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經歷了一個讓心情大起大落的夜晚後,李季堯難得睡了個安穩覺。
等他起床後趕到醫院時,李季峰已經坐在床上翻開這段時間的帳簿了。
“哥,你怎麽起來了?”李季堯有些心虛地蹭到床前,瞄了幾眼帳簿上的內容。
啪地一聲,李季峰合上帳簿,一動不動得盯著李季堯,“邵家最近真的沒找我們麻煩?”
“沒有。”
“我不管你和邵骐怎麽談的,但是李邵兩家宿怨已深,這麽多年鬥死鬥活不知去了多少條人命,更何況老頭的死也和他們有關,你多少要留個心眼。”見李季堯不聲不響,李季峰不由皺起眉,“老頭子生前眼裏只有我,從沒關心過你,所以他的死你也不傷心,但好歹他是我們的父親,還有文軒的事。。。。。。”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沒那麽傻。”
“季堯,邵骐早就不是你小時候的那個玩伴了,他的手段你應該知道,今天他能和你約法三章,也許明天就能帶著人沖進你地盤裏殺人。”
“哥,我是那麽不可靠的人嗎?”李季堯洩氣地靠在椅背上,“你現在重要的是把紀文軒追回來,其他的事就別操心了。”
一提到紀文軒,李季峰頓時也不說話了。
“這個給你。”李季堯從包裏掏出文件袋遞了過去,“我派的私家偵探一直跟著他,等你能出院了就去找他吧。”
“你真的打算繼承當家的位置?”李季峰仍舊有些放不下心。
“這還有假?我已經仔細想過了,以後我們兄弟倆一明一暗,我就做臺面上的當家,要有搞不定的事再找你。” 李季堯見李季峰仍有猶豫,幹脆将文件夾裏的照片倒在了床上,“你看看他,你真的甘心就這麽放開他的手嗎?是,我從小就不喜歡打打殺殺的生活,我也一度逃避李家的一切,甚至我為此讨厭過紀文軒,覺得他的出現會搶走只疼我的哥哥,我更害怕你為了跟他在一起扔下我和整個李家不管。可是現在我已經三十歲,經歷過這次的意外後,我知道是時候從哥這裏畢業了。從小到大都是你在照顧我,我已經欠了你很多,就讓我還一點吧。”
“好,還是那句話,若碰上你搞不定的,一定要來找我。”李季峰的雙眼盯著照片裏的紀文軒,終於一點頭,“等我能下床了召開一次各堂口的會議,我會正式宣布金盆洗手,由你接任李家當家的位置。”
“好。以後每個季度幫裏的項目清單和帳簿我都會私下拿來讓你過目。”
“既然都交給你了,那些就不用給我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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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可是新手,需要你在臺下幫我盯著點兒,何況那些清單和帳簿裏的貓膩我可有得跟哥學呢。”
“也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李季堯高興得湊上前,笑眯迷著又道:“話說回來,紀文軒現在的脾氣不比當年,你看他這次走得這麽幹脆利落,就知道他心意已決!哥你要怎麽追回他?”
“昏迷的時候,我雖然不能動、不能說話,可對外界的感知還是有的。”李季峰的手指撫上照片上的人臉,堅定道:“我一定能追回他。”
“要不要做弟弟的幫你一把?”
“有這個,已經是幫我了。”李季峰是手指夾起一張照片揮動了幾下。
“加油。”李季堯伸出手掌。
“你也一樣!”李季峰也擡起手,“啪”一聲,倆人雙掌相擊,默契地相視一笑。
同一時刻,在邵家祖屋裏卻是一片寂靜。
邵骐披著外套坐在首位,各堂主在桌兩側依次坐開,或靠在椅背上,或翹著二郎腿,或端坐著抽著手裏的雪茄,看似平靜的景象下卻是暗波湧動。
幾位交情不錯的堂主交換了下眼神,終於有人咳嗽了一聲,打開僵局。
“老九的死你得給我們一個交代。”開口的人叫邵力,是死去的邵老頭的表弟,按輩份邵骐還得喊他一聲表叔。
“九叔的死是他自找的。”邵骐剝著面前的花生,手指一彈,将花生準确無誤地扔進嘴裏,嚼動了幾下才繼續說:“我剛接手生意時就說過,邵家嚴禁和毒品有關的任何生意,我不管你們以前是明著做、還是暗著做的,統統都得給我停手!”
