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宿舍天臺上
普修課在自家教學樓單獨授課的九神在特修課時卻是随即兩兩搭課一起上。聽資歷比較老的學長們爆料說其實以前不管是特修課還是普修課九神都會被随即組成幾個隊一起上大課。但是在十年前人神和地皇派的争端達到頂峰時,祝融和共工在一次普修課裏不只因為什麽鬧出了一件震驚全校的事。差點就要轟動京城,讓南條在千萬人下成為笑柄。這件事前因後果現在都無從考證,經歷過那件事的人都選擇閉口不談。但是南條在那次事件之後決定讓九神在普修課上各回各家足以說明影響力巨大。當時人神地皇曾經一致上書那個時期的校長,既然普修課都能撤銷掉搭夥上課,那麽特修課沒必要保持下去吧。雖然人神地皇難得在意見上去的一致性,聯名上書的人數也成為史上最多。但是校方在最後也沒有同意。公布出來安撫人心的理由就是校方考慮到學生們之間需要交流和溝通,也殷切希望大家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學習之上。特修課作為南條最有特色的課程,旨在培養和提高學生們的綜合能力,并使學習氛圍更加濃厚。
雖然校方給出的理由實在是冠冕堂皇沒有任何讓人信服的地方,但是奈何學生們再怎麽樣也拗不過學校。所以成了現在這樣,一到特修課時間,總有種即将奔赴戰場的硝煙彌漫。
這次的音樂特修課,少昊和炎帝一起上課。臨近上課點時,炎帝閣的教學樓面前已經有學生陸陸續續往教室趕了。
“這次排課的老師不會是收了你的賄賂吧。”江予拉住單肩包背帶,慢吞吞走在蔣可白身後。不時有抱着書本匆匆掠過他們身邊的學生。
“怎麽可能,做這種事也太沒有風度。”蔣可白手插口袋,一口否認。
“不過這可是個好機會呢,小表哥要不要在阿濉面前好好表現一番。我可是知道你長笛很厲害的喲。”
“太高調了恐怕不太好,雖然說如果在同一個領域有共同語言比較占便宜。”
“這你就錯了。我可是阿濉的哥哥,聽我的不會錯。”
“阿予你很可疑哦,突然這麽熱情起來。”
“嘛,你就當我茅塞頓開覺得幫你比較符合我的作風好了。別看我這樣,我思想可是很開明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教室門前,江予普一進門便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注視感打在身上。太強烈以至于江予想忽視都無能為力。一瞬間他便已經分辨出這個注視不是來自于江濉,因為感覺是完全不同的。這種毫無顧忌的,肆意的,不是江濉的風格。那會是誰?
他沉下心,不動聲色地往後退出一步碎步挪動半躲在蔣可白背後。眼珠轉動,快速掃過房間內的所有人。
很難想象,在這裏除了江濉之外還會有別人對他報以如此大的興趣。
很快,江予便已經鎖定目标。
嬌小可人,弱不禁風的短發男生。江予掃了下那人的臉,沒有印象。這種非常有辨識度的臉如果江予見過的話不可能會忘記。但他确實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說他肯定自己之前沒有見過他。然後,那個男生為什麽會對自己發出那種讓人非常不舒服的注視感來。雖然可能換做別人的話完全察覺不到那一瞬間藏在教室五十八雙眼睛裏的異樣。
江予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小小搓動兩下,眼神越過那個男生停留在三排之前江濉身上。江予只是小小的看了眼,江濉卻立刻回過頭來朝江予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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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敏感了,阿濉,這麽急切的話不太好呢。嘛,不過有點進步。
“早上好,哥哥。”元氣滿滿的問好。
“早上好,精神看起來很不錯。”
“是的,托哥哥的福,昨晚睡得特別香。”
江予咯了下,頓時有種肯定是夢到我倒黴所以睡得特別香之類的想法冒出來。
“是嗎,沒想到我還挺有用的。”江予眼睛一亮,朝江濉笑得好不開心:“以後也請繼續睡好啊。”說着江予越過江濉桌旁穩穩坐在那個短發男生身邊的座位上。
“早上好。”江予從背包裏抽出講義,笑容可掬地向身邊的短發男生打招呼。
明顯被如此自來熟如此熱情的江予給吓了一跳的短發男生抖了下才反應過來。
“你……你好。”
江予看了眼擺在短發男生面前的五線譜集,心裏琢磨這家夥聲音聽起來還蠻脆。
