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時望又看了眼玻璃櫃裏的巧克力小面包,才收回目光,眉頭微微皺着,悻悻的轉身走了。其實他倒是不餓,對面包的興趣也不大,只是通過售貨機聯想到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分數,心裏發愁,對後面的游戲感到擔憂。
但這表情看在容嶼眼裏,加了層粉色濾鏡,就成了小孩路過超市,大人不給買糖吃,委屈又難過的樣子。
容嶼覺得有點兒可愛,又有點兒可憐,只不過他們剛吃了早餐,容嶼不想讓時望吃太多零食,因此并未出手相助。
時望一聲不吭的往前走着,像往常一樣,他在走不通的死路路口用小刀刻下一個叉號,防止自己再走老路。
這期間他遇到了兩個陌生的參賽者,一男一女,兩人手腕上都戴着一條相同款式的紅色手繩。
時望以為他們是情侶,但經過簡單的交談之後,時望才知道他們其實是一對姐弟。
那條紅色的手繩讓時望想起了一段不太愉快的回憶,也讓他想到了那個不知該如何看待的男人。
時望确定自己沒有在營地裏見過這對姐弟,難道就在這短短十幾天的時間裏,歐陽昱又發展了許多“教徒”嗎?
時望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确實很有號召力,首先他醫生的身份就容易受人愛戴,他脾氣溫和,思維理性,甚至還很無私,再加上那能言善辯、感染力極強的演講,能輕易的拉攏周圍的人心。
不過時望隐隐有種感覺,這人也許沒有說過謊,但他真的非常危險,像這樣發展自己的勢力,不知是好還是壞。
但時望也有可能是多想了,紅繩手鏈是常見的裝飾品,不一定就是歐陽昱的标志。
時望沒有細問,三人讨論了幾句迷宮的路線,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幾分鐘後,容嶼明知故問:“好不容易遇到了人,你不跟他們一起走嗎?”
時望眼梢微挑,斜着瞥了他一眼,“你傻我可不傻。”
看到剛才的售貨機,時望就已經明白了,迷宮裏的食物需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這就激發出了矛盾。
如果強一點兒的人用完了分數,是不是會強迫弱者幫自己購買食物?或者是直接上演殺人搶劫的戲碼?
當然,時望現在沒什麽可擔心的,雖然說出來很傷人,但他身上确實沒什麽被搶劫的價值,劫他不如劫塊地瓜,而且還很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被某位占有欲爆棚的神切成塊。
只是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已經産生,參賽者在迷宮內不再是單純的同伴,還是稍微警惕一些,別随便跟陌生人同行比較好。
時望又在迷宮裏繞了兩個小時,有些累了。
他的身體在不久前才受過重創,嚴重到五髒六腑都往外滲血的程度,雖然經過醫療專家們精心的治療,已經差不多恢複了往常的健康,但耐久力确實不如從前了,才走了幾個小時就有些喘。
時望用手扶着牆,想稍微休息幾分鐘。
容嶼貼心的詢問:“累了嗎?要不要喝點兒東西?”
時望白了他一眼,正想問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鬼地方去哪兒喝東西,喝空氣嗎?
接着他便看見前面出現了一道門,而且還是透明的玻璃門,一下子就能看到裏面。
這是一間咖啡廳,窗明幾淨,空氣中飄蕩着淡淡的咖啡香氣與恬靜的鋼琴曲,和商業街上那些店鋪沒什麽兩樣。
時望知道這估計又是容嶼給的“特權”,他總愛在這種細枝末節的地方彰顯對時望的寵愛,但在有關大局的正事上又絕不讓步。
就比如說這場游戲,在迷宮內吃飽喝足能贏嗎?晚上睡得穩穩當當的能贏嗎?并不能,頂多讓他輸的舒服一點兒罷了。獲勝的唯一方法是找到出口,但關于這個,容嶼沒有給他任何提示。
不過能休息一小會兒,順便喝點兒東西補充體力也不錯,時望拉開玻璃門走進了咖啡廳。
随着門被打開,上方的銅鈴铛被碰響,發出清脆的鈴聲。
“歡迎光臨,請随便找位子坐哦~”
一聽這音調時望就知道是誰了,扭頭一看,只見Foxer穿着一件超短的黑白女仆小裙裝,露着兩條筆直修長的腿,騷氣的坐在吧臺上,一只腳搭着旁邊的高腳凳,纖細的腳踝上還套着白色的蕾絲。
時望轉身就往外走。
Foxer臉色一變,急急忙忙的跳下來挽留這唯一的客人,撲過去抱人家大腿:“等等等會兒,我換,我換,我馬上就把衣服換了!”
