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很亂,亂的超乎想象,登時變了臉色。他也通醫理,親自上手翻看了四阿哥的眼睛,就知道這是還昏迷着。
從四阿哥出事到康熙趕回來,已經過了四五天,可四阿哥還昏迷着,康熙怒從心起,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雍正十三年禦案喋血那一幕,又想起了這幾年來和這個兒子的點點滴滴,他霍然起身,一腳踹向最近的一個太醫。
“混帳,這都幾天了,你們這群廢物,竟讓四阿哥醒都未曾醒來,便是沒病,水米未進也餓死了,堂堂皇子活生生餓死,你們就是這樣當差的?”
帝王一怒,整個大殿瞬間死寂,連皇貴妃都不敢再哭了,奴才們更是跪在地上摒住呼吸,深怕遭到遷怒。
“皇父,眼下醫治四弟要緊,不如将幾位禦醫叫來會診?”太子硬着頭皮開口,這時候除了太皇太後,也就他能出面了。
他們出巡時,禦醫是随駕的,此時應該剛剛趕回來。
康熙煩躁地揮了下手表示同意,又坐回炕邊,緊緊抓住了四阿哥的小手,他現在滿心慌亂,臨行前他看着這孩子好好的,也向太醫問過四阿哥的醫案,并不曾有什麽不妥,為了以防萬一,他出巡時走得很慢,若不然也不可能這麽快回來,可四阿哥到底還是病了,難道歷史真的不可改?若真如此,那就該平安無事啊?
大人們圍着的炕上,八歲的四阿哥雙眼緊閉,忽然身子抽搐了一下,說起胡話:“不,不是我,我也不想的……六弟別走,不,不是我害死他的,德妃母,不,不是我……”
滿殿人頓時色變,不同于太醫、奴才們的慘白,太皇太後猝然睜眼、眸光淩厲,皇太後震驚、皇貴妃呆滞,康熙則一臉陰沉,太子極快地掃過他們的反應,垂首深深蹙眉,難道四弟這病和德妃有關?
“小四,醒醒,皇阿瑪回來了,快醒醒!”康熙俯身連喚,試圖叫醒炕上的孩子。
“不是我,不是我……”四阿哥一直重複着這三個字,許是聽到了呼喚,下一刻他突然睜眼,卻讓周圍的人更吓了一跳。
已有少年模樣的孩子雙眼空茫地瞪着房頂,整個人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竟讓他人生出一種他生無可戀的感覺。
皇貴妃顧不得什麽規矩尊卑,撲一樣趴到炕邊,流着淚抓住四阿哥:“小四,看看額娘,別吓額娘,你這是怎麽了?委屈了不怕,不是還有額娘嗎?傻孩子,你看看額娘啊!”
不是皇貴妃說了幾遍,四阿哥才緩緩轉頭,望着她靜靜流淚,嘶啞着叫了聲“額娘”,便又暈過去了。
“太醫,還不快來看看!”康熙連忙讓開位置,大吼着叫道。
兩個醫術最好的太醫連滾帶爬過來,急忙給四阿哥診脈,片刻後頂着滿頭大汗回話,神情才算松動了些:“啓禀皇上,四阿哥脈象已穩,只需好好調養,不日便可無恙。”
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雙手合十,一起念起了佛號:“阿彌陀佛,謝天謝地!”
“皇上,臣妾想親自照顧四阿哥,還請皇上恩準四阿哥搬回景仁宮。”皇貴妃轉身跪下磕頭,深深地伏地不起。
康熙連忙扶了她起身,沒有答應:“皇貴妃身體也不好,四阿哥就讓朕帶回乾清宮照料,你自個兒尚需将養,又如何再照顧他呢?”
太皇太後沒有阻止,前幾年她看着四阿哥太得寵,擔心太子地位不穩,乘康熙請安時提醒過,卻聽康熙明言不會讓四阿哥即位的話,現在冷眼看來倒的确如此,所以,她才沒有做什麽。只是……四阿哥方才說的那些話,莫非那個看起來恭順安分的德妃……六阿哥是染了天花夭折的,怎能怪到四阿哥頭上,真是好沒道理!
而且,康熙早就提出了種痘法,是德妃以六阿哥先天體弱為由,一直拖着不肯種痘,若不然何至于此?