“我是少昊的江予。”
“啊……我,我叫利瑜,是這一屆炎帝的新生。”
利瑜?利……完全沒有聽說過的名字,也是沒有聽說過的姓氏。所以說這個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
“原來是利同學,這節課也請多多指教了。畢竟和炎帝一起上課還是很稀有的。還有啊,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真的對音樂這種東西一竅不通,唱個國歌都能走調。以前的家庭教師都很無奈得叫我還是不要考慮往這方面發展了。所以其實我對這課真的很苦手。”
江予看到他這段話說出口之後利瑜臉上表情微小的顫動了下,然後便牽扯出一個漂亮的笑容來。
“你不用擔心的,老師很溫柔一般不會特別為難在這方面不太擅長的同學。如果需要什麽幫助的話,我非常樂意出一份力。”
“那真的太感謝了。”
“不用不用,也不是什麽大事。”
江予原本還想在對話中多觀察幾遍這個利瑜,只是這個時候特訓課的教室已經踩着上課鈴走進教室,江予不得不中斷談話。
這個利瑜,從表情來看不是個擅長僞裝自己的人。頭發梳得很整齊,衣着也整潔,五線譜頁面光潔邊角完全沒有折痕,細心稍微有點強迫症。坐姿端正但是經常無意識的雙手抓在膝蓋,縮起肩膀,不自信沒有安全感。用的是女士香水,這個倒是少見。從江予這個距離,他還可以聞到化妝品的味道。江予記得好像江濉也喜歡在出門前化妝,那種不管何時何地絕對不會讓別人看到他素面朝天模樣的執拗江予完全不能理解。
不排除利瑜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而關注到自己的,但是這個的話怎麽說也是擁有相同背景地位又優秀得可怕的江濉才更加值得注意吧。還是說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個怎麽樣的廢柴法?只是,注視強烈度完全超過了這種好奇程度。一定還有些別的。
不過話說起來,這種類型的小男生。長得很可愛,又很需要呵護,這不是全部戳中王進的G點嗎。那小子帶回宿舍的基本都這樣的,照理來說不可能會漏掉利羽吧。啧,晚上回去問問得了。
這麽想着,江予幹脆就不再在這裏下功夫。專心聽上面老師講着他似懂非懂的東西。期間江予時不時可以注意到他斜前方的江濉總是會微微側頭往這邊落下餘光。江予直接當做沒看到,該怎麽露出一臉聽不懂,糾結苦惱的表情就怎麽露。
因為是特修課的緣故,老師對于“遠道而來”的少昊偷偷放了下水,在讓同學上臺表演的時候少昊的難度系數比炎帝低了一個級別。也不知道是不是聽了江予的話,還是他自己本來就打算這麽做,蔣可白上去直接無視老師的放水,華麗無比地把炎帝的曲目給演繹了下來,贏得了少昊全體以及炎帝少數人的熱烈掌聲。
蔣可白意氣風發端着那張帥氣度直線上升的臉下來時,江予有注意到幾個炎帝滿是不屑的眼神。如果明天的南條論壇上出現了什麽特修課上少昊閣閣主當衆給炎帝發下戰帖,炎帝卻無一人應戰的這些有奇怪标題的帖子他絕對不會驚訝。
一堂特修課九十分鐘,半數時間江予都在強忍着不讓自己轉過頭去讓利瑜收斂一下他那過于肆無忌憚注視目光。
期待已久的下課鈴終于響起,江予整張臉都埋在講義裏,整個人都顯得頹廢不以。
“诶,你怎麽了。下課不回去嗎?”利瑜問道。
“總覺得聽不懂老師講課好有挫敗感,難道真的是我智商有問題?”
“沒有這種事啦,有些人可能在音樂這方面是真的沒有天賦,但并不代表他在其他領域也沒有作為啊。”
“說的也是,我傷感這些也沒用。”江予猛地站起身,快速手持好背包,拍拍利羽肩膀。這個時候江予才發現利瑜才剛剛到自己鼻尖的位置。
“哥哥,你不走嗎。”這時,已經走到門口的江濉突然朝這邊喊了句。
“就來。”江予應一聲:“那,利羽下次見了。”說着江予便跑出教室去。
江予原本以為和利羽不太可能有再見面的機會,卻沒想到第二次見面卻來得這麽快。
晚上江予在宿舍等待王進的歸來,利瑜的事說到底他還是有點在意。向王進詢問也有說得過去的理由,不怕被王進察覺出什麽。只是等了半天王進也沒有回來。每天晚上十一點章淮例行查寝行為都已經做完,王進居然還沒有回來。就在江予以為王進可能今天就卧在他那美人鄉裏不會來準備上床睡覺時,電話響了。
挂掉電話,江予再次看了眼剛才那個打進來的號碼,再聯想到電話裏的聲音,突然笑了。
爬上宿舍樓天臺江予一眼就看到挂在利瑜身上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王進。
“喝這麽多?你也不勸勸他。”江予一靠近,撲面而來的酒臭味,也虧得利瑜還能一直扶着他。
“我哪勸得住啊。他堅持要喝我實在沒辦法。”
“那怎麽給我打電話了?”
