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明向來如此
早晨七點鐘的中心便民廣場上,擁擠的早班人車川流不息,小吃攤衆多,空氣中充斥着早點和熱粥的香氣。
羽毛潔白的鴿子們在鋼鐵森林中尋不到食物,早已經習慣了在人類手裏讨食,此時成群結隊的落在廣場地磚或雕像上,暗紅的小豆眼盯着路人們手中的早餐。
有只與衆不同的灰鴿子正值鳥生青春期,內心充滿了叛逆情緒,它落在一輛黑色的奔馳車上,用棕黃色的鳥喙啄着車前窗,試圖以一鳥之力啄破厚達五毫米的鋼化玻璃,盜取駕駛臺上的手抓餅。
“去!”一位西裝革履但身材明顯發福的中年男人揮手趕走了它,這胖老板一邊用粗壯的手指梳理着自己形影單只的秀發,一邊操着一口不知道混雜了多少方言的普通話,很不耐煩的打着電話。
“我跟你說多少遍了,直接把廢料排到河裏就行了,別跟我提什麽排污标準,你知道一年光廢水處理就得花多少錢嗎?我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啊!上面檢查來人了你好好打點一下,塞點兒辛苦費,這還用我教你?”
他說得氣憤填膺,氣宇軒昂,仿佛那條河是自己家挖的,水是自己灌的,當垃圾場用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電話對面唯唯諾諾的應了幾聲,胖老板就把電話給挂了。
廣場對面的寫字樓挂着巨大的銀幕,正在播放某當紅女星的化妝品廣告,他盯着女星的裙子底下的大腿看了會兒,漸入佳境之時,廣告戛然而止,緊接着一個新聞插了進來。
主持人面色緊張,語調略快的說道:“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消息,據國際衛星監測,三天前在太平洋中心忽然浮現了一座無人島,初步估測面積為40平方千米左右,令人震驚的是,島上竟然存在一座完好的現代城市,各國政府正在商議派部隊前往島上偵查,現在請記者切入現場畫面。”
畫面一轉,變成了直升機上拿着話筒的記者,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鏡頭轉向海面,只見下面真的有一座巨大的島,隐約還能看到島上林立的高樓大廈和穿梭的公路。
無人關注的海面上忽然出現一座荒島不算太奇怪,但是上面還有完好的現代城市,那就足夠詭異了,簡直就是上帝的玩笑。
胖老板眼睛看着銀幕,嘴裏抽着煙,“怪事兒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煙抽到一半,手機忽然叮咚響了一聲,一條無名信息浮現了出來:
“尊敬的NO30700156號人類,很抱歉耽誤您的時間,您被系統抽選為‘審判日’參賽人員之一,賽程九十九天,請您于四月一號之前前往伊甸園之島,逾期不候。”
“什麽鬼?又是詐騙短信。”
胖老板手指一動,随手把短信删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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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就在手機提示删除完成的那一剎那,頭頂的廣告牌忽然螺絲松動,巨大的金屬牌子沖着他當頭砸了下來!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老板被結結實實的壓在下面,身體被砸得支離破碎,鮮血與碎肉如煙花一般向四周迸散開來,嘴裏噴出幾顆帶着血沫的牙齒,在地上滾了幾下。
“啊啊啊!!”
