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騷亂
江予坐在輪椅上安靜地待在二樓走廊,目光越過護欄浏覽着樓下大廳的衣香鬓影。千枝水晶燈柔和的燈光越發使得沉浸在舒緩鋼琴聲裏的畫面平穩而又別具風情。忽然樓下一人擡起眼沖江予舉了舉杯,江予微笑地點點頭。
那個連至高,今年倒是混了進來。
一想到連至高就難免想起前不久在漢離的那場荒唐的醉酒。江予已經不太記得喝醉之後發生了什麽,但是第二天自己是在房間裏頭疼醒的,問過管家之後才知道原來是章淮家的人把他送了回來,而且因為那時已是深夜便只有出去迎接的管家才知道江予偷偷跑了出去,這倒是讓江予小小松了一口氣。
那之後沒過幾天便是江濉的生辰之日,聚會辦的奢華浩大,宴請的嘉賓皆是權勢豪門。當然,江濉自己也能帶人進來。說到底是他的生日聚會,沒有同學的話就有點偏離主題了。
江予向來是不怎麽參加這個宴會的,每年這個時候他都能搞出一點事來把自己弄得不能在衆人面前露面。今年這場病雖然不是他故意為之但也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借口。
他是病患,即使是這樣很沒有禮貌地坐在輪椅由高處居高臨下俯視他們他們也不能有異議。沒人敢上樓來敬酒,就算是章淮看到他不好的臉色也是只能乖乖呆在下面晃悠。他真的從來沒有這麽厭惡過喝酒,尤其是喝醉,那種感覺簡直不能更糟糕。對于他這種必須時時刻刻保持清醒警惕狀态的人來說,不明不白地在危險人物面前喝醉無疑是把腦袋拴在了褲腰帶上。
一想到這些,江予便對連至高更加沒有好感起來。不說他因為幾天前的事心情很不愉快,昨天他剛和crown通過話又被那個老頭子給氣得不行。crown從來沒有在組織成員面前露過面,就算是音頻通訊所用的聲音也是合成器發出來的。但是江予直覺crown就是個老頭子,陰險狡詐心狠手辣的老油條,偏偏又喜歡用一種過來人的長輩姿态教訓江予弄得江予非常煩他。但是江予也不得不承認crown對他很好,無條件地縱容他支持他,雖然很唠叨。
那個老家夥又在撺掇他離開天朝回組織的大本營。這段時間以來crown總是明裏暗裏告訴他現在天朝很危險不适合繼續待下去,雖然有mirror和rill保護,但假如發生意外,後果不堪設想。江予被他煩得直接就把兩人的聯絡端口給單方面屏蔽掉,可是在他家當傭人的mirror和rill又時不時過來宣揚一下首領的愛護之心。江予簡直憋屈得整個人都要爆炸了。要是能見到crown真人,江予很可能真的會給他來上幾顆子彈。
“少爺,您真的不下去?我看着下面還挺熱鬧的。”站在江予輪椅後側方的文森特忍不住問道,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他家少爺待得位置太過于明顯了,就是個明靶子,要是真有人想殺他,底下裝上消音手槍随便在哪個光線弱的地方對準少爺的小心髒射一槍,包準沒命。
“阿文想下去就下去吧,那些吃食還是很不錯的。”江予微微一笑。
“額,少爺不下去那我也不下去。反正那麽多吃的肯定一下子吃不完,我晚點去廚房吃剩下的。”文森特咂咂嘴。
江予搖搖頭沒說話,視線落在樓下隐隐又被賓客們衆星拱月的兩個人。父親依舊是一身正統黑西裝,淡紫色條紋領帶上夾着一枚精致紅鑽領夾。他臉上還是那種生人勿進的表情,只是相比起平常又稍微溫和。快要四十的男人永遠衣冠楚楚,歲月沉澱在他身上的魅力是一種別人所模仿不來的特殊味道。站在一衆衣冠華麗的人群裏依舊是極其顯目的那一個。跟在父親身後的江濉縱然美貌優秀,年輕朝氣。但是比起父親還是相差甚遠。父親喜歡皺眉,但又不深。眉峰輕蹙便能形成一股極具威嚴的氣勢,他永遠對所有人都不滿意。當然,對江予更甚。
江毅和這時正帶着江濉穿梭來回于各種紳士淑女之間,出了禮貌的必要,這也是為了加深交際圈。拉着江濉轉了一圈之後江毅和就放江濉自己去玩。而江濉立馬就找上了蔣可白。
江予突然想起了司相宜傳給他的消息,江濉和蔣可白最近走得非常近,利瑜潛伏在江濉身邊雖然知道兩個似乎達成了什麽協議但具體是什麽還不清楚。
