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2)
,雲佩也沒法兒拒絕。
最後兩個人定下來做生日蛋糕——絕對不是雲秀自己嘴饞想吃。
做蛋糕這事情還真不是特別難,難的是要親手做一個漂亮的、合太皇太後心思的。
在禦膳房大師傅的指點下,雲秀和雲佩經歷了——烤面包烤榻了、烤糊了、烤裂了等等一系列操作以後,終于趕在太皇太後生日之前做出來了一個合格的蛋糕。
聖壽節當天,說是不大辦,前朝的大臣們還都是自發地給太皇太後祝壽了,好些命婦想進宮祝壽,可惜被拒之門外了,唯有一些攔不下的,比如福全的福晉等等這一代老人,還是進了皇宮裏。
人家也沒鬧幺蛾子,進不來的人壽禮都送進了慈寧宮。
雲秀站在下頭,聽着禮單上面的各式珊瑚玉像,整個人都囧囧的——她還以為她們送個蛋糕很顯眼呢,結果在別人眼裏這禮物相當窮酸了。
康熙還親自寫了“萬壽無疆”的匾額懸挂于慈寧宮之上,領着一群侍衛、大臣隔着屏風現場給太皇太後表演作賦作詩。張口就是錦繡文章,有些詞雲秀都沒聽明白是什麽意思。
等輪到後宮嫔妃的時候,雲秀已經麻木了。
後宮的嫔妃們也大多都是有家世的——哪怕只是包衣,聖壽節這樣的重要的日子,她們也是想表現一下的,準備的禮物聽着一個比一個華麗值錢。
雲秀悄悄看了一眼雲佩,雲佩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朝她笑了笑:“沒事兒,重要的是心意。嫔妃們攀比關她們什麽事兒?
“永和宮烏雅氏,進蛋糕一個。”
上頭坐着的康熙屁.股動了動,“哦?”了一聲:“什麽蛋糕,端上來給朕瞧瞧。”
太皇太後看他一眼,默認了。
宮女們就把那個巨大的五層蛋糕推了上來。
真·推。
Advertisement
雲秀起初做的時候還在思考要不做小一點,反正太皇太後頂多吃上一小塊兒,她做再大也沒用啊。
後來問了高太監,讓他給自己出主意,高太監認真想了半天,說:“左右是個新鮮玩意兒,指不定娘娘們回頭也想嘗一嘗呢,做大一點看着也氣派。”
雲秀就做了五層的。
從底下開始,按照尺寸從大到小依次遞減,想着太皇太後是蒙古人,最大的那一層地方最寬敞,幹脆用抹茶粉做成的東西模拟成了大草原的模樣,地是綠的,草也是綠的,藍色的額爾古涅河從中央流淌而過,草原上停留着牛馬羊群。
從第四層往上,就大多都是比較常見的東西了,最頂上是金箔貼成的王冠。不過因為這五層所用的東西太過複雜,雲秀和雲佩實在自己沒法做出活靈活現的牛羊群,所以她們只負責了烤蛋糕,其餘的都是禦膳房的巧手師傅們雕琢的。
一共做了一個月,廢了好些東西才完成。
剛一亮相,就叫人忍不住感慨。
康熙眨了眨眼睛,扭頭和太皇太後說:“可不得了,朕的嫔妃們對皇祖母比對我還好呢,朕去年生辰的時候,烏雅氏不過做了個荷包扇子敷衍我,今年輪到您了,就整出這麽個東西來。”話裏話外一股子酸味。
雲佩忍不住抿緊了嘴。
太皇太後笑了一聲:“這是人家的孝心,你反倒怪起她來了,等今年你再過生辰,只怕連荷包也沒了,啊?”
兩人不過說上幾句玩笑,話裏頭的親近卻叫人忍不住嫉妒。
顯而易見,他們還算滿意。
太皇太後年紀大了,整日裏除了消遣,也沒什麽別的樂子,倒是很樂意配合他們的表演。
她叫蘇麻喇姑扶着她走到蛋糕跟前,彎着腰細細地去看第五層的大草原,然後問:“這是額爾古涅?怎麽做的?”
