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少爺五歲

“阿文阿文!跑哪去了,還不快點來幫把手。阿文?”曾理一手端了放着水杯和藥盒的托盤往樓上走,斜眼看到有人提了桶水拎着抹布開始一早的地板擦洗。也不知那擦地板的人心思到底是飛到哪裏去了還是真的沒注意,結果就是擦着擦着一腳把那桶已經髒了一半的水給踢翻。眼看着那髒水就要流到撲在一旁的名貴波斯地毯了,那人慌得竟是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愣是讓那髒水順利地流了過去。

這十幾秒鐘內發生的事情愣是看得曾理火氣蹭蹭漲,要不是他手上還端着要送去給少爺的藥,他一定過去把那人給罵個狗血噴頭。這不,他自己去不了那就得喊人過來了。

結果曾理等了半天沒見人過來,這火氣就更大了。這個臭小子搞什麽鬼,死哪去了。要他來的時候沒見人影,不需要它的時候倒總是看他到處晃悠。

“阿文!”曾理又叫了一通,他都不打算那小子應了沒想到就有人喊着來了來了匆匆忙忙跑過來。然後那個阿文不知道是胡亂扯得同宿舍誰的能塞兩個他進去的制服,頭發亂七八糟的就跑過來了。然後伴随着哎喲一聲,那個走路沒長眼的家夥就一腳踩在那堆髒水裏光榮摔倒了。

曾理看得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啊,腦門上的青筋就差沒沖破皮膚蹦出來了。

實在看不下去,曾理丢了句你們趕緊把地板弄趕緊,把地毯換了就扭頭徑直往上走。阿文那個小子是前段時間招工招進來的,同時進來的還有另外另個人。曾理也不知道老爺為什麽平白無故的說家裏人不夠用然後要招工,招工的事也是管家一手操辦的。就是那個阿文也不知道是哪塊肉讓少爺給看對眼了,居然直接就讓管家放人進來。

在江家當傭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雖然家裏要伺候的主人很少,老爺不經常在家,少爺和二公子也基本住校。但是江家莊園大得離譜,花園樓閣四通八達,到處都是環環繞繞的建築。那些個菜鳥要是一不小心迷路耽誤了事情那就很不好了。而且每天的工作雖然稱不上繁雜但也絕不簡單,誰在哪一塊區域工作要做的是什麽都是有明确分工的。管家都有制定分工名單,但是因為此前并沒有開除其他人現在又新塞了三人進來,倒是有一些工作的分配被打亂了。

而一說到工作的分配,傭人們心裏其實也是有那麽一些小九九的。

人一多起來自然就會有那麽一些人玩的好一些人玩得不好,然後就是圈子之間的形成。這個倒是其次,整個莊園的工作分配不說五十也有一百,這當中自然會有既輕松又有油水的工作也會有既辛苦又什麽好處都撈不到的工作。大家當然都是争着搶着要那輕松油水多的工作了,但問題是僧多粥少,有競争自然而然的就會有那些拉幫結派和背地裏搞小動作的。巴結資歷老的前輩,巴結大管家啊,巴結管家親信啊什麽的,總之就是為了以後的光明未來先前的投資都不算什麽。

江家的傭人系統現在能運作得如此正常如此高效率也是多虧了管家徐威的長袖善舞,把一衆傭人都給訓得服服貼貼的。工作的分配也是讓人找不着小漏洞鑽。大家眼看着再怎麽操作也改變不了也就不倒騰那些有的沒的安心做自己的事了。

但是現在突然來了三個新人,有一個還是少爺欽點的,指不定就是攀上了少爺那顆大樹就要一步登天做老大了。這下子還不把傭人們都給搞沸騰嗎。這個新丁要是真的因為少爺的關系空降在哪個福利好的工作點上,那這工作分配不就直接給打亂了嗎。管家估計又要重新分配了。這下子傭人們那是一個個或興奮或焦慮或事不關己的。

只是傭人們注定白沸騰了一場,那個被少爺欽點的阿文一進來什麽好差事也沒撈着,和另外兩個人一樣都是從最基本的東西做起。少爺也好像是把阿文忘了一般,之後好一段時間啥關于阿文的指示都沒發出來。更慘的是他居然被分在曾理手下學習怎麽做事。這結果一出來和阿文同宿舍的人都十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曾理的脾氣在傭人群裏那是出了名的暴躁而且容不得別人出錯。不知道多少人還是新人在他手底下學習的時候因為犯錯被他罵得躲在被窩裏哭得稀裏嘩啦。他是所有傭人裏除了管家之外最有資歷的人,在江家伺候了快有十年。可以說他是看着少爺和二公子長大的。但是,脾氣不好,得理不饒人還不是曾理彪悍的地方。曾理最犀利之處還要屬他真的把他讨厭二公子的那份情緒表現的很明顯。以至于大家都很有自覺性的讓曾理盡量不出現在二公子的視線裏。更犀利的是這麽具有攻擊性的曾理居然真的在江家做了十年還沒有被趕出去,簡直就是個奇才。