在宴會裏如魚得水的蔣可白和以前的表哥真的有很大不同啊。
江予兩手拇指下意識地在手中水杯上摩擦。他覺得自己有種悲哀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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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繁花都與他無關,一切幸福都與他擦肩而過。
“阿文,推我回房間吧。”
“額,是少爺。”
文森特撇撇嘴不知道他家少爺因為什麽又開始莫名其妙的悲春傷秋。他握住輪椅背後的把手将輪椅緩緩轉了個面向然後邁開腳步朝少爺房間的方向走去。
只是這個時候全部燈光猛然消失,整棟別墅頓時沉浸在一片黑暗中。
江予心裏一驚,立馬回身抓住文森特的手。文森特也沒想到會被他家少爺抓住,但是他立馬就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另一只手伸進外套裏快速從後腰上拔出一把手槍。然後下意識地把江予的輪椅拉至自己身後護住。
樓下雖然沒有什麽比較大的騷動,但是在停電時江予依舊聽到了來自女性男性的小聲慌亂喊叫。
怎麽回事?江予一點都不介意躲在文森特背後,他只是很奇怪家裏居然會這麽巧合的停電。不管怎麽想都不可能是意外的吧,更何況就是全市停電家裏也有備用發電機,不可能這麽一會過去了還沒有回複電力。所有的猜想都在說明一件事,家裏進“賊”了,而且還不止一個“賊”。如果江予沒有猜錯的話,這些“賊”還是江濉那個混蛋帶進來的。
宴會的安保設施一向做的滴水不漏,很難有人能夠從外面帶進什麽危險物品來。但是如果是江濉他自己把那些東西帶進來的話那就太簡單了。這個腦子進水的家夥瘋了嗎,為了除掉自己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這種引狼入室的辦法虧他能夠答應!
江予咬牙在黑暗中朝樓下望去,父親和章淮都在樓下,要是那些“賊”真的出手,真是防不勝防。
江予這邊還在焦急,一樓突然想暴起一聲槍響,然後便是要将屋頂掀翻的尖叫。
那些貴族富豪最怕的是什麽,就是沒命。他們賺了那麽多錢,獲得了那麽大的聲望,還有那麽多欲望要填平。如果命都沒有了的話那就什麽都沒意義了。樓下在做恐怕沒有人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的。這下子槍聲一響,一些人估計已經吓破了膽。
那些該死的,他們是故意不用消音手槍,就是要制造這種恐慌混亂的!而場面也确實是正中他們下懷。
又是幾聲槍響,下面已經亂成一團,霹靂嘩啦都是就被瓷盤摔碎在地上的聲響。江予猛地從輪椅上站起來想要下去卻被文森特一把抗在肩上往走廊深處跑。
“阿文你做什麽?!”江予的問話很小聲,但卻不乏怒氣。
“少爺,有人上來了,我怕是沖着你來的。這裏空間這麽狹小我們被堵的話那就真的只能當做靶子了。”
“你怎麽知道來的不是我們的人。”
“腳步聲不一樣。”
“那你扛着我跑去走廊那邊不是更不利于逃走?那裏可是個死胡同。”
“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會帶您出去的。”
江予沒吭聲,他這時也聽到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腳步聲。有些急促,而且不止一個人。但是真正讓他不先說話的原因是文森特的肱骨頭頂在了他胃部,他難受得很委實說不出話來。
文森特扛着江予不聲不響地拐進了一個房間內。放下江予,文森特鎖好門把房間內的大型沙發拖到門上堵住,然後就從床底下鼓搗了一會掏出一把粗繩,一端拴在床腳一端系在自己腰上。他拖着床來到窗前。
這家夥原來早有準備,不過很正常。
“少爺過來。”文森特爬上窗招呼江予過去。