雲秀看了一眼姐姐。
雲佩就站起來:“回老祖宗,是用糖稀做的,顏色是用了菘藍和青菜汁水染的。”雲秀之前學過畫畫,正兒八經的工筆畫,也是要用到顏料的,襯着糖剛熬稀的時候把蔬菜的汁水加進去染色,一邊加熱一邊用糖稀在蛋糕上“作畫”,上面再撒一些糖粉,就成了波光粼粼的額爾古涅河。
太皇太後一邊看一邊露出懷念的神色:“做的真像,心思也巧,倒叫哀家舍不得切它了。”
康熙說:“這東西雖然精巧,卻也不難得,蛋糕放久了容易壞,壞了就可惜了,皇祖母要是喜歡,回頭朕叫人給皇祖母做個能長久放置的,就放在您的慈寧宮裏頭。”
太皇太後只好答應下來。
結果雲佩說:“老祖宗,這蛋糕是給您看的,您要是想吃,嫔妾準備了專門用來吃的。”太皇太後年紀大了,能吃的東西都是好消化的,這個五層裏頭用的裝飾品大多都是用了染色的東西,她可不敢拿給太皇太後吃。
更何況這麽大一個怎麽分呢?還是提前準備好。
太皇太後這才高興起來:“好好好。”
等她坐下,一碟碟的小蛋糕也就端上來了,是雲秀從前買來解饞的那種切成三角形的蛋糕,好看好吃,但就是特別貴,這麽小小一個就要十幾二十幾,她以前為了省錢總舍不得吃,結果最近為了做這東西,吃了不知道多少做廢的,一次性吃膩了。
擺在太皇太後、太後、康熙面前的是雲佩親手做的,其餘人那裏就都是禦膳房的功勞了。
郭貴人挖了一小塊嘗了嘗。她是去年八月懷孕的,如今離生産算着也就兩個月了,上回通貴人生孩子的慘痛模樣把她吓了一跳,即使沒親眼看見,也聽了不少流言,弄得她精神極度緊張,什麽都不敢吃,就因為嬷嬷說吃多了胎兒太大不好生,又不敢不吃,怕生的時候沒力氣。
吃起東西來難免食不知味,很是疲憊,這會兒挖了一點嘗嘗也是覺得新鮮的緣故。結果濃香甜膩的口感一入嘴,就讓她眼睛一亮,只覺得自己疲憊的心情都被安撫到了。
還沒吃上兩口,手就被按住了,她疑惑回頭,就看見布貴人悄悄跟她說:“還好姐姐叫我看着你不讓你多吃,這東西最容易發胖,嘗個新鮮就算了,可別多吃。”
郭貴人倒是一怔。
雲佩和宜嫔的關系她還是知道一點的,姐姐宜嫔在皇上跟前也很有幾分臉面,她們倆就是完完全全的競争關系,現在因為雲佩先生下了皇子,哪怕被抱到了佟貴妃那裏,她也比姐姐高一頭。
郭貴人沒想到她還會叫布貴人特意看着自己。
她朝布貴人笑笑,說了一聲謝謝。
另一邊,雲秀又拿出來了新鮮東西。她走出來行禮:“老祖宗,我們主子覺着光給您獻一個蛋糕還不夠,還叫奴才準備了別的東西給您瞧瞧。”
太皇太後哦一聲:“哀家覺得盡夠了,還準備了什麽?”
雲秀把一個盒子交給小太監,遞了上去,故意說:“別的娘娘給您送的東西都是擺件、屏風,往屋裏頭一擺,您看見就能想起她們來,奴才們送的是蛋糕,往肚子裏一吃可就看不見了,那豈不是吃了虧叫您想不起我們來,就還給您準備了這個。”
這話說的新鮮還坦蕩,太皇太後忍不住就笑,還說:“才剛皇帝不還說了,做個一模一樣的蛋糕放哀家宮裏?那不是也能想得起來?”
雲秀咳一聲,正色說:“那是萬歲爺的心意,回頭您肯定想起的是萬歲爺。”
康熙明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還是忍不住:“真是和你姐姐學的天生貧嘴,難不成皇祖母和朕虧待你們?”
話是這樣說,他還是跟着支腦袋過去看她們送的另外的東西是什麽,心裏頭琢磨着回頭要是雲佩給他生辰準備的東西不夠好,他可要好好和她論道論道,不說比這個好,至少也得差不多吧?
結果一探頭,就看見裏頭整整齊齊地碼着一排白玉牌,上頭都刻了圓圈、漢字和條形。
太皇太後在宮裏頭呆得久了,後宮寂寞無聊,對玩樂的東西也研究的差不多算是極致了,倒是能認出來一點:“這是……葉子牌?”
