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safe zone·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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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秋落冬來，衛衣套上了薄外套。
“予兒，快下來，爺爺奶奶過來了，把安安喊起來吃珍珠圓子啊。”時憬妍把客廳的窗戶打開，剛剛糊好的玻璃紙被黎安筠戳破了一個口子。
舊時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畫面，不停的變遷着的是世間萬物，不變得永遠是感情。
“安筠在喝牛奶，等我們一下。”時予不耐煩的把奶嘴兒擰開，直接把瓶子塞到他手上，又無奈的嘆了口氣。
“下來喝不行嗎？”時希把一路風塵仆仆回來的爺爺奶奶接進家門，雖然住的不遠，但爺爺奶奶住的那一片确實很髒亂。
“我怕他吓着爺爺奶奶。”時予一邊說一邊把黎安筠折騰起來。
又是套襯衫又是穿外套，黎安筠抓着床旁邊的護欄，腳搭在時予肩膀上，動作忍不住讓人浮想聯翩。
光落在窗戶上，床鈴被風吹響。
“你倆快點啊，別磨磨唧唧的，給安安多穿一點，今天挺冷的，下寒了。”唐念荌和黎堔一大早就過來了，幫着煮桂花米酒小湯圓，甜味兒擴散在空氣裏，聞着都撲鼻。
“來了來了。”時予軟磨硬泡把黎安筠從搖床上拖下來，“別動我，黎安筠，你在碰我一下試試。”
黎安筠追着時予，反正這樣的場景在這段時間裏上演過無數次了，所有的人都已經習慣了。
好不容易抓到的人，一下子又從身邊溜走。
“不要…不要，不要，不…不要……”黎安筠急了，淚珠子在眼眶打轉，張着手委屈的要抱抱。
“好啊，又惹你哥生氣了，安安怎麽這麽會惹哥哥生氣。”爺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兩個孫子，嘴角就沒有合攏過，特別是看到黎安筠。
秋色裏所有的美好真的環環相扣啊！
鎮子上的日子無非就是一杯熱茶和一塊點心，聞着桂花的香甜，能耗盡一天時間。
“沒有沒有沒有…”黎安筠抓着爺爺的手，用懇求的眼神看着，“幫我。”
這是看到了救星似的，時予看着又好氣又好笑，決定還是逗逗他。
“讓爺爺求情也沒用，反正今天安筠沒有哥哥了，從現在開始，嗯，就是我結束這句話的第一秒開始。”時予靠着牆看熱鬧似的看着黎安筠，好不容易遇見他，怎麽可能輕而易舉的撒手。
“好了，別鬧情緒了啊，爺爺煮了桂花米酒小湯圓，自己去罐子裏盛。”
米酒的味道是年代的痕跡，印象裏，爺爺奶奶那一輩的好像特別甜。
用小瓦罐煮出來的好像也更有煙火氣。
小時候，只要黎安筠來時予家，每次都會煮桂花米酒釀，久而久之，爺爺奶奶也習慣了這個喜歡桂花的少年。
總喜歡站在桂樹下牽着手，圍着空地跑兩圈，然後找片空地撒歡兒。
“予兒，快看，這是什麽？”奶奶才不像爺爺那樣偏袒黎安筠一個，把時予抱在腿上坐着喝米酒，從包裏拿出一個玻璃瓶子。
“好香，這是什麽啊？！”時予打開瓶口的軟木塞，裏面裝着糖塊，撲鼻而來的奶香味很濃。
“村子裏有農場，我和你爺爺交錢領養了只奶牛，早上剛擠的牛奶，之前不是說想吃奶糖嘛，這不就馬上做了，剛出的牛奶做的，嘗嘗味道怎麽樣？”奶奶看着時予拿出一顆糖塊放進嘴裏，真的甜到心坎裏去了，不知道是加了多少塊白糖。
“好甜。”奶糖和他一樣，甜的剛剛好，就像初秋時剛綻開的桂花，慢慢滲進了冬初。
“我也要吃。”黎安筠端着碗，慢悠悠的晃到奶奶面前，好像沒有一點認錯的意思，時予偏過頭沒有看他。
真的是，古有戲一旦開始了就不能停一說，還真的是流傳至今，時予诠釋的剛剛好。。。
多幼稚啊，這也成了家常便飯的事。