人群中響起了驚恐的尖叫聲,廣場瞬間陷入了混亂,那只被趕走的灰鴿子又飛了回來,在地上蹦噠着,叼走了他的一根手指。
銀幕上又切回了主持人的畫面,“現在播報第二則緊急新聞,近期有公民反應收到了如圖上的短信,專家初步認定‘伊甸園之島’就是太平洋中的無人島,請收到短信的公民立刻聯系當地政府或居委會,我們會派專機送您到島上。”
“警方提示,請千萬不要删除短信或明确的表現出拒絕的意願,因為經調查發現,近日出現多起意外事故,起因全部和……”
在離廣場不遠的一棟居民樓的六層,一名瘦高的青年站在窗邊,微微皺着眉,看着廣場上‘精彩的戲碼’,似乎很讨厭這種血腥的場面。
他看起來才二十多歲,穿着件寬松的帽衫,留着一頭暗紅褐色的短發,五官端正且英俊,長相酷似某位八十年代的男星。
眉宇英氣,眼睛黑白分明,鼻梁挺直,這種明朗的外貌很适合早晨的陽光,站在窗邊時,即使眉頭微蹙着,也顯得非常帥氣。發絲被晨光映成了橙紅,左耳上的黑色六邊形耳釘卻仿佛受不到陽光的感化一般,仍然透着濃重的漆黑。
外面響起了尖銳的警笛聲,青年收回目光,拉上窗簾返回屋內,拿過一個黑背包開始收拾東西。
他從背包夾層拿出自己的身份證,上面顯示他的名字叫做時望。身份證很新,好像是不久之前剛辦的。
時望出了口氣,随手把額前的碎發捋上去,拿出手機,信箱是空的,并沒有收到像新聞裏說的那樣的短信。
面對這種區別對待,時望不太高興,扭頭看向站在書櫃旁邊的男人,拿着手機毫不客氣的質問道:“為什麽沒給我發參賽短信?”
書櫃旁的那個男人…擁有着只要看一眼就再也不會忘記的絕美的容貌,比世界上所有男人都英俊,比所有女人都漂亮。
如同貴族一般的淺金色頭發,身上穿着一件銀白色的長風衣,完美的勾勒出他國際男模般的身材,身高有一米八七左右,就是在歐洲人裏也算得上高挑了,肩膀很寬,背部挺拔,腰肢瘦得恰到好處,腿也很長。
如果說時望的臉還處于凡人的帥氣程度,那這個男人已經算得上是神明了。
但是時望可不會再被他的美貌引誘了,他在這人身上吃過許多虧,早就了解到這個所謂的神本性有多麽的惡劣。
比起神明,他根本就是随心所欲玩弄世界的惡魔。
時望緊盯着他,重複道:“我說過我要參加游戲,為什麽沒給我發短信?”
男人那雙同樣是淺金色的眼睛裏泛出幾分笑意,戲谑道:“哦,原來你還在意這種儀式感嗎?真抱歉,我以為你不喜歡那種群發短信呢。”
男人想了想,“這樣吧,我給你親手寫一封邀請函。”
他手指一動,竟然憑空變出一張精美的金紋信箋和一支鵝毛筆。
男人用漂亮的筆跡在壓紋紙上寫着:致我親愛的寶貝,我可愛的夫人,世界上最美好的…”
時望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趕忙改口:“好了快住筆,我錯了,我不需要短信了。”
男人溫柔的瞧着他,“那你現在需要什麽?”
“一針胰島素。”時望面無表情的說道。
“……寶貝你真可愛。”
男人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樣子好看極了,眼裏有萬種風情,令世界都黯然失色。
就像連光都無法逃脫的黑洞一般,時望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過去,怔怔的望着他的臉,仿佛被誘惑住了。
但緊接着他又醒過神來,趕緊移開視線,低聲罵了一句自己那不争氣的顏控本質。
男人還是把信箋寫完了,細致的卷起來,用紅絲帶系上,最後在上面插了一支潔白的鈴蘭花,遞給時望。
“給你,親愛的,你想讓我送你去島上嗎?”
‘審判日’的參賽人員必須在四月一日之前抵達太平洋中心的無人島上,而今天是三月三十日。如果未能按時到達,短信裏說得好聽,逾期不候,其實就是生理意義上的死亡。
時望知道男人是不會殺他的,但也不想遲到。
不過要是讓男人送他,等到夜裏上了床,他肯定又要叨叨什麽‘你看你做什麽事都離不開我’之類的混蛋話,再說還有兩天時間,他坐飛機去完全趕得上。
時望随手把邀請函塞進背包裏,單肩背着,“用不着你送。”
他大步向門口走去,與男人擦肩而過時,時望忽然一把拽住對方的衣襟,強行拉低,然後在他漂亮的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
時望舔了一下嘴唇,銳利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會輸的,容嶼,我絕不會讓你這麽輕易的毀掉全人類!”
容嶼被剛才那撩人的吻和時望這堅定的眼神引誘得心髒一跳,神明那無所不知的腦子裏下意識循環播放起了違禁小電影。
一個危險的念頭浮現了出來——糟了,好想現在就脫光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