雲秀笑眯眯點頭:“回老祖宗,說是葉子牌,其實也不一樣。”
她詳細地介紹了一遍:“葉子牌有十萬貫、萬貫、索子、文錢四樣花色,這個呢,叫做麻将,是葉子牌衍生出來的,只有三種花色,是萬子、條子和筒子,算法差不多,您肯定一學就會。”
太皇太後腦袋一轉就想明白了:“那要四個人打吧?”慈寧宮裏頭現在常來往的,她、蘇麻喇姑,再加上皇太後,一共就仨人,那些太妃也只是偶爾去坐一坐,真要是玩起麻将來,指定還缺一個人。
她目光落在略顯緊張的雲佩的身上,又掃了一眼底下的佟貴妃,心裏頭琢磨明白了,倒也不是很介意:“哀家算是瞧明白了,你們這是自個兒想玩,卻找不到人,想着叫哀家來給你們當莊家,好贏哀家的銀子是不是?”永和宮裏頭如今也三個嫔妃,再加一個烏雅氏的親妹妹,其實夠打了,她這樣說不過替她遮掩一二罷了。
雲佩悄悄松了口氣:“老祖宗說的是。”
這事兒就這麽輕輕掀過去了。
聖壽節過後,其餘的宮嫔們難免要跟着去打聽一下雲佩送了什麽東西,結果一聽是麻将,都愣了,有條件的已經去找內務府裏頭定制了,結果東西是拿回來了,根本不會用,倒是有人聽了那天的話知道和葉子牌差不多的打法,可四樣變成了三樣,是怎麽個算法?
她們懶得琢磨,幹脆去找雲佩。
永和宮一時之間熱鬧得很。
最開始的時候根本摸不着雲秀和雲佩的人——她們倆還得趕去慈寧宮教太皇太後搓麻将呢。
好在太皇太後聰明,基礎規則一教就會,就這麽搓了兩把麻将,她已經打的有模有樣了。皇太後吃力一點,她不懂漢語,懂得那一部分也只日常問好,而雲秀和雲佩不通蒙語,聽了就一臉懵,沒辦法,最後只好叫蘇麻喇姑當翻譯。
五個人兢兢業業搓了一天的麻将,皇太後也磕磕碰碰地上路了。
從前太皇太後年紀大一些,喜歡安靜,慈寧宮的宮人們就和啞巴似的不敢開口說話,怕擾了太皇太後的清靜,現在可好了,慈寧宮裏經常傳來搓麻将的聲音,還有太皇太後爽朗的笑聲,夾雜着“碰!”、“杠!”以及皇太後着急的蒙語。
熱鬧得不行。
等雲秀雲佩教會了太皇太後,住在偏殿裏的太妃們也就聞訊趕來了——比起太皇太後這一輩的人以及雲佩這樣鮮妍的宮嫔們,她們才是整個後宮裏頭最閑也最有錢、最無聊的人。
閑——沒有皇上要伺候,皇上都塵歸塵土歸土了,她們再鬥成烏眼雞給誰看呢?
最有錢——往年當宮嫔的時候得了不少的賞賜,沒來得及花出去,皇上又孝敬,對她們這些母妃也從不虧待。
最無聊——皇上沒了,她們都算得上寡婦,不好太張揚,整日裏在自個兒宮裏頭枯坐,沒什麽意思。
現在可好了,太皇太後愛上了搓麻将,她們也能跟着學一學,解解悶是不是?
不到兩天,一股搓麻将的風氣席卷了太妃和宮妃們。
雲佩就成了旁邊坐着看牌的人,沒過幾天,太皇太後就擺擺手,說:“光打麻将也沒勁兒,哀家想曾孫們了,蘇麻,你叫人去,把曾孫們抱過來叫我瞧一瞧。”
瞧了一會兒,她就坐回了麻将桌上,還嫌棄雲佩影響她發揮:“去去,去看着那些小的,別叫他們把哀家的慈寧宮給掀了。”
雲佩高興地應了一聲,扭頭去看幾個小孩子去了。
作者有話說:
紫禁城搓麻大隊
今天短了點,心虛.jpg,燒烤真好吃嗚嗚嗚
明天後天給你們補超多的加更,還有今天短一點的補償~
啵啵啵
第 47 章
本來康熙只叫雲佩十天看一次孩子, 到了太皇太後這裏,隔三差五的她就能看到一次小胤禛了。
皇太後一邊摸牌一邊用蒙語問太皇太後:“您也太寵着她了。”
太皇太後有點兒看不清牌面,叫蘇麻喇姑去給自己拿眼鏡, 一邊說:“咱們年輕的時候誰不是那樣過來的?她有孝心, 哀家也得投桃報李不是?”