時望這才停住腳,又走了回來,矜持的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過了會兒,Foxer穿着板板正正的白襯衫黑馬甲出現在了桌邊,委屈巴巴的倒了兩杯咖啡,上了一碟曲奇餅幹,又委屈巴巴的走了。
“真是不懂欣賞藝術。”他用非常小非常小的聲音抱怨着,“真該哪天讓主人逼你穿一次女仆裝。”
他的嗓音壓得很低,時望并沒有聽清。
也幸虧他沒聽清,要不然時望能把滾燙的咖啡潑在那張不知羞恥的狐貍臉上,而且屆時容嶼為了維護自己在時望面前正人君子的形象,也是絕對不會偏袒于自己的手下的——盡管他心裏非常認可Foxer的建議。
時望拿起一塊巧克力曲奇吃了起來,又端起杯子想喝口咖啡,容嶼按住他的手,柔聲提醒:“很燙,稍微等一會兒。”
他把時望的杯子拿過來,加了半顆方糖和兩匙牛奶,用纖長的銀匙攪拌均勻。
時望有些出神的注視着容嶼的手,那只手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出一種細膩的白,皮膚下隐隐可現青色的脈絡,手指修長,每一個骨節都非常的好看,指甲修剪得體,與他這個人一樣,永遠優雅且有風度,完美無缺。
時望相信他們兩個曾經是相愛的,容嶼甚至對他喝咖啡的口味了如指掌。
他心裏莫名的不是滋味,喉嚨幹澀,但咖啡杯現在在容嶼那裏,拿不到。
時望垂下眼簾看着做工精致的桌布,低聲問出了心裏一直介懷的事情,“如果到最後的最後,我贏了這場游戲,你會怎麽樣?”
容嶼忍俊不禁,把杯子推回給時望,笑道:“這麽有信心啊,游戲連一半都沒到呢,就開始想着贏了之後的事情了?”
時望臉一熱,嘴唇緊抿。
他知道自己現在處于劣勢,即使他拿到了人類的備份數據,但這也只是一份勝利之後才有資格使用的籌碼,對他本人參賽的進程沒有任何幫助。
現在就說什麽贏了之後怎麽辦,确實有些自大,但時望內心深處有個不好說出口的擔憂,他繼續道:“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贏了,複活了那些人類呢?”
容嶼想了想,“我大概會有點兒生氣吧,不過也會覺得你确實是長大了,有本事了。”
“不是,我不是問你這個。”時望看起來有些煩惱的樣子,眉頭緊緊的皺着,眼神晦暗不明的望着容嶼,“我是說,你要是輸了,會受到什麽懲罰嗎?”
“?”
容嶼第一次完全沒能弄明白時望的話,他能受到什麽懲罰?良心的譴責嗎?
餐桌下面,時望的手指糾結的絞在一起,他悶悶的道:“我想贏,可是也不想你死…雖然你不是什麽好人…”
但他潛意識裏就是不願意面前這個人受到傷害。
時望知道的,創建出如此神奇的伊甸園之島,只有創世神才能做到,也就是說這游戲幕後的boss就是主神。聽說那是個冷酷又殘忍的神明,如果容嶼作為游戲監管人卻輸了這場游戲,會遭受怎樣的懲罰?會被殺死嗎?
他心裏想着這些的時候,憂愁的情緒完全寫在了眼睛裏,容嶼覺得自己好像明白過來了,他啼笑皆非的問:“寶貝,你覺得我是誰?”
時望躊躇道:“是主神手下的一個副神吧,但地位應該比智神高一點兒…”
容嶼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不過想來也是,Dean他們只是稱自己為主人,別墅裏的仆人們也都喊他為大人,确實沒有任何能讓時望把他和創世神聯系起來的稱呼,他認錯了也很正常。
容嶼挺想繼續逗逗他,不過看到時望那愁雲密布的臉,又舍不得了。一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時望居然還會為他的安危而擔憂,心裏就熱乎乎的。
他微微嘆了口氣,無奈的道:“放心吧,即使最後寶貝贏了,我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時望愣了一下,下意識追問:“為什麽?”
“是這樣的。”容嶼溫和的注視着他,“因為我就是創世神。”
時望:“???”
他臉上露出了仿佛見了鬼一般的表情,騰得一下站了起來,差點兒打翻桌上的咖啡杯。
他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聲音顫抖,“你你你你說什麽?!”
容嶼十分配合的重複了一遍,“我就是創世神。”
時望:“你你你你說什麽?!”
容嶼:“……”
難道這個消息已經重磅到讓時望暫時性失聰了嗎?
時望愣了半天,才恍惚的坐下。
對他來說,本來管理員和神明談戀愛就已經高攀了,只能說勉強算個門當戶對,但是和自己談戀愛的居然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主神,這着實讓時望難以接受。
容嶼笑了笑,故意逗他:“是的,寶貝,你上了創世神的床。”
“?!”時望的聲音猛地拔高,“我上了創世神?!”
容嶼:“……”
請正視自己,不要自我腦補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