“你要立規矩可以!但好歹九叔是你長輩,你怎麽能一槍爆了他頭!”邵力的眉頭糾在一起,顯得很生氣。
“通常捅了我的人,死地都會比較慘,我念及他是長輩,才讓他死地幹淨利落!已經給足面子了!”邵骐拿眼掃了下衆人,冷笑著道:“我知道,沙皮的死斷了你們財路,一定還有人和九叔一樣想要我死。我再說一次,現在邵家的當家是我邵骐,誰敢繼續搞小動作,九叔就是最好的例子!情面這個東西,我只給死人!”
“邵骐,你別太過分!你不過就是邵家的一個野種!承不承認你是當家,還要看我們幾個長輩的意思!”邵力還沒動怒,到是他身邊的洪一先跳了起來。
“洪爺的話是什麽意思?”邵骐坐椅轉向右邊,雙手交叉放在臺面上,嘴角似笑非笑,雙眼微眯著,滿是戾氣,“想造反?”
“邵骐,你這是什麽态度!洪一好歹是跟著大哥的老堂主,當年還幫大哥擋過子彈,就算是邵進邵非也都敬他幾分!”邵力邊說邊皺起了眉。
頓時,房裏的氣氛更緊張了,幾個年輕的堂主幹脆低下頭,假裝沒有看到一場暴風雨就要來到的前兆,而幾個老堂主都繃直了身體,緊緊盯著邵骐的動作。
“他又不是幫我擋子彈,我沒欠他的!”邵骐舉起右手,伸出食指和大麽指比了扣槍的手勢,放在自己太陽穴邊,“洪爺,如果你腦袋不想要了直接說,我幫你!”
“你找死!”洪一拍案而起,站在他身後的人也随即将手摸進腰間。
“莫非洪爺想做第二個九叔?”邵骐鎮定自若地盯著拿槍指向自己的人,食指堵在槍口,“我勸您讓他們把槍收回去,不然可別怪我不給面子。”
洪一面色漲紅,顯然氣地不輕,他幹笑一聲後,高聲道:“媽的,叫你一聲當家的,你就以為自己翅膀硬了,今天老子就一槍斃了你,看你還怎麽。。。。。。”
洪一話還沒說完,忽然嘴角僵住了,在場的人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邵骐用手指撥開指向自己的槍口,退後一步,極為欣賞似地看著洪一額頭中心的紅點,見他一臉恐懼,更是揚起嘴角微笑著。
“洪爺,怎麽不說了?”
洪一躊躇著移動了一下腳步,果然額心的紅點也跟著移動。
“我若是你我就不動了,免得狙擊手一急就直接開槍。”邵骐拍了拍一邊的桌面,“洪爺,還是先坐下來吧。”
洪一小心翼翼地坐下,右手朝後一揮,站在他身後的人也跟著放下了搶。
“我記得邵家的堂會是不準帶刀槍入內的,對不起了洪爺,您手下的槍都得沒收。”邵骐話一落,原本守在會議室門口的兩個黑西裝男子上前收掉了洪一手下的所有槍支,他這才又看向其中一人,問道:“是誰負責搜身的?”
“是阿威。”
“又是個吃裏扒外的家夥。”邵骐頗有深意地看了洪一和邵力一眼,這才慢悠悠下令道:“走出這個會議室後我要看到他的屍體。”
“是!”
“等等。”邵骐叫住了正準備出去的手下,“阿威家裏還有什麽人?”
“他老婆和兒子在馬來西亞。”
“一個都不能留。”邵骐冷冷道。
“知道。”
得了令的倆人迅速退出房間,邵力和洪一對看一眼,僵硬著表情許久,邵力有些尴尬地開口:“一個無名小卒而已,何必趕盡殺絕?”
邵骐冷笑一聲,眼神在洪一身上兜了一圈,才說,“要死就必須牽家帶口、免留後患!”
洪一知道邵骐是在警告自己,心裏雖動怒,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再造次,只能忍氣吞聲。
邵骐将一切看在眼內,心裏有了數,知道洪一已留不得。
“如果沒有別的事,今天的會就開到這,下次堂會時間我會讓人通知各位堂主的。”邵骐披上外衣站起身,将在場的人一個個過目,“我最後再說一次,如果讓我知道還有人瞞著我繼續‘出貨’的,別再怪我不給你機會。”
邵骐前腳剛走,各堂主也趕緊跟著撤離,只剩下三位老堂主,一邊抽著雪茄一邊皺著眉保持著沈默。
十幾分锺後,洪一最先開了口:“邵骐越來越嚣張了。”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邵力看了看身邊的幾個老弟兄,一揚眉道:“各位可有異議?”