她笑了笑,說:“琪琪格啊,你從前在大草原上長大,不知道宮裏的女人,她出身低,肯定得變着法兒地往上頭站, 她肯讨好我,代表她有野心。”太皇太後想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我喜歡她有野心的樣子。”
她擡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雲秀:“你也去吧,不用顧忌我們。”
雲秀輕輕應了一聲。
她繞到了旁邊殿裏, 幾個小孩剛剛已經玩累了, 太子想睡覺,老三胤祉比他困得還早,已經處于蒙圈的狀态了,老大比他們倆年紀大, 精力也好些,不過他一個人玩也覺得沒勁,最後三個人嘀咕了一陣, 也不叫奶娘抱着各自去睡, 自己爬到榻上去,三個人胡亂地擠做一團睡着了。
胤禛剛剛已經睡過一次了, 這會兒還精神, 正乖乖的坐在地上玩積木。積木就是上回雲秀給他準備的小禮物。
不過他這個年紀, 玩積木也不是正兒八經地玩,是拿着積木塊這裏丢丢那裏丢丢,丢一塊兒就開心一下。
雲佩坐在邊上看着,他丢一塊兒,她就給他撿回來。
雲秀過來,跟她說了太皇太後剛剛說過的話。
雲佩笑了笑:“老祖宗年輕時候是個有魄力的人。”不然也不會能夠扶持着世祖皇帝和當今登基了。
她們兩個顧着說話,胤禛吧積木扔出去以後,半天沒有等到雲佩把積木幫他撿回來,愣了一下:“額額?”
雲秀雲佩唰一下回了頭:“你說什麽?”
胤禛很是無辜:“額額!”他手指着積木塊,想讓雲佩幫他撿回來。
雲佩滿腦子卻只剩下了他叫自己額娘這件事。她把胤禛抱在懷裏,緊緊地抱着他:“再叫一聲額娘,乖孩子,再叫一聲。”
胤禛被抱的有一點不舒服,卻還是乖乖軟着聲音叫了一聲額額。
雲秀連忙把他從姐姐手裏抱出來:“好姐姐,他還是個孩子,骨骼還沒長全呢,你這樣壓着他,別把他壓壞了。”
雲佩這才松開了手,又怕把孩子弄疼了,流着淚問胤禛:“怎麽樣,額娘是不是把你弄疼了?”她抱着胤禛,檢查了一下身上有沒有傷痕,只在手臂上看看到了一點點剛剛壓紅的印記,“都怪額娘太激動了。”
胤禛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只是低着頭又順手撿了一塊積木丢着玩。
雲秀坐在邊上安慰姐姐:“姐姐你看,哪怕胤禛被抱走了,他心裏頭還是記得你是他的親額娘的。”
雲佩也就是才剛激動了那麽一下子,這會兒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說得對,佟貴妃一時抱走他不算什麽,往後他永遠都是我的孩子。”
承乾宮裏,奶娘正和佟貴妃回話:“主子,四阿哥被太皇太後抱去了。”
佟貴妃停了一下,問:“烏雅氏也在?”
奶娘瑟瑟地點了頭,其實她沒敢告訴佟貴妃,皇上隔一段時間就把四阿哥抱到他那裏去,那會兒永和宮那位也在。要是說了,佟貴妃就知道她們瞞着她了,左右把人抱去的事兒不是她做的,皇上要求的,也沒把永和宮那位放到明面兒上,就當不知道呗。
可就太皇太後這事兒,還是讓佟貴妃炸毛了。
她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侵犯,在她向着所有人展示自己在後宮的權勢的時候,烏雅氏竟然這樣公然打她的臉——最重要的還是太皇太後的态度。
皇上要從外頭接鈕钴祿氏和赫舍裏的人進來,本身就是想要制衡她這個貴妃,按理說,她是皇上的表妹,佟佳氏是皇上的母族,宮裏頭不該這樣打她的臉,可太皇太後一聲不吭,還幫着烏雅氏,本身就很值得回味了。
她難免會想,是不是太皇太後對她不滿意了,皇上也對她不滿意了?
她并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自己替皇上管着後宮,不說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總不能因為她出身佟佳氏,就活該替別人做嫁衣吧?