但是呢,曾理這個人吧,你說他完全沒有傭人的自覺他又不是這樣。能在江家工作長達十年他這個人對江家還是很忠心很有感情的。總之就是曾理這個老家夥很不招人待見就是了。

就拿這次拖地板事件來看,要不是曾理忙着送藥,那個打翻水桶弄髒地毯的人被他臭罵一頓那是沒得跑了。

曾理這邊敲開江予的房門進去發現少爺還在睡。他把托盤小心放在江予床頭櫃上也沒有去叫醒臉色蒼白,眉頭緊蹙還在睡夢中的少爺。因為那些個毛手毛腳做事的傭人們所勾起的怒氣也在這個時候蕩然無存。曾理看了眼江予,有些落寞地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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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紀也不小了,三十幾歲的時候來到江家一晃眼就十年過去。曾理記性也沒那麽好,但是他到現在也還記得十年前他第一次進江家莊園碰到的那個蹲在花園裏弄了一身泥巴的小孩,五歲的孩子眼神清亮,看到陌生人也不怕,揮着塑料小鏟子風一般跑過來就把鏟子上的那一小搓土潑人家身上去然後飛也似的逃開。帶他進來的管家無奈地幫他拍趕緊那些泥土,向他介紹說那是江家的少爺也是他将來要伺候的小主人。

曾理自己也有兒子,調皮搗蛋的很,面對江予的頑皮也不怎麽放在心上,有錢人家的孩子嘛總是比較頑劣的,更何況是家裏的獨子。他倒是很喜歡少爺那股活潑勁,很有生氣。只是等到曾理正式開始在江家工作時才發現原來老爺還有第二個兒子。曾理家鄉偏遠,消息也比較比閉塞,這種富貴人家圈子裏流傳的消息他不懂也屬正常。而且,曾理他也是在這個二公子被領回家之後的幾天才在江家的招工面試裏通過的。并且他發現,家裏除了管家之外幾乎所有的傭人都在二公子進門之後進行了大換洗。曾理不明白這各種原因,既然已經進了江家當差,那麽就老實本分的幹活。他不是那種好奇心旺盛的人。而且江家的工作也确實挺忙的,老爺疏散了所有傭人,新招入的人手又不夠,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也讓曾理忙得暈頭轉向。尤其是在曾理初到江家的第一個周末,少爺生了一場很大的病。

小孩子生病向來是來得兇猛,也讓人着急。家裏的傭人們都被折騰得團團轉,老爺死活不把少爺送醫院治療也是大家忙得跟個陀螺一樣的主要原因。沒人敢去問老爺為什麽不把少爺送大醫院,只好在家庭醫生的吩咐下準備好一切。而這少爺一病就是半個多月,有些虛胖可愛的身形愣是給瘦了一大圈,之後便再也沒胖回去這又是後話。

曾理在那段時間是照顧少爺的主力部隊,鞍前馬後不在話下。曾經在他進門的時候撒了他一身泥土的生氣勃勃的少爺因為病痛只能虛弱地躺在床上疼得掉眼淚也讓曾理心疼了好一陣。因為這心疼而忙活得更加賣力的曾理卻發現他總是能有意無意地看到老爺坐在少爺的床前出神。沒人打擾的話這一坐就能坐大半天。曾理不知道老爺在看什麽,也不知道他出什麽神。但是醫生囑咐了每隔兩個小時就要進去查看一下病人的點滴情況,曾理也只好破壞那些安靜的畫面了。

終于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少爺病愈,但是曾理卻發現有什麽似乎發生了變化。曾理不清楚他的同僚們察覺了這些變化沒,也不知道一直在江家侍奉的管家是否了解個中詳情。至少曾理他察覺到了這種變化,并且體會越來越深刻。

這改變似乎沒有那麽爆炸性,只是生過一場大病的少爺漸漸變得沉默寡言死氣沉沉,老爺開始專寵私生子冷落少爺。整個江家都似乎分成了兩個部分。

這樣一直便持續下去了十年。

曾理厭惡江濉那是衆所皆知,但卻沒有多少個人清楚他為什麽會升起這股厭惡之情。

他也以為這個流落在外的二公子會是個性情柔弱的孩子,卻沒想到他小小年紀便心腸毒辣。曾理已經不知多少次明裏暗裏撞見江濉惹禍栽贓在江予身上然後再扮出一副無辜臉來。而少爺呢卻總是在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一言不發地承擔下來。曾理也想幫少爺啊,他也袒護過少爺可是沒人在乎他這種小角色的發言,只當他是想抱少爺的大腿呢。

這十年來,曾理看着江家一步一步發展成這般摸樣,而當年和他一同進入江家工作的那些人也已經走的走離的離了。他無從和別人說起也不知該說什麽。那些新進來的人也只會知道江家的少爺是個廢柴不受寵,二公子雖然是個血統不純正的私生子卻是拔了尖一頂一的人才備受寵愛。他們那裏會曉得,曾經也有個五歲的孩子笑得狡黠,會揮舞着鏟子把泥土灑在你身上然後惡作劇得逞高興地跑走。那些靈動,那些跳脫都在久遠的歲月裏灰飛煙滅了。

曾理也不知為什麽突然想到了這麽多年前的事,可能也是因為十年裏沒什麽大病也很少有小病的少爺突然病倒了吧,就像十年前的那場病,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一晃身,曾理突然察覺到床上的少爺動了動,然後有些無力地撐開雙眼。

“少爺醒了?要不要喝口水?還是吃點什麽,我立刻給您拿。”

曾理只見少爺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句話。

“叫阿鳴和阿榮過來一趟。”

阿鳴和阿榮不就是那兩個和阿文一起進門的新人嗎,少爺找他們是要幹什麽?難道是這兩個小子哪裏沒做好得罪少爺了?曾理心裏疑惑多看了少爺幾眼,卻見少爺又是閉上眼睛恐又要睡下去。曾理急忙回答:“少爺您稍等,我這就去叫他們。”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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