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safe zone·發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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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怎麽樣了？嚴不嚴重啊？”時憬妍忙完家裏的事情，拉着時希一路往醫院沖。

“在重症監護室，醫生說最少一個星期，最快三天能轉移留觀室，他情況特殊。”時予縮在唐念荌懷裏，明明哭到全身顫抖，還要強撐着不讓自己睡着。

“安安會平安無事的，念荌，別哭了，壞了身子可不好，等安安出來了，肯定吵着要你。”時憬妍坐在唐念荌旁邊，餘光看了一眼黎安筠，眼神躲閃了一下，沒有繼續看了。

小小的一只縮在被子裏，身子被儀器壓着，手腳反抗的掙紮，被約束帶限制，每一個動作都讓時予心揪着疼。

“他會吵着要予兒吧，我慶幸在他身邊的是時予，如果換做其他人，早就離開了吧。”唐念荌一直抱着時予，沒有松手，黎堔從玻璃窗看進去，眼淚順着臉頰滑落。

順着手腕往下滴。

都說黎安筠一輩子注定平平安安，但每一次被送進手術室，時予都覺得他在騙他。

追光的人停止了腳步，星星也暗淡了，走廊上安安靜靜的都是拖着一身病态的人。

“安筠會沒事的，我等會兒進去陪他。”時予扯了扯襯衫的衣擺，和弄皺的袖口。

坐在家屬等候區，每一分每一秒都希望過得好快好快，希望看着他的少年離開重症監護室。

時予站起身，走到玻璃牆前，重症監護室和普通病房不一樣，裏面的人更複雜，人心更紊亂。

“你告訴他，每天都要快快長大，一直一直陪着他。”唐念荌垂着眸子，摩挲着指節上那枚戒圈，是黎安筠小時候跟爺爺一起玩兒，用銀子打的。

“嗯。”時予眼圈紅紅的，黎安筠偏過頭，目光對視，眼裏好像只有他了，就連光也被模糊不清。

黎安筠伸着手，臉上的表情很痛苦，不停的咳血，時予站在外面，難受到幹嘔。

“家屬可以進去探視了，探視時間兩個小時左右，可以喂點牛奶或者流食。”通過兩道門，綠燈亮起以後，黎安筠終于能看到他了。

“安筠。”時予坐在床邊，離他最近的位置，手上拿着奶瓶，裝了半杯溫牛奶，“想不想喝啊？嗯？”

黎安筠拼命的點頭，眼睛裏盛了淚水，最後不争氣的奪眶而出，身上的疼痛哪裏比得了和他幾日不見。

時予把奶嘴兒擰上，撕開他嘴角的紗布，小心的把奶嘴靠近他的嘴唇，輕輕地碰了碰。

“嘴巴張開一點點好不好？”時予一只手拿着奶瓶，一只手扶着插管，心疼的指尖都在發抖。

黎安筠配合的張開嘴，兩只手抱着時予，唾液和牛奶溢出嘴角，根本吞不進去。

時予把奶瓶放在桌子上，抽了兩張濕巾紙給他擦嘴，重新貼好膠布，“不喝了，不想喝就不喝了，安筠要早點出去，這樣才能喝牛奶。”

唐念荌站在外面看着，腦袋一沉，差點倒地上，黎堔眼疾手快扶住。

“喝不進去嗎？過會兒在給他喝，陪陪他吧，從昨天晚上折騰到現在。”

“嗯。”

…………

日子過得不快不慢，所有的一切都從陰霾走出來，光落在少年身上，嘴角上揚。

重症監護室的十四天對黎安筠來說，簡直是煎熬，挺不住了就說晚安，挺住了又是虛無缥缈的一天。

“安筠，終于出來了啊。”時予幫醫生推着病床，儀器已經撤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監護儀和呼吸機，“還疼嗎？”

黎安筠點點頭，眼神躲閃着時予，在重症監護室裏，強制戴了尿管，每天保持着兩只手壓被子的姿勢，時予想掀開被子看看都不讓。

只能晚上趁他睡着，偷偷看一下。

“安安，想不想吃東西？”唐念荌好幾天沒有睡好了，好不容易撐到黎安筠出院，一大早特意回家打扮了一下。

黎安筠搖搖頭，每天含着插管，一口水都沒喝，嘴唇都起皮兒了，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燈。

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為他祝福，只有他把他自己留在黑暗裏，好與不好對他來說就是死與不死。

十四天，讓他又走了一輩子，嘗到了看不透的東西，和那天晚上，變得反常了。

“安安，想什麽呢？嗯？”黎堔看出來黎安筠的不對勁，努力想找回原來的那個他，卻怎麽找也找不到。

“說句話啊，安筠，你到底怎麽了？”時予急了，他不知道最後一天在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前兩天進去探視的時候還好好的。

怎麽一夜之間，人都失常了。

黎安筠又搖搖頭，眼神依舊空洞，好像所有的周遭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荊棘。

“累了就休息一下，說不定明天就好了。”時憬妍一句話說出來，黎安筠繃不住了，剛剛建設好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崩塌。

“哥…陪我…”黎安筠崩潰大哭，這段時間承受的太多了，壓垮他的真的不是漫無天日的治療，而是數不勝數的等待。

“好，陪你，想不想喝牛奶？”時予把黎安筠橫抱起來，等護士把床單被罩鋪好，少年赤裸着躺在床上數日，最排斥的就是掀被子。

“要，要喝。”黎安筠的眼神一下子又暗淡下來，帶着一絲歉意，“哥，對不起，又讓你等了這麽久，她們該等急了吧。”

“沒事，今天把課讓給林老師了，一整天的時間都是屬于你的。”時予把他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唐念荌把牛奶沖好以後遞給時予。

“好喝嗎？”

“好喝。”

黎安筠抓着奶瓶，一整瓶牛奶都喝完了，時予從口袋裏摸出潤唇膏，新的，還沒有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