“有他在的一天,就沒我們好日子過。”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話的老堂主嘉伯點了點頭,“不過先不用急,也許有人比我們更想他死。”
“你是說?”邵力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我們只需要稍稍推一把力即可。”嘉伯掐掉手裏的雪茄,站起身拍了下洪一的肩膀,“老洪,這事還得你辦。”
“我知道怎麽做了。”洪一點頭,帶著手下離開了邵家祖屋。
邵骐回到酒店時,李季堯已經在房間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他什麽時候來的?”邵骐有些意外地問向跟在他身後的小錦。
“聽說晚上八點就到了,一直等到現在。”小錦小聲回答。
邵骐擡眼看了眼牆上的锺,十一點零七分,也就是說這家夥在這整整等了三個多小時。
他皺起眉,脫下外套,扯開襯衫最上頭的幾顆紐子,揮了下手示意小錦離開,而後坐到沙發邊,用手掌拍了拍李季堯的臉。
“誰?”李季堯猛得跳起來,腦袋直接撞上了邵骐的胸口,正碰上他還未愈的傷口。
“!~”邵骐倒抽一口冷氣,嘴角也歪了一下,扭過李季堯的手掰到他身後,不由分說地貼近他的身體,吻了上去。
“唔~你。。。。。。”李季堯剛想開口就被堵上嘴,不過他到是沒再掙紮,任對方的舌頭長驅直入,直到差點窒息,才被放開。
“這麽聽話?”邵骐擡起頭,笑著抹了抹自己的嘴角,仿佛意猶未盡。
“放開,你抓疼我了。”李季堯瞪了他一眼,不滿地動了動自己被掐住的手臂。
“你來幹嗎?”邵骐松開手坐直身體,雙手交叉在胸前,直勾勾地看著李季堯。
“幫你換藥。”李季堯彎下腰,從一邊的包裏掏出白紗布和一瓶藥,“這是雲南白藥,對愈合傷口比較有效。”
邵骐一挑眉,絲毫未動。
“你不把手放下來,我怎麽上藥?”李季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我有私人醫生,回來前已經幫我換過藥了。”
“看來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李季堯紅了臉,把藥扔回包裏,“那我走了。”
“你找我沒有別的事?”
“沒有!”李季堯拽著包就要走,卻被邵骐一把拉回,跌坐在沙發上。
“不陪我睡個覺?”
“你腦子裏只有下半身嗎?”
“我只說睡覺,沒說別的,是你誤會了。”邵骐一抿嘴,伸出手指勾起李季堯的下巴,“還是說,你想要?”
“邵骐!”李季堯氣地想走,卻被邊上的人一把圈住腰,他不得不沈下身,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一小會兒的沈默,讓李季堯有點不安,他試探著伸出手,回抱住邵骐,“你怎麽了?”
“今天留下來。”
“你怎麽了?”他再問了一遍。
“明天起你就不要過來了,等我忙完,自然會給你電話。”
“邵骐,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邵家的事,與你無關。”
“那是不是你明天死了都和我無關?”
“是!”
“姓邵的!”李季堯一把推開邵骐,甩起包想砸過去,突然想起他的傷,又硬生生地把扔出去的包抓回懷裏,“我他媽地再關心你,我不姓李!”
“那好啊,跟我姓邵!”
“呸!”
李季堯抱著包往大門口走去,不過邵骐的動作比他更快。
“讓開!”
“我很早就說過,這裏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認清你自己的身份!”邵骐陰沈著臉,死死擋在李季堯身前。
明明還是以前那個邵骐,明明說出的話可惡依舊,也明明還是曾經那副狠戾的模樣,可李季堯發覺這樣的邵骐看在他眼中已不再可怕,反倒有些孩子氣的任性。
想到這,他反而沒了氣,把包往腳邊一扔,接著話說:“你是不是要說我簽了賣身契給你,所以我得聽你的?好,我回房,記得幫我把包拎進來。”
說著,他便自動轉身走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