾。”
趙二愣住了,站在原地。
她沒問拉窗簾幹嘛,而是站在窗簾前,仿佛猶豫了很久。
豆子說過,他們要來看她,不會就是現在吧?
最終,趙二還是壓着心跳,擡起了手,緩緩拉動窗簾,拉到三分之一時,她看到了那件熟悉的沖鋒衣,他救她那晚,穿的就是這件。
趙二把窗簾拉開了,她看到沈延舟站在窗外,眉眼間都是笑意地看着她。
趙二的大腦有些亂,她打開了落地窗,站在習習的春風中,緊張地對沈延舟說:“你怎麽進來的?”
她擔心被人看到,又把窗簾拉上了。
沈延舟脫了外套,套在趙二的身上。她剛從酒吧回來,穿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下,妝也沒來得及卸。
沈延舟把衣服的拉鏈拉到了下颔,他笑着說:“翻牆進來的,我有事要和你說。”
趙二有點不解地問:“什麽事,這麽急?”
要急到翻牆進來。
沈延舟雙手插到口袋裏,說:“事情不急,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