唐念荌把黎安筠抱在懷裏，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臉，揚起嘴角笑了笑，這是她覺得最美好的畫面，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片段罷了。
“媽，哥哥…安筠沒有哥哥了…”黎安筠往唐念荌懷裏鑽，一邊說一邊用手攪着唐念荌的頭發。
“哥哥還是要安安的，是不是？”唐念荌把黎安筠抱在時予腿上，好像來到了他的安全區，閉上眼居然又睡着了。
“嗯。”時予只是應了一聲，沒有繼續開口。
“安安從小到大都沒有變。”
“或許他對哥哥産生依賴了，習慣了哥哥在他旁邊依他寵他，自然就賴着他了。”
“這樣也好，予兒是值得他珍視的。”
“好。”
廚房裏做飯的聲音，爺爺聽京戲的戲曲，領居家小孩放鞭炮的聲音都沒驚醒他。
時予和他一起躺着，時間都怕驚擾了他們，所以走的很慢很慢。
飄進來一片落葉，正好落在時予掌心。
“不…不要，別碰…別碰我…嘶…”黎安筠皺着眉在夢裏發出無助的叫喊聲，手腳不自覺的顫抖起來，身上發燙。
“安筠，安筠…”時予意識到情況不對，趕緊把黎安筠抱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說了不要他，讓他做噩夢了。
“怎麽了？啊，安安怎麽了？”唐念荌看着時予把黎安筠從樓上抱下來，心髒跟着疼的痙攣了一下。
黎安筠抓着時予的手，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喊他的名字，左胸口的疼痛蔓延開來，一只手捂着傷口。
劇烈的喘息聲，痛苦的掙紮着每一秒的煎熬。
“是不是心髒病犯了，快去拿藥。”這麽一折騰，爺爺奶奶的心也跟着揪起來，老一輩的真的見不得自己小孩受苦。
“送醫院，快把安筠送醫院去。”
時予顧不上任何，直接沖出家門，發了瘋似的往醫院跑。
秋色藏進星河裏，哪裏管得了那麽多，腦子裏全是他，還有責怪自己。
…………
結束的時候，是一牆之隔，白色的一片刺進視線裏，慰藉的是挂在窗戶上那塊藍色的窗簾。
耳邊只有監護儀發出的聲音，像随時宣告結束，身上壓着儀器和導線，四肢上全是針和留置管，比較明顯的刀口看着觸目驚心。
黎安筠躺在重症監護室裏，儀器和插管讓整個人看着特別特別難受，身上看到的幾乎全是手術後置留的儀器。
“咳…咳咳…不…不要…咳…”黎安筠醒的算比較快，喉嚨裏的異物感引起的劇烈咳嗽，血順着嘴角流出來，唾液混着血水。
“不要動，別拔，越拔越難受，聽話。”護士拿了一卷膠布，加固了氣管的插管，黎安筠疼的拼命瞪着腳，血越流越多，染紅了墊在枕頭上的紗布。
也不知道是哪裏疼，傷口還是心疼他也不知道。
“安筠，我在啊，配合一下好不好？嗯？”時予靠近玻璃牆，說話的聲音很溫柔，他已經不忍心看了，但又無能為力。
“他意識還是不清楚，聽不到你說話。”
黎安筠知道反抗無效，拼命的抓着病床邊的護欄，噎着眼淚安靜的等醫生過來綁約束帶，擰緊了鎖扣和鎖釘，力氣也差不多耗盡了。
病號服罩在他身上，纖細的四肢更加無力，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難堪到不行。
唐念荌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濕了一包紙巾，除了看着他，還能做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這種事偏偏總要發生在他身上。”唐念荌歇斯底裏的尖叫刺破時予的耳膜，誰也不敢看黎安筠現在的模樣。
“媽，別…對不起…我不該…”時予每一次情緒崩潰都是因為他，每一次看着他從鬼門關回來，心髒和他一樣疼。
唐念荌沒有說話，一把把時予抱在懷裏，哭濕了他的前襟，一邊哭一邊一遍遍對時予說着對不起。
黎堔背過手，用身體擋住所有人的視線，自己承受所有。
黎安筠的一舉一動都扯着所有人的心。
疼的厲害了，習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