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主人
藺逾岸略一湊近,聞一舟立刻害怕似的閉緊了眼睛,于是藺逾岸來到他鼻尖一寸之遙的地方就停下來。
聞一舟屏息了半天,終于還是忍不住睜開一條縫隙偷看,對方等的卻就是這一刻,手臂環在他腰後使勁一收,二人的胸膛立刻緊緊貼在一起,心跳雜亂不已,彼此撞來撞去。
抓住了。藺逾岸心裏只有這麽一個念頭。
都是聞一舟不好,是他嘴巴裏老說出刻薄的話,是他總板着臉拒絕人,是他……明明有可以逃跑的機會,卻又總是探頭探腦地回來,出現在自己眼前。
第一次機會,或許可以算作是偶然,自己忍了一個月沒去找他,卻又在市中心酒吧裏撞見闖禍的他。他那時候那麽瘦,嬌貴的手指還險些要被人踩在腳下,叫人如何能夠不去管。
然後自己彼時已經下定決心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尖銳的貓爪卻出其不意地勾住了他衣服的布料。一回頭,就能看見那人底氣不足卻故作霸道地要求自己留下來陪他。
是陪他去練習室,還是要陪他完成演出?理由和借口都不重要了。
然後自己又給過他一次機會,聞一舟既然說了“直到正式演出”,他便也這樣答應下來。于是結束後他按照約定一聲不吭地離開,于是他故意不去理睬那人有一茬沒一茬的消息,于是在那人按捺不住找上門來的時候,他故意冷漠以對。
他也不是故意要欺負聞一舟,只是……一個人在孤獨時候得到的陪伴,寂寞時候得到的安慰,寒冷冬夜裏索求的擁抱,到了陽光明媚、春暖花開的時候,還能作數嗎?他不敢想,也不敢信。
好吧,他也的确存了一絲絲壞心是故意想要欺負他。
應該沒關系吧?都欺負了我這麽多年,小小地報複一下應該無傷大雅。
畢竟……即使他打定主意想要再忍耐一段時間,實際看來也很難做到。誰叫聞一舟戒心全無,放自己進入了原本只屬于他的專屬私人空間,還收起了渾身的利刺尖爪,完完全全落入了自己的勢力範圍,一副任自己為所欲為的姿态。
這又是另外一種程度的危險,他實在很難拒絕。
藺逾岸緊緊摟着面前的人,懷裏的身體僵硬到微微顫抖。他低下頭,鼻尖抵着聞一舟的臉頰,垂着眼目光沉沉,不想錯過每一秒鐘他表情的細微變化。
聞一舟呼吸急促,嘴唇略略分開,像是缺氧一般,但根本就是毫無防備。“你想我親你嗎?”藺逾岸故意問。
他以為聞一舟會嘴硬“不親算了”,或者至少閉口不答,殊不知聞一舟面色複雜地糾結了一會兒,輕輕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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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逾岸覺得自己算是很有耐心的人,此刻卻一丁點兒克制再也挖掘不出。
他輕易地就含住聞一舟的嘴唇,不料對方立刻配合地微微仰起頭,還将舌尖乖巧地送出一點,效果不亞于在枯草上扔了一根燃燒的火柴。
“唔!”聞一舟吃痛地抓住藺逾岸衣服,想掙紮卻發現自己根本一絲一毫都動不了。
空氣全部被掠奪殆盡,肺部也被這過于強勢的擁抱而擠壓得無法正常運作,這個吻好像攜帶了對方太多的情緒和欲望,又深又長,根本沒有停下的跡象。
聞一舟是真的開始慌張,舌頭被卷走,只得口齒不清地叫他的名字:“藺逾……逾岸……”
藺逾岸松開他片刻,聞一舟抱怨的字還沒來得及發出一個完整的音節,瞬間又被狠狠吻住了。
對方的胳膊好像銅牆鐵壁将他鎖住,聞一舟大腦缺氧,昏昏沉沉地想:這家夥不是狗,是狼,是大尾巴狼,是大灰狼!
聞一舟被親得站都站不住,胳膊肘抵在藺逾岸臂彎,一只腳踩在藺逾岸腳背,身體的重量完全挂在對方身上。
藺逾岸終于再次放開他,氣息不穩地問:“你哭了嗎?”
“沒有,”聞一舟眼角泛淚地否認,“是你這笨狗力氣太大,弄痛我了。”
藺逾岸聞言眨了眨眼,手臂卻沒有絲毫放松,大言不慚道:“沒辦法,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會松手的,松手你會跑掉的。”
聞一舟怒目相視,但他嘴唇紅腫,面色潮紅,一點威懾力也沒有。“我才不會跑,每次都逃跑的人是你!”
