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safe zone·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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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手舉起來，已經放好洗澡水了，去和哥哥一起泡個熱水澡，睡一覺。”唐念荌一只手把黎安筠拎過來，一邊解開領扣，“每次都帶一身的東西回來，不想要你了，什麽時候能安安穩穩的。”

明明知道說的是氣話，唐念荌自己都當了真，黎安筠也當了真。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安安…我聽話，不會…不會添麻煩了…”黎安筠抓着時予的手，急哭了，眼淚汪汪的看着周圍的人。

“喲，媽媽也沒有了。”時憬妍不經意間插了一句，黎安筠整個陷進深淵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邊哭邊不停的說着抱歉。

“別鬧他了，什麽沒媽媽沒哥哥的，安筠誰都有，是不是？”時希把黎安筠抱起來，在院子裏轉了好幾圈，桂樹真的落的差不多了，馬上就入冬了。

“予兒？吃醋啦？”這一大家子還真的是不得安寧，時予笑了笑沒有說話。

秋風吹走了這一個月的不快。

就像玫瑰一層一層打開花瓣，也打開了他的心跳。

“沒有，我不會和三歲小孩兒置氣。”時予說話的語氣有點不對，尾音拖得很長，“先去洗澡了。”

“哎哎哎…把安安拿着。”時希終于在時予生氣之前把黎安筠歸還。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啊，趕緊讓他倆去洗澡睡覺，鬧死了。”時憬妍站在衛生間門口，沖時予擺擺手。

時予把黎安筠抱着，就像最後一天在醫院裏那樣。

十六七歲的少年真的不會害羞，可能是習慣了，能換一點緣分。

“嘎嘎能洗澡嗎？”黎安筠抓着木桶的邊沿，視線停在鴨子身上，好像有什麽心電感應似的，本來在吃東西的鴨子偏過頭看着黎安筠。

“不能吧，我也不知道，應該會死。”時予是巴不得這四只鴨子趕緊從家裏消失不見，他才不想一直和鴨子攀比占有欲。

“死…那我也會死嗎？”黎安筠垂着眸子，泡泡堆在一起，遮住身體的線條，水漾出去，随着起伏。

一切的美好都在最後一天藏起來，黎安筠也終究抵不過時間流過，一天比一天覺得疲憊。

時予沒有發現，他藏的好深好深，他只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要交給命運。

想想也覺得可笑，他偏偏不信命。

“怎麽會，安筠，再這樣說，就真的不要你了啊。”時予撥開面前的泡泡，和他抱在一起，也偏偏最後一抹光也殆盡了。

“你讨厭我嗎？”

“為什麽這樣問？”

“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十幾年了，你真的沒有讨厭過我？”

“嗯，我發誓，從來沒有想過，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想，我只知道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這件事。”

“對不起。”

泡泡阻攔不了尊嚴的蹂躏，黎安筠把時予緊緊地抱住，胸口挨着胸口，左胸口那道永遠不會愈合的傷疤成了隔閡。

門口沒有動靜了，門裏面的少年安靜了，兩只手搭在一起，十指緊扣着。

說着未來的路，談着秋後落幕的冬。

“你知不知道死意味着什麽？”時予突然擡起頭看向黎安筠，瞳孔裏水盈盈的，有什麽東西要溢出來似的。

“什麽？意味着什麽？”黎安筠裝着不懂，心髒卻不聽話的狠狠一顫。

“意味着一輩子和嘎嘎見不到面，從停止呼吸那一刻起。”時予的這句話，溫柔到像地平線湧出來的海浪，拍在心頭，又揚起風卷夕陽西下。

“嗯？”

“嗯。”

浪停了，船終究要歸岸。

最後，醉在浴桶裏了，臉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唐念荌坐在客廳沙發上發呆，看着指針一點一點往前推移。

心跳也越來越快，放下手裏的相冊，趕緊沖到衛生間。

“予兒，安筠，予兒，安筠？”唐念荌想都沒有多想，擰開衛生間的門把手，推開一條小縫。

“媽，幫我把安筠抱出去，裏面太熱了，睡着了。”時予也是很佩服黎安筠這嗜睡症，在哪兒都能睡着，什麽事都來的快去的也快。

誰知道呢，有時候他的心思比他更重。

地平線上出現的風景，往往比他想象的更跌宕起伏，黎安筠是他在這樣的風景裏，唯一能治愈他的人。

“嗯，你也快出來，泡這麽久呀，是不是很冷了？”唐念荌把黎安筠從水裏撈出來，一身的泡泡還沒有沖幹淨，随便用浴巾擦了兩下就抱出去了。

“我沖個澡就出來，是好冷，明天真的快要入冬了，安筠盼着這天好久了。”時予笑了一下，把放在旁邊的眼鏡架在鼻梁上。

黎安筠最熱愛的就是冬天，因為能和喜歡的少年擠在一起睡覺，還能聽着他的呼吸聲入眠。

面前的少年讓人心醉，看一眼就過目不忘的那種。

“晚上記得把被子蓋好，我和爸先回去了，安安要是想回家，就和他一起回家，回家的時候記得和憬妍說一聲，別讓她擔心。”黎安筠是唐念荌懷胎十月的親骨肉了，每一刻都念念不忘。

在心中也必有回響。

“好，明天帶安筠去學校。”

“好，讓他聽話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