文森特抱住江予猛地往窗外一跳,被栓住了床腳的床鋪猛地被掀翻起來轟一聲堵在了窗戶上。繩索登時一緊栓住文森特就要把他們兩個拍在牆上,幸好文森特身手敏捷,握住繩索的手在繩子上快速環上兩圈一腳蹬住牆壁,然後三兩下帶着江予安全落地。文森特普一落地便從腰間拔出一把鋒利匕首割掉腰間的繩子,然後用力一擲就把還懸挂在牆壁上的粗繩斬斷。
“走。”文森特牽住江予就朝一個地方狂奔。
越跑江予才發現他們去的是長亭的方向,長亭深湖後面有一大片繁茂的喬木林,只要跑進了那裏就算來再多的人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把他們找出來。江予篤定江濉是絕對不可能帶隊過來追殺他的,他還得維持他那白蓮花一般高潔的形象呢。要是被別人知道這一切都有他參與的分,可以預見就算有父親保他,爺爺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忽然一道子彈擊穿了他剛剛踩過的地面。之後便是接二連三的和那些子彈擦肩而過。有好幾次江予都差點被那些高速飛行的子彈親密接臨幸了。
居然這麽快就追過來了!而且很識相地用的是消音手槍。
江予強忍住雙腿的酸痛更加賣力地狂奔起來,但說到底他身體沒那麽矯健。就是一個正常十五歲男生的運動能力,用跑一百米賽跑的力氣跑了這麽長時間他現在還能跑得動已經很不錯了。不過在自己家裏被陌生人追殺還真是諷刺。
“少爺,您能行嗎。”文森特略帶擔心的話從前方飄過來。
“小心他們帶了夜視鏡。”江予沒別的力氣回答那些廢話,只能挑重要的講。
文森特自然是知道他家大少爺的嬌生慣養的,能跟上他跑了這麽久還真是難為他了。但是沒辦法,停下來就得吃槍子兒啊。不是說莊園裏安全保護超一流的嗎,那為什麽他們現在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啊,文森特淚流滿面。
疏冷的夜風徐徐吹過,比往日更加寒冷的微風鑽進領口,江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接着左腿大腿一處鑽心疼痛傳過來,江予左腳一軟差點沒直接栽倒在地。幸好文森特一下将他抱在了懷裏。
“少爺……”
江予咬唇沒吭聲,他知道自己腿部中彈,現在每走一步路就跟踩在刀刃上一樣,疼得臉部肌肉都扭曲了。但他沒有叫疼也沒有叫文森特停下來。就這麽咬緊牙關往前跑。
文森特嘆口氣,一把将江予撈在懷裏就往前沖。
“放我下來,這樣你根本跑不快。”
“少爺千金之軀怎麽能幹這些體力活呢,還是小的抱着您走吧。而且我已經聽到長亭那邊樹葉的聲音了,不用怕我們就快要安全了。”
文森特撈着江予明顯不太好操作,幹脆他又把江予抗在肩頭。再次被頂住胃的江予猛地側彎起身對着文森特的脖子大大咬了一口。惹得文森特小小地哎呦了一聲。
“少爺屬狗的,怎麽咬人。”
“我疼。”江予倒是說得理直氣壯。
“好吧好吧。”傷患最大。
江予一邊忍受大腿處的疼痛一邊忍受胃部的極度不适感,終于在東竄西竄躲過無數子彈之後逃進了喬木林裏。江予猜測文森特一定是早就在之前考察過喬木林,這比他還熟門熟路的路線跑法就是江予來追都會暈頭轉向。
其實江予這是高估了文森特,這家夥就是個極品路癡。他連稍微設計複雜一點的建築物都走不出來,更別說在黑咕隆咚的樹林裏建設逃跑路線了。現在他純粹就是亂跑,想到哪就跑哪。這倒是歪打正着讓追蹤者有點摸不着頭腦。
“少爺先在這裏躲着。”文森特把江予藏在一個矮灌木叢裏。
“忍着點,可能會有點疼。”說着文森特脫下他自己的外套然後脫下裏面的襯衫拿襯衫的袖子用力紮緊江予的傷處。
夜裏實在太安靜了,就算是撕扯衣物的聲音也難保不會暴露他們的所在。文森特只好拿整件衣服給江予包紮傷口。文森特不知道江予究竟傷到了大腿哪裏,但要是真打穿了股動脈,失血也能讓江予一命嗚呼。
江予靠坐在灌木叢上,小心翼翼地喘氣。因為大量失血的緣故讓他整個身體的溫度都在下降。而這寒冷的夜晚又昭示着,氣溫不可能一直這麽“溫暖”下去。
“子彈不多啊,得省着點用了。”文森特一邊抱怨一邊從褲兜裏掏出消音器裝在手槍槍管上。
