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暫時的平靜
鴻子的那番自白都被他自己用錄音筆錄下,成為證據之一。蘇琳将錄音筆交給警方。
警察從鴻子的旅行箱裏找到了麻繩,從床墊下找到黑色高筒襪,他們讓蘇琳辨認,右腳襪子在大腿內側的地方有一道小拇指大小的破洞。蘇琳點點頭,确認這才是陳佳涵遇害當天穿的襪子。
這才是真相。
做完筆錄,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租房。一周前還熱鬧得如沸開鍋子般的房子,此刻寂靜如午夜身置墳墓。不需要排隊的衛生間,不需要等待的廚房,不需要側身才能經過的走廊,再也沒有了雲霧陣,空氣清新到寒冷。
鴻子的屍體被擡走了,蘇琳沒有去認屍,她難以承受一個曾經如此熟悉的人會變成另一個面目全非的模樣。
大钊還沒回來,打手機也找不到人。
蘇琳獨自一人站在走廊內,她的目光看過了紅色的沙發、看過了三足圓凳,看過了枯萎的發財樹,看過了斑駁的暖水管子,看過再也不會亮起的燈泡以及那些來回飛舞的飛蛾,她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深深呼吸,低下頭,看到那些散亂在窗臺上的刀片,這才幾天沒注意到它們啊,竟然有好幾片都斷開了。
人死了,燈滅了,凳子翻了,樹敗了,刀片斷了,一切都毀了。
沉澱完心事後,蘇琳回到自己的小屋,在一片黑暗中打開電腦,将鴻子的自白與自盡過程寫下來,發給夏之聲。盡管對方的頭像還是一片雅致的灰暗,但這麽做,至少讓蘇琳感受到還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一個可以放置心裏話的地方。
然後她關掉手機,睡了個昏天黑地。
太累了,太疲了,睡得太沉了,悲傷、恐懼與緊張全被濾清,透亮的一個睡眠,見不到半絲夢。
第二天是周末,她起得很晚,醒來的瞬間,竟恍惚感到自己還在夢中。那些悲劇成為倒退的河流,未曾流淌過自己的生活。
她走出隔間,聽不到一點動靜。看着鴻子的門,青葉的門,又看了看大钊的房門。過去敲了敲,沒有回應。
蘇琳茫然地站着,該做點什麽?尋找大钊?她打開手機,竟然沒有絲毫新信息。
大钊,到底去了哪裏?
她在呆滞中度過了這個孤獨的周末,很多人陸續回來收拾東西,與房東交涉退租問題。吵過,鬧過,蘇琳就當是耳旁風。也有不少人懷着不同的心思找她,想從她口中得到關于案情的更多消息。蘇琳只是搖搖頭,推說警察不許說。她看着那些人帶着失望的神情離開,雙手絞在炕桌下面,哀傷,心涼,憤恨,痛不可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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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晚上,大钊還是沒有回來,也聯系不上他。警察來過幾次,從他們的探問中,蘇琳隐隐感覺事情還沒有完結。送走警察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推了推鼠标,意外地看到
一方躍動的古典仕女頭像。
仿佛吊在懸崖上就要摔下去的人,最後一次擡首,看到直升飛機的臨近。
蘇琳點開夏之聲的對話欄,裏面有兩份留言,時間早一點的那份,內容稍長:“琳琳姐,請鎮定,可能事情和你預想的有很大不同。我現在已經拿到警方的最新調查報告了,勒死陳佳涵的繩子被證實不僅有結子,還有兩種不同的、卻連在一起的斷痕。”
蘇琳沒明白,便看向後一條消息,竟只有一行字,“冒昧了,你的真實姓名是蘇琳對嗎?具體地址是XXXXX?”
手指一僵,蘇琳腦子裏仿佛在跑汽車,轟轟轟地鳴響。自己的隐私啊!自己的真實信息啊!這是怎麽搞的?小夏一個辛勤備考的高三生是如何知道的?她發過來又是為了什麽?她有什麽目的?
蘇琳将所有疑問都發出去,但是夏之聲的頭像再一次呈現灰暗狀态。蘇琳呆了會兒,又釋然了。現實已經壞到不能再壞,還有什麽可怕的呢?身邊有過兇手,有過被害者,目睹過死亡和屍體,她還有什麽可放不開的呢?
又是一個清透的睡眠。
第二天是周一,蘇琳恢複了正常工作,雖然心裏壓滿了事,但在工作場所總算是控制住情緒。領導和同事顯然也聽說了她身邊發生的事,關切與好奇者甚多,但大多數的反應就是問了幾句,便就繼續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在上班的時間,工作的地點,任何與工作無關的閑聊都被認為是職場大忌。每個人在這一點上十分默契。
結束了一天工作,蘇琳回到家,看到一輛警車停在樓下,幾個警察走出來,一群人圍着,人群分開一道縫隙,警察帶着一個人上了警車。
那人是大钊。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上午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