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愛情的相反數是( )

時望拉起白色的薄被,蓋住了老人的臉,然後平靜的站起身來,除了眼睛有些酸澀之外,看不出他有任何的異常。

但他并不是對死亡麻木了,而是已經非常透徹的明白,死亡是一個人生命中必經的一環,是所有人的終末,人生無法改變的結尾。

時望在這一千多年裏,曾參加過很多次朋友的葬禮,因為他們只是壽命短暫的普通人。

一般來說,管理員會傾向于與同為管理員的同事交友或戀愛,因為這樣才能長長久久的走下去,不會因為壽命的差距而分開。但時望卻一視同仁的和所有人相處,漫長的生命帶給他無數的初遇和送別,也讓他學會了如何去看待生死。

他拿出準考證看了一下最後一場考試的時間,還好是在後天,也就是說明天還有一整天的時間來休養生息。

不過他跟別人對了一下考場號,又是完全不一樣的教室了,難道應用題考試又是單人考試嗎?說實話,時望對單人考試已經有點兒陰影了,還是幾個人一起考更有底氣。

醫務室裏那些重傷的人,很遺憾,基本上都沒有挺過這個晚上。四天前,島三十一號中學入學時共有130名新生,現在僅存51名。

數字往往是最能直觀體現殘忍現實的東西,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或者是對死者的惋惜,或者是對自身安全的擔憂,或者是對未來的恐懼,總之所有人狀态都不太好。

但幸虧他們還有一天時間來調整狀态,重整心情,在這種情況下,自暴自棄只會加速死亡,他們必須盡快打起精神來,面對下一場考試。

早晨八點的學生宿舍陽臺,在明媚的陽光下,時望抱着一堆沾血沾土的衣服,一股腦的全都扔進了洗衣機裏,按下了進水按鈕。

小男孩城城踩着小凳子在洗手池旁洗臉,齊哲暫時穿了從教職工宿舍裏找的衣服,站在時望身邊表情複雜的道:“時望,你應該把深色和淺色的衣服分開洗,衣領和袖口先打上肥皂搓一下再放進去。”

時望翻了個白眼,“你知足吧齊長官,我來洗衣服就不錯了,要是讓陸餘星來,他能把內褲和襪子一起扔進去。”

齊哲萬分震驚,但他那張撲克臉…衆所周知幾乎是紋絲不動的,所以盡管內心已經驚濤拍岸,不可置信,但表現在臉上,也只不過是眼睛稍微睜大了一點兒罷了。

他非常非常不理解,就好像地球人不理解外星人那樣,“不…怎麽可能會有人把內衣放進洗衣機裏?”

時望聳了聳肩,“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正說着,陸餘星從外面用肩膀頂開宿舍門,拎着幾個袋子回來了,興高采烈的道:“寶貝兒子們,爸爸給你們帶早餐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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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哲:“……”

時望心靜如水,“如果你要揍他的話,記得幫我也踹兩腳。”

陸餘星絲毫不知自己正在鬼門關旁遛彎兒,在閻王爺眼皮子底下蹦迪,他把袋子放到桌子上,甩了甩頭發,從食品袋裏拿出四根烤年糕串,四盒熱氣騰騰的德州拉面,四份蒜蓉生蚝。

“你看,這叫烤、德、蚝,考得好。”

時望直接把手裏的衣架扔在了他臉上,怒吼:“有病吧你!誰他媽早上吃這個啊!”

齊哲默然無語:他到底是怎麽在早上的學校食堂裏湊齊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的。

陸餘星吃着香甜軟糯的烤年糕,左右看了看,有些奇怪,“小時,你男朋友呢,還沒回來?你們不會是又吵架了吧?”

“沒有,他經常這樣。”

時望掀開拉面盒的塑料蓋子,嘆了口氣,“你好歹也帶雙筷子回來…”

陸餘星拉開桌子的抽屜,“我這兒有兩根鉛筆,你湊和着用?”

“?”

衆所周知,鉛筆雖然是石墨做的,但筆杆外面那層彩色塗漆仍然含鉛,所以它才被分類為文具,而不是餐具。

時望決定豁出去了,在餓肚子和鉛中毒之間糾結了半秒,他便果斷的選擇了後者,接過筆還真要當筷子使。

事實證明,每次當時望試圖做傻/逼乎乎的事情時,容嶼總是會及時出現,并且溫柔又堅決的制止他。

宿舍門再次被推開了,容嶼拎着一個紅木餐盒,向時望笑道:“寶貝,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我給你帶正常的早餐來了。”

正常兩個字故意咬重了一些,陸餘星感覺有被內涵到。

時望狐疑的看着他,“不是你親手做的吧?”

“……不是。”

時望這才放心的放下筷子(鉛筆),接過容嶼給的餐盒,打開蓋子,裏面無一例外,全都是他愛吃的東西。

塗着藍莓果醬與黃油的培根三明治,蔬菜水果沙拉,黃澄澄的天婦羅炸蝦,香煎火腿,巧克力牛奶,還有一小碗細嫩的蛋羹。

容嶼以前還嘲笑過他口味就跟小孩子一樣,總是喜歡吃甜的軟的,不過在為他準備早餐的時候,卻願意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的喜好。

時望拿起三明治來咬了一口,一邊嚼一邊看向容嶼,“你下場考試哪個考場?”