江予聽着文森特在他旁邊小聲碎碎念,然後他輕笑一聲:“你幹嘛不直接在這裏殺了我呢,這是你最好的機會了。殺了我然後自己回去把事情嫁禍給後面那群倒黴蛋。”
“…………還是頭一次見過您這樣的人啊,少爺。”
“阿文,我有點冷。”江予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輕聲道。
文森特無奈地聳聳肩,挪到江予身後去将他圈在懷中:“為少爺服務。”
“我覺得我要死了,阿文。”
“少爺您福大命大,不會這麽容易死的。年輕人,要有點朝氣嘛,怎麽能像老頭子一樣整天盼着上天堂呢。”
“阿文你真煩,跟威叔一樣唠唠叨叨的,煩死了。”江予越說越小聲,卻是有昏睡下去的勢頭。文森特趕緊弄醒江予。
“少爺,不能睡。你要是睡着了那就真的去見主父了。”
“真看不出來文森特你還是個基督教徒,你殺人之前會去教堂祈禱主寬恕你的殺戮嗎。”
“怎麽可能,我沒把那些血弄進教堂去救不錯了。我就是覺得天主教建築比較和我胃口罷了。我不需要誰的寬恕。”
“你心髒真大。”
“我心髒就拳頭那麽大啊。”
“沒文化的殺手,我不想跟你講話了。”
“嘿!……等等,他們追來了。”文森特說完立馬閉緊了嘴巴。
窸窸窣窣的走動聲,還有遠遠傳過來的竊竊私語。然後就是那些人胡亂地對着一些對方放炮,打算把江予他們逼出來。慢慢的他們越來越接近江予藏身的位置。文森特耳朵動了動,有五個人。
“少爺,待會你撿起顆石頭往左邊扔,我先往右邊扔,然後我說一二三之後你再扔出去。”
江予點頭随手在旁邊撿起一塊石頭。
然後江予在文森特的一聲令下用力往左方擲出石頭。
“他們好像分開走了。我們追哪邊?”江予聽到一個尖刺的聲音。陌生的聲音
“不用,剛才他們中的一人中了槍,他們不會分開走的。”略醇厚的聲音。這個也不熟悉。
江予感覺文森特的胸腔鼓動了一下,似乎在冷哼。
“少爺,您在這裏呆着千萬不要動。我去引開他們。”
“你在開玩笑。”
“不,現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時間。您要相信您偉大的父親已經被這些狂妄的不法分子給激怒了。而您,我的少爺,只需要乖乖等在這裏就行了。”
“你是被雇傭來殺我的,不是來保護我的。”
“噢,我的少爺啊。你要是被別人殺死了,那我不是永遠都不能完成任務了?”
“好吧,既然你堅持的話。”
“那就這樣。”
文森特把自己外套披在江予身上,扶住槍虛影一晃便消失在江予身邊。
江予裹緊了外套,這夜越發冷了。耳邊響起的槍聲似乎也離他越來越遙遠,他心裏不喜不悲的,似乎并沒有因為性命危在旦夕而感到恐懼。江濉要殺他他早就清楚。但是他不喜歡這種直白明了的方式。仿佛在昭告天下他被別人盯上了一般,這感覺真讓人不舒服。
左腿江予盡量不挪動,他似乎應該慶幸那些人至少沒有在子彈上塗毒。不然也許他早就沒了呼吸變成屍體一件。文森特也不知把人引到了哪裏去。他是個成功的殺手,想讓人發現時便讓人發現。隐秘行蹤時便似乎從你身邊隐了形。江予早在之前的跑路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文森特手上的槍是勃朗寧MKI,彈夾能容納十三發子彈。雖然之前文森特一發都沒有用掉,但随後追過來的五人數量讓文森特不能有過多的失誤。
江予渾渾噩噩地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只有十分鐘也可能是一個小時。
并不激烈的火拼聲響由遠到近,卻是要往這邊過來的趨勢。江予沒有動,他也沒什麽力氣動了。
老遠便聽到文森特在哪大吼大叫的。
“嘿哥們,別這麽猛嘛。要是待會你們子彈用光了怎麽辦啊。”文森特說着往黑暗方向射出一槍,然後便是一人悶哼一聲倒地不起。
“哎呦我這槍法怎麽這麽準啊,以後我可以改行去當射擊運動員了。”
“啧啧啧,你們還有幾個人啊。快點站出來我們打完各自回家吃飯了,你們不冷不餓嗎。我是餓死了。”
“哎呀,我中彈了!好疼啊,哎喲喂大哥我投降行不行啊!”