這會兒承乾宮裏伺候的是若水,她本就對雲佩不滿,這會兒看見佟貴妃臉色很差,心裏琢磨了一下,就說:“主子,可不能再叫烏雅氏騎到咱們頭上了,她本來就是宮女出身,如今才不過兩三年就升了嫔位,又有皇上寵愛着,難保以後不會得個妃位,甚至是貴妃的位置……”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戳到了佟貴妃的痛處。
佟貴妃是大家閨秀出身,就算是在滿人裏頭也是頂出色的那個,從懂事起,家裏所有的人都告訴她,她以後就是板上釘釘的皇後,可進了宮不僅沒當上皇後,自己随手擡舉的宮人竟然地位也直逼她的位置了。這叫她怎麽能甘心?
說出去貴妃和嫔位差距大着,可實際上滿宮裏頭除了她這個貴妃,底下的高位嫔妃也就只剩下了嫔位,更何況若水說的确實對,現在才不到三年烏雅氏就成了嫔位,未來未必不能當上妃位、貴妃的位置。
而她呢?她可能永遠都只是個貴妃。
這才是真正讓她害怕和焦慮的東西。
永和宮裏,雲佩也在和雲秀說起佟貴妃:“我們這樣頻繁地見胤禛,恐怕她也會察覺到,以後可能咱們要想見孩子,沒那麽容易。”
雲秀說:“可姐姐你前些時候不是說佟貴妃忙着收斂權勢麽。”那她還哪來的時間對付她們。
雲佩說:“她再收斂,皇上就不會同意了,前段時間是皇上默認的,但要是收斂的再過了度,皇上就不會同意了。”本身接小鈕钴祿氏和赫舍裏氏進宮就是為了平衡後宮的權勢,而不是為了把佟貴妃徹底壓倒,要是佟貴妃太弱,鈕钴祿氏和赫舍裏氏進了宮聯手把她扳倒了,這平衡就白做了。
可要是佟貴妃太強了,又叫新進宮的那兩個人如何自處呢?還沒進來就敗了麽?
所以康熙會默認叫佟貴妃收斂權勢,卻不會讓她做的太過分。
果然,五月裏,郭貴人生産,內務府準備的接生嬷嬷進翊坤宮的時候被查出來帶了不好的東西,還沒來得及進産房就被按住了。
最後查出來和別人沒關系,可耐不住如今是佟貴妃管着內務府,好歹有一個不察之罪。
郭貴人生下來一個女兒,前頭只給阿哥們序了齒,公主們還是按着從前的順序排下來的,這孩子就是皇六女,若将抱養來的賀珠和亡故的那些小公主各自算上,她這是四公主。
見是個女兒,宜嫔到底有些失望,其餘嫔妃們見生的是個女兒,有松口氣的,也有羨慕的。
可接下來,一道消息猝不及防席卷了後宮——春天才過,內務府給宜嫔宮裏進了鮮花,宜嫔聞花的味道以後覺得很是不舒服,叫人請了太醫,結果查出來自己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頭一樣是宜嫔懷孕了。前些時候雲佩懷孕不能侍寝,宮裏頭算得上宜嫔一家獨大,可一直沒傳出好消息來,宜嫔都要懷疑人生了,這回總算懷上了。
第二個就是,這是內務府第二回出事了,還回回都出在懷有子嗣的宮嫔身上,雖說最後都查出來和佟貴妃沒什麽關系,可後宮衆人都難免嘀咕。
這天雲佩邀了布貴人、章佳氏一塊兒搓麻将的時候,她們就在讨論這個事情。
章佳氏年輕些,說起話來也跳脫,問:“這事兒難不成真是貴妃娘娘做的?”
布貴人說:“看着像,可她圖什麽呀?圖這會兒咱們都懷疑她麽?”
雲佩笑而不語。
雲秀就想起來姐姐和自己說的康熙不會讓佟貴妃的權勢太過強大,随口說了一句:“總不能是皇上幹的吧?”