“翻了下他的電話簿,我認識的就你一個了。”利瑜苦笑。
江予裏面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算了,你放下他吧。讓他在這天臺上吹吹也好,把酒氣吹掉,不然我都不想讓他進宿舍了。”
“額,這樣不好吧。”利瑜想松手但是又有些猶豫。
“怕什麽,明天他醒過來絕對不記得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麽。”江予一再壯膽。
“那……好吧……”利瑜說着就把爛醉如泥的王進放倒在地板上。
王進這是在搞什麽,江予在走近王進時看他的樣子初步判斷不像在演戲。更何況這滿地空酒瓶的盛況。
“他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江予指了指王進。
“聽說是被他相好甩了。”利瑜說這句話時轉過身靠在天臺護欄上,江予沒能捕捉到他表情。
“王進被甩啊,挺稀奇的。不是一向都是他甩掉別人嗎。對了,你怎麽在這裏?”
“我啊,我啊。說起來也是我自己太犯賤了。”
“诶?”
“明明被他甩了,可是他要找安慰的時候還是過來陪他。你說我是不是犯賤。”
“這……我也沒經歷過這些事,不太好評價。那個……你和王進,真的是那種……那種關系?”
利瑜話語裏充滿苦澀:“你很反感這些嗎。如果是的話,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的。”
“也不是……我對性向什麽的不是太在意的。就是感覺這些事發生在自己身邊有點難以置信罷了。你們,看起來蠻配的怎麽就分手了呢。”
“是我配不上王進,我太普通了。家世也好,才能也好,外貌也好,都沒什麽出色的地方。他厭倦也是正常的事,可笑就可笑我是真的投入感情在裏面。”
晚風徐徐吹過來,夏夜裏的南條似乎已經沉沉睡去,只有視線遠方不夜城裏摩天高樓上璀璨的燈光才能讓人感覺到些許生氣。從利瑜那過濾而來的夜風都似乎浸潤過一次苦汁和荊棘,打在皮膚上幹澀而又刺痛。
“放寬點心吧,這些事還是要慢慢去忘記,慢慢去習慣的。習慣就好了。”對啊,沒錯,習慣就好。
“呵,不用那麽擔心我啦。我還沒那麽脆弱呢,就是有點傷心罷了。不過誰失戀不傷心。”
江予走過去安慰性地拍拍利瑜的背,抱起胳膊靠在護欄上:“你是個好人,王進那家夥就有點人渣了。要不我幫你說說他?”
利瑜一聽急忙擺手:“不用不用,沒必要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像你說的,就讓他慢慢淡出我的生活吧。”
“是啊,慢慢淡出……”望着這黑夜,江予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一個男人。就像這黑夜般,永遠都捉摸不透。偶爾綻放出的光芒卻讓不可觸及的人越發深陷其中。
無法控制自己的人才是真正的犯賤吧。
“好晚了,也該回去了吧。”江予突然開口。
“是啊,明天還有課呢。不早點睡可不行。”
“那王進怎麽弄回去,還有這滿地的酒瓶子。”
“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收拾一下這些酒瓶子。不然要是明天早上被清掃的宿管發現的話影響肯定不好。拜托了!”
江予撓撓頭:“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你一個人能把王進抗回宿舍嗎?”
“行的,我可以。”利瑜拼命點頭,然後為了讓江予信服還當場就把地上的王進拉起來挂到自己肩上徑直走向天臺樓梯口。
“那就拜托你了。”利瑜臨走時還不忘囑咐江予,惹得江予忍不住笑出來。
聽着下樓梯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江予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斂起來。
“出來吧。”
話音剛落,天臺的黑暗角落裏突然走出一個渾身漆黑之人,看身材應該是男性。
“晚上好,大人。”機械合成音,完全辨別不出什麽有效信息。
“好久不見,雖然剛見面就給你下任務有些不太好。但是剛才那個人你去幫我查查,越清楚越好。明白嗎。”
“明白。”
“很好。對了,你走之前順便把這些酒瓶子清理掉。”
“是。”
江予慢慢在黑暗中順着臺階往下走,鞋跟敲擊在地板上一如節奏分明的鼓點。
利瑜,還蠻有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