文森特還在不斷說着垃圾話,行動詭異地讓話音從不同地方飄出來。從對方稀疏的火力來看可能是折了不少人。
文森特這個笨蛋,引人把人給引回老家了。
文森特一邊往後退一邊之字行不斷移動,但是他深知自己的速度在下降,剛才他确實是中了槍。不是很要命的部位,但是疼痛也夠他受的。忽然他不知被什麽絆了一跤,直接仰面摔倒在地。狗屎運般躲過了迎面飛過來的子彈。
“歡迎回來了。”江予氣若游絲地說,倒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情感在裏面。
文森特還在奇怪是不是中了什麽陷阱,聽到江予的聲音頓時大感不好。自己怎麽又跑回來了?
“我知道我要找的人就在你旁邊,只要你交出他來就放你走怎麽樣。”那個聲音醇厚的人忽然說道,這次沒聽見他身邊有人附和。江予比較樂觀地猜想他那邊是不是只剩下一人了。
“呵,你的意思是少爺死了我這個傭人活着回去就能什麽事都沒有?與其被大老爺折磨死我還不如死在這,更何況誰死誰生還說不定呢。”
“哦?看起來你很有自信。我以為你手槍裏的子彈不會多于兩顆了。”
“啧啧,難道就不允許換彈夾的嗎。”
“那就要看你換得快還是死得快了。”那人說話間忽然猛地朝這邊開火。
文森特蹲下身抱住江予往外滾去,任由兇猛的火力不斷噴射在他們四周。江予耳尖地捕捉到子彈射進血肉的聲音,随後文森特利落擡臂對着遠處砰砰兩槍。掃射立馬戛然而止。而将江予護在身子底下的文森特也咚一聲頭砸下來撞在江予下巴上。
“阿文?阿文?”江予拍拍文森特的臉頰,沒有反應。他急忙翻開文森特爬起來然後将文森特的上半身靠在他懷裏。
“阿文?文森特?醒醒,我命令你醒過來!”江予一巴掌狠狠甩在文森特臉上。
文森特似乎是被這挺有力的巴掌給扇醒,腦袋動了動:“……遵命,我的少爺。”
江予感覺有溫熱的血液流到他的手指,他慌張地往文森特的腰部摸去,下一秒便摸到一灘黏黏糊糊的血液。
“你……”
“是啊……這次是……輪到我死了……”
“你不是要殺我嗎你怎麽能死!”
“嗯……”
“嗯你個頭啊。”
“呵,少爺這樣比較可愛……”
“你這家夥。”
“這樣也挺好……有人收屍……”
“你別做夢我會替你收屍的。”
“少爺真無情啊,等我死了,一定不要留全屍。把骨灰撒了,不然,墳墓一定,會被挖的。”
文森特的氣息逐漸微弱下來。黑暗中江予看不清文森特的表情。
“喂喂,文森特,醒醒,醒醒,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剁成段喂狗。”
“嗯……”
“你為什麽啊,我不明白!”江予哽咽一聲,強行克制住眼淚。
“嗯……”
“你知道的對不對,你這個混球明明就知道!為什麽不帶着我給你的定金直接走人。”
“少爺啊,小少爺。”
“………………”
“以後記得開心點,我的少爺。”
“別苦了你……自己……”
江予感覺到文森特冰涼的手指輕輕碰了下自己的臉頰,然後便重重地垂下。
文森特的身體在江予懷裏逐漸冰涼過去,江予一切話都堪堪被堵在喉頭然後強行咽回肚子。他攬了攬文森特将他抱緊在懷裏仿佛文森特只是昏睡過去一般。
這夜寂寥而寒氣逼人的冷風風幹了江予擒在眼眶的液體,喬木林裏枝葉婆娑,缭亂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