随後,四阿哥被包得嚴嚴實實,康熙親自抱了向乾清宮而去,太子緊随其後,相處了七年之久,他對這輩子的四弟也有了些感情,自然不希望有個什麽,總要看着安置妥當了,才能放心回毓慶宮。
夜裏,康熙坐在西暖閣的床邊,握着四阿哥的小手聽暗衛彙報調查結果。
“主子,五天前,四阿哥去永和宮請安,被德妃娘娘多留了兩刻鐘,出來後四阿哥的神色就不太對,之後就失蹤了。”
“可知德妃說了什麽?”康熙眼中一寒,沉聲問。
“回主子,不知,德妃娘娘當時遣退了人,不過,四阿哥走後,德妃娘娘看着四阿哥離去的眼神很冷。”暗衛語氣平板地道。
“德妃!”康熙咬牙叫出這個名字,毫不掩飾自身的怒氣。他擺手讓暗衛退下,伸手摸了摸昏睡着的四阿哥的小臉,低聲呢喃道,“小四,朕再不會讓她傷你,再不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1312 回歸自我
清晨,康熙去上朝了,他昨日回宮,即使擔心四阿哥,今日也不得不叫了大朝,一些堆積的政務都需要他裁決。
西暖閣床上的孩子緩緩蘇醒,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眼睛睜了下複又閉上,這次倒沒有再昏迷或者睡着,他不禁想起了上個月六阿哥夭折前,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那個躺在床上的孩子說過的話。
“我問了,她說……她說四阿哥才不是她的兒子,她只有胤祚一個兒子!”
“老天讓我重回一次,難道……難道就是為了讓我死心?讓我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我又要夭折了,呵,死了又生,生了又死,這次總該解脫了吧?”
“我走後,你好好照顧皇額娘,帶着我的那一份……這下,不會再有人要求你做這做那了,你很開心吧?”
看到六阿哥疲憊、滄桑的眼神,四阿哥的确被觸動了,幾百年沒有波瀾的心起了漣漪,他惋惜于六阿哥的逝去,卻并不覺得痛苦,畢竟他看過的生死已太多太多,別人的、自己的,真的太多。
至于“生病”……是他自編自導的一場戲罷了,得益于空間法寶中濃郁的靈氣和兩倍于外面的時間,這一世他從修煉至今才幾年,便到了築基的時候,可一旦築基,從氣态急劇液化的靈氣會沖刷身體各處經脈,排出體內的雜質,這種近似洗髓伐筋的過程,會使體外出現血絲和污垢,身在宮中他一沒受傷、二沒遇刺,根本無法解釋這種情況。
所以,他才想了這麽一招,六阿哥之所以夭折,有心結塵埃落定、心死的緣故,而這一切都是德妃造成的,抹黑德妃就當是給六阿哥出氣吧。
不過,築基後的虛弱昏迷卻不是假的,他的确疼暈了三天,即使現在渾身上下、從裏到外也在抽搐着疼,需得好好養養才能恢複。
“四阿哥可醒了?”康熙人未到、聲先來,待他走到床邊,正好看到四阿哥睜着空茫的眼睛望着床帳,又是那種空洞、了無生趣的感覺。
康熙心中大痛,連忙坐到床邊,放柔聲音道:“小四,看看皇阿瑪,你幾天未吃東西了,肚子可餓?朕命人熬了粥,嘗嘗看如何?”
四阿哥木然地偏頭,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康熙卻當他默認了,連忙命人去端粥。
那日後,四阿哥就住在了乾清宮西暖閣,前朝宮中如何人心浮動,都與當事人無關,他就乖乖待着,任由康熙悉心照料關切,始終沉默如故。
太子好不容易征得康熙同意,踏進西暖閣看弟弟的時候,就見窗外陽光灑入,八歲的四阿哥歪在炕上,瞧着窗外愣神,滿身都透出濃濃的清寂,虛虛缈缈得好似下一刻就會化成霧消失。
太子心底一悸,終于明白皇父越來越重的憂慮煩躁是怎麽回事了。還記得幾個月前的四阿哥,活潑調皮、精力充沛,是最無憂無慮的天家皇子,可現在……那炕上的孩子就像即将脫去凡塵出家的方外之人,他都驚駭不已,更別說皇父了。
“四弟?”太子放輕動作坐到炕邊,距離近了,對四阿哥身上那種清寂之氣就感受得更深,他毫不懷疑,若再不想辦法,這家夥就真的會出家。
四阿哥淡淡轉頭,精致的小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從前或調皮或無邪、或狡黠或得意的一切鮮活表情,通通不見了,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太子這回真的憂心了,他本以為這家夥是裝的,沒想到……他伸手摸摸眼前孩子的頭,嘆道:“小四,你到底怎麽了?說給二哥聽聽好不好?”
四阿哥垂眸不言。
太子眼露複雜,又是這樣,他已經聽皇父說了,每當問到發生什麽事時,四阿哥就這樣沉默,這都已經過來十來天了,加起來說過的話還不到十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