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safe zone·诠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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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帶你去巷口看花兒，馬上就謝了。”時予坐在他旁邊，一只手撫着他的小腹。

“好，明天就能出去嗎？”黎安筠睜着大眼睛看着時予。

星星迸出瞳孔，是光落在窗棂。

“嗯，可以出去玩。”時予笑了一下，窗外的景色很美，和正對房間的那扇窗戶一樣，有一棵桂樹，上面結着桂花。

“可以回家嗎？我不想在這裏待了。”黎安筠咬着下嘴唇，眼淚又不争氣的往外跑。

“那安筠要快快長大，趕緊好起來，每天都要安安穩穩的。”時予揉了揉黎安筠的頭發，沒忍心往他身上看。

“不要…不要待了…安安會長大…會…”黎安筠抓着時予的手，拼命的抓着，血回流到軟管裏。

“安筠聽話，別這樣好不好？等桂花全部飄落的那一天，我們就回家。”時予寵溺的看着黎安筠，所有的美好都如約而至。

就像燕子能在翻湧的浪裏奔跑。

“那約好了哦，明天去看花兒吧，我想吃糖塊。”黎安筠撐着扶手坐起身，身下墊着的無菌布已經濕透，眼神迷離的盯着窗臺上放着的那盆白花，“好熱…頭好暈…”

“難受？”時予把手背搭在他的額頭上，剛放上去，下意識往回縮了一下，體溫好高。

碎發貼着前額，病服被汗浸濕。

時予慌了，拼命地摁護士鈴，唐念荌再一次撐不住了，習慣了之前的模樣，現在讓他猝不及防。

“安筠，安筠，聽得到我說話嗎？聽不聽得到我說話啊…我求你了…看着我好不好？”時予眼睜睜看着黎安筠閉上眼睛，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看着。

“病人暫時進入生理性休克狀态，家屬冷靜一下，用冰敷一下額頭，物理降溫。”護士把時予攙起來，少年的不堪被他蹂躏，他心上最溫柔的一塊只屬于他。

“為什麽？他到底怎麽了？不是說脫離了危險期嗎？重症監護室待了十四天，怎麽出來了以後還會出事？”時予跪在床邊，眼淚落在他的手腕上，心髒好疼，疼到抽搐。

“他送進來的時候，狀況特別嚴重，現在能轉到普通病房已經很幸運了。”護士把輸液管和監護儀的電線整理好放在枕邊，懸着的架子上又挂着五六瓶藥水。

“予兒，冷靜一點…冷靜一下啊…”唐念荌哭到精神失常，視圖把時予扶起來，一瞬間破防了。

黎堔站在床邊，明明出來的時候好好的，到底是經歷了什麽讓他變成這樣。

光落在黎安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安筠，不是說好了明天去看花兒嗎？醒醒好不好啊，你睜開眼看看我，再不睜開眼，桂花都落了啊。”雙腿發麻，手腳冰涼，心跳加快到要結束了，時予抓着黎安筠的手。

“哥…我還在啊…一起去看花兒吧…”黎安筠掙紮着睜開眼，剛眨兩下，又閉上了，長睫毛輕輕地搭着，顫了顫。

“好，我帶你去看花兒，那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時予把黎安筠橫抱起來，不顧任何人的阻攔，往病房外奔跑。

電梯停在一樓，時予看着懷裏的少年，沒有力氣在掙紮什麽了，抱着他，慢慢地往醫院後面的花園裏走。

“安安，你看，這棵桂樹就是從窗口能看見的那一棵，桂花還沒有落啊。”時予抱着他站在桂樹底下。

秋風一吹，桂花落在他的掌心，風也飄着桂香。

黎安筠睜開眼，視線裏只有他，看着時予，揚起嘴角笑了笑。

“看到了，我看到了啊…哥，對不起，又讓你失望了。”黎安筠伸手摟着他的脖子，頭埋進他的胸口，奶聲奶氣的不停的抱歉。

“怎麽會，乖，怎麽這麽想，你看，桂花落了啊，安筠什麽時候好呢？”時予找了個亭子坐下來，仰頭看着長空萬裏，黎安筠抱着他，指尖都在顫抖。

“等不到明天嗎？”

“嗯？”

“等不到明天嗎？”

“嗯，今天的桂花只想和你今天看，明天的花兒再說吧。”

“好，那就多待一會兒，待到桂花飄完。”

“嗯。”

…………

桂花落了，窗口只能看到枯草，時憬妍和時希租了車接他們回家，一路上，黎安筠都賴在時予懷裏。

“安筠，明天還來學校聽課嗎？這個月辛苦了啊。”時予看着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濺起的水花讓孩子們笑鬧不停歇。

“來，我想一直和你走下去。”黎安筠興奮的抓着時予的手，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了。

“下車，快進去吧，爺爺奶奶在家裏等好久了。”唐念荌終于放下了情緒，把黎安筠抱起來放在時予手上，“予兒帶安安先進去，我把東西拿下來。”

時予跟在時憬妍後面，時希在後面撐着雨傘，剛剛好遮住四個人。

“嘎嘎咧？嘎嘎…”黎安筠一下地，就看見角落裏放着的鴨籠，兩只鴨子好像比上一次見更胖了。

不愧是爺爺奶奶養的寵物。

“這見了鴨子，真的比見了哥哥還快樂。。。”

“哪有，安安見了哥哥也快樂。”

說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在重症監護室裏待的那兩個星期，是他這個月過得最折磨的數日。

每天被監護儀的滴滴聲纏着，下一秒就要跌入萬丈深淵一樣，最後一天發生的事，他也不會說出口。

盡量藏着，讓所有人都不知道，掩埋無能為力的塵埃。

永遠說不出口的是那天，說得出口的是最後一次看桂花。

“院子裏的花也謝了啊。”

“等來年秋天。”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