藺逾岸充耳不聞,自言自語一般:“是你不好,你不跑掉,是你不好。”
聞一舟說不出話來,他直覺藺逾岸這狀态有點魔怔,又有些熟悉。
是了,聞一舟想起來了,對方一旦收起那傻乎乎的笑容,便會洩露出某種充滿壓迫感的危險訊號。之前他酒醉之際和自己表白心跡的時候,也是這般表情,好像是……
好像是帶着一股子瘋狂,渾身散發着站在懸崖邊還拉着自己想要一起往下跳的沖動和不管不顧。
彼時聞一舟只想躲避,此時卻竟然甘之如饴,原本忐忑難安了一夜——不,是足足三個月間都高懸喉頭的心,在确定了這份認知之後,才總算回落。
重新看着我吧,聞一舟無聲地許願,熱切地、偏執地,只看着我一個人。
他又不禁分神——三個月尚且如此難捱,那麽七年,七年是怎麽熬過來的呢?
藺逾岸感受到懷裏緊繃的身體忽然軟了下來,聞一舟的手臂擡起來繞到他背上,手心的溫度滾燙炙熱,親密地貼着他。
“你心跳得好快。”聞一舟說。
“是你的錯,”藺逾岸說,“是你不好。”
“這也要怪我,”聞一舟有些好笑:“數落了我一晚上。”
藺逾岸聲音忽然哽咽了:“就是你不好,你為什麽不喜歡我?你為什麽不先認識我?你為什麽……”
聞一舟愣住了。
很快,他明白過來——這聽起來是一句無厘頭的指摘,然而濃縮了藺逾岸長達七年的委屈。
為什麽不是他們倆先認識?為什麽要讓他毫無希望地苦等七年。他從大學等到畢業,從職業隊等到退役,他不知道該怪誰,怪何謙,怪自己,還是怪命運的捉弄。
“是我錯了,”聞一舟苦澀地彎起嘴角,點了點頭,“還說我呢,明明自己最愛哭。”
“都怪你,”藺逾岸把臉埋在他脖子上,眼淚順着他衣領流到胸口上,音調支離破碎:“明明只是晚了幾周時間而已,為什麽不先喜歡我?都怪你,都是你不好……”
“現在改不行嗎?”聞一舟輕聲說,手順着他的背不住撫摸,“我已經知錯了,現在改不好嗎?”
“真的嗎?”藺逾岸哭的肩膀顫抖,聲音斷斷續續,“你沒騙我嗎?你別騙我……”
“沒騙你,我說了,我的歌從不說謊。”聞一舟偷偷親了他頭發一下,又補充道:“今天晚上,我的嘴巴也不會說謊。”
藺逾岸帶着哭腔,好像一條不再願意相信可惡人類的小狗,可憐巴巴地問:“那明天呢?”
“明天嗎?”聞一舟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兒,“明天嘛……就不一定了。”
藺逾岸猛地擡起頭,眉毛和眼角都耷拉着,滿臉淚痕,但眼神極其兇狠。
聞一舟卻一點也不害怕了,他一邊抹藺逾岸臉上的眼淚一邊說:“就算我明天、後天、大後天,說了其他什麽不一樣的話,你只要記得信我今晚說過的話就好。”
“什麽意思,”藺逾岸不滿意地癟着嘴巴,卻又滿心信任地把臉貼在他手上,“聽起來好狡詐。”
聞一舟笑起來:“意思就是,就算以後的某一天,我開口叫你滾開,你也不能滾。”
“怎麽這樣……憑什麽啊,”藺逾岸又覺得委屈,但還是認真地問,“那我要怎麽辦?”
聞一舟沉默了片刻,說:“就像這樣,就像今天這樣,別不理我就行了。”
“因為被狗抛棄的人是很可憐的,”聞一舟雙臂轉而環住他的脖子,輕聲說:“找不到小狗,沒有飯吃,電話也不接,消息也不回,好不容易追查到小狗的下落,卻發現對方已經交了新朋友,可能不想要我了。”
藺逾岸嘴巴動了動,似乎想反駁,但還是挑了自己更在意的點,不确定地問:“真的,真的很可憐嗎?”
“是的。”聞一舟表情淡淡地說,手指頭摸着他後頸短短的頭發,“所以我認錯了,都是我不好,你要不要可憐可憐我,就原諒我算了?”
“好吧,”藺逾岸悶聲悶氣地說,“我考慮一下。”
聞一舟笑出聲來:“還要考慮一下啊?”
“那當然!”
“可是……被人抛棄的小狗也是很可憐的,”聞一舟又說,“說是小狗也不對吧,只有耍賴撒嬌的時候脾氣像。哪有一米九的小狗,肌肉還這麽結實,把我勒得喘不上氣。”
“我不是狗。”藺逾岸貼近他的臉,身體的反應根本無法掩飾,“你會允許狗對你做這種事嗎?”
“不會,”聞一舟擡眼直視他,漆黑的雙眸中春情綿綿,漂亮得叫人無法直視,又移不開眼,“只允許你。”
作者有話說:
藺狗,你不上我上了(在說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