陸餘星吃驚,“不是吧小時,你連你男朋友考場都不知道?這可是你對象啊!這麽不上心可不應該啊,你是不是連你倆的紀念日都不記得?”

時望:“……”

容嶼難得對一個普通人類産生了點兒好感,覺得這小夥子很有前途。

時望在心裏翻了白眼,他怎麽可能知道容嶼的考場號,這人的準考證都是假的,在哪個考場完全随他心意。

容嶼伸手擦去時望嘴角的藍莓醬,笑了笑,“我在103考場。”

“嗯?”時望微微一愣,沒想到他竟然和自己不是一個考場,這是為什麽?時望可不覺得容嶼真的打算各考各的,這背後一定有鬼。

他懷疑的看着容嶼,用眼神質問他是不是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容嶼佯裝不知,“怎麽了,寶貝?想讓我喂你嗎?”

他端起那碗精致的蛋羹,用銀勺盛了一口,喂到時望嘴邊,時望自然而然的張嘴吃了,咬着勺子,若有所思的盯着容嶼的臉。

現在想什麽都沒用,考試沒開始,時望猜不到容嶼的心思。

只不過這些天總是被動的跟着游戲進程,不能主動出擊只能随波逐流,這讓時望有些不爽。

時望讨厭容嶼那總是從容不迫的樣子,他心裏憋着一股勁兒,想給容嶼使點兒壞,添點兒麻煩,最好讓他也心慌一下。

于是時望冷不丁的開口問:“你長得這麽好看,在我之前有沒有和別人談過?”

此話一出,寝室內頓時安靜如雞,別說陸餘星了,就連我們與愛情互為相反數的齊長官,都停下了手裏的事情,豎起耳朵來聽他們的談話。

容嶼還沒回答,時望自己反而先緊張起來了。

這一千多年來他其實從來沒這樣正式的問過這類問題,因為他很擔心會聽到令人難受的答案。容嶼毋庸置疑是非常優秀的男人,又活了那麽久,不可能一直是單身吧。

就算哪天忽然有人跟他說,十位副神裏有八個跟容嶼搞過,時望可能都會相信,因為容嶼就是好看到讓人沒法拒絕。

容嶼居然還真的思考起來了,“我想一想,在你之前,大概有那麽三、四……”

時望的臉色一下沉了,虧了,自己跟容嶼在一起的時候可是處男!早知道大學的時候就應該再努力一點兒,把校花追到手的。

容嶼好笑的打量着時望的表情,及時改了口,“逗你的,你是我唯一的愛人。”

唯一的,意思是無論以前,還是以後,都不會有第二個。

時望心裏一熱,趕緊端起杯子喝起了牛奶,借此掩飾自己的失态。

他知道容嶼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他,可是時望想不通,容嶼那麽久都沒有戀人,說明他眼光非常挑剔,那時候他到底怎麽看上自己的…

難不成?!

時望忽然有了個詭異的猜測,難道是容嶼過于優質耀眼,以至于周圍人都只敢遠觀不敢近看,所以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沒一個人敢跟容嶼告白,他就這麽悲催的被單身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直到自己這個不怕死的出現?

時望看向容嶼的目光忽然變得憐憫起來,他伸直了胳膊,握住容嶼的手,萬分同情,“這些年你過得也不容易啊。”

容嶼:“你的腦子都在想什麽…”

休養了整整一天之後,早晨八點四十五,參賽者們陸續進了教學樓,時望也走進了自己的考場——202。

教室裏空無一物,地板上既沒有桌椅,黑板上也沒有畫着奇怪的畫。

時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在教室裏搜查了一遍,也沒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正當他想推開門上走廊去看一看時,忽然廣播叮鈴鈴的響了起來:考試開始,現在準備分配題目。

“題目?”

時望嘴裏剛吐出這兩個字,忽然眼前一黑,他沒有感到任何的痛楚,甚至連一點兒征兆都沒有,就在瞬間失去了意識。

……咕嘟……

不知過了多久,時望隐約聽見耳邊傳來非常輕微的水聲,像是氣泡從水底上升,又猝然破裂的聲音。

他皺了皺眉,費力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卧室裏,床頭櫃上放着一個小魚缸,裏面鋪着一些細碎的鵝卵石,幾株水草,一條橙紅色的小魚在裏面游來游去,吐着泡泡。

這完全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卧室,還充滿了生活氣息,不是要考試嗎,把他弄到這兒來幹什麽?

時望警惕的推開門,看見了一座旋轉樓梯,才知道原來這是座複式別墅,擡頭看看,似乎有三層的樣子。

他順着樓梯下去,來到寬敞明亮的客廳,然後就看見容嶼穿着素白的絲綢襯衫,優雅的坐在沙發上,悠哉悠哉的喝着紅茶,看着晨報。

聽到他的腳步聲,容嶼回過頭來,向他笑了笑,“寶貝,真巧,我們又一個考場。”

時望:“……”

巧你個大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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