話一說完,章佳氏手裏剛摸的三萬落在了桌上,瞪大了眼睛:“雲秀你這嘴可真是……什麽都敢說啊!”她們如今算得上是榮辱與共的關系,即使雲秀說了驚人的話,她們也不會随口拿到外面去說。
身邊伺候的宮女也都是忠心耿耿的人,絕不會走漏風聲。
因此,她們之中偶爾也會聊聊八卦,再說出點驚人的話,可誰也沒牽扯到康熙身上,就好像是默認跳過他了一樣。
今兒雲秀沒頭沒腦冒出這麽一句話,把她們吓了一跳。
還是雲佩漫不經心打出去一張八條:“慌什麽?雲秀說的也不是沒什麽道理。”宮裏頭有膽子、有魄力還有能力能夠動內務府的就那麽多人,像自己、惠嫔這樣的身份,真要是動起來,肯定不能做到讓人查不出來。
剩下的用用排除法就知道了。
更何況如果真的是後宮的嫔妃想要借刀殺人,難道還會讓人在門口就被查出來麽?早就進了産房害人了,再說宜嫔,她自個兒都沒發現自己懷孕了,誰那麽機警能看出來她懷孕,看出來了還不趁機讓她流産,反倒讓她叫了太醫被查出來了?
現在宜嫔都在宮裏安安心心坐胎了。
她這麽輕飄飄一句話,差點讓章佳氏和布貴人丢了魂。
她們都是老老實實進宮的人,沒有雲佩看得那麽透徹,只以為自己是在過普通的後宮生活,根本沒想那麽多——康熙的後宮裏頭還真沒有那麽多的明争暗鬥。
康熙自己在暗暗平衡着後宮的權勢,對每個嫔妃不說每個人那麽好吧,至少有名有姓的這些妃子們過得是還算不錯的,生活過得還算好,自然不會因為利益的大波動去争去搶,除非人還有更大的野心。
後宮裏頭能有野心的,想要的無非是地位權勢和子嗣。可康熙做了什麽呢?佟貴妃在權勢和子嗣之中只能二選一,而且幾乎是被逼着只能選擇權勢,康熙不肯讓她擁有太高的權勢,就給她抱養別人的孩子。
像是惠嫔、榮嫔、雲佩、宜嫔這樣有孩子的人,他只會給她們寵愛,孩子全都抱給別人養,讓她們想要努力一下都努力不起來,太高的權勢她們出身不夠,想為孩子争氣,孩子都不在身邊。他只給她們寵愛,讓她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清自己的地位。
剩下的庶妃們他從來也不會放在眼裏,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他用嫔位這個分水嶺幹幹脆脆地卡着她們,讓她們在別人宮裏寄人籬下,每天思考的也只是如何在高位嫔妃手底下讨生活罷了。
他在寵愛這些女人的時候,心裏就已經給她們分好了位置,什麽樣的人該怎樣對待,他一清二楚,從不逾矩,保持着絕對的平衡,給她們立下足夠的“規矩”,讓她們知道自己根本越不過去,自然也不會動不該有的心思。
這是他管理後宮的法寶和準則。
而事實上,現在的後宮也在他這樣從不例外的管理下井井有條,即使是嫔妃之間有一些小小的摩擦,也只是鬥鬥嘴,而不會将宮鬥付諸行動。
後宮穩定了,他才有心思去治理前朝。
章佳氏和布貴人站的還不夠高,也不夠聰慧,還被蒙在鼓裏,渾渾噩噩被推動着往前走,這會兒猛不丁被點了一下,只覺得心頭發寒。
她們忍不住懷疑,這樣的康熙,心裏對誰難道都是一樣的嗎?他真的愛過自己的任何一個嫔妃們?
大約是真真切切愛過赫舍裏皇後吧,所以他對太子也是實實在在地偏愛着,至少現在是。
六月初三,毓慶宮落成,康熙頭一次帶着太子到了慈寧宮前正式向着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行禮,向全天下昭告他對這個兒子的喜愛與器重,然後将他遷入了毓慶宮中撫養,同時,讓五歲的皇太子開始進入南書房,由他親自為皇太子教書。
六月初四,今年才剛五歲的皇太子随康熙前往景山射獵。
雲秀托腮坐在馬車裏,看着外面滿天飛揚的塵土若有所思。
雲佩給她端了一盤西瓜:“內務府今年的瓜果很不錯,又甜汁水又多,嘗嘗。”
雲秀吃了一塊,果然又甜又潤。
“剛剛在想什麽呢?”
雲秀擦了擦手,問姐姐:“皇太子……五歲就會射獵了嗎?”清朝的皇子們會不會太卷了一點?
結果雲佩說:“怎麽不會?皇太子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念書學騎射了。”皇上對太子寄予厚望,從三歲起就開始啓蒙,也會每天教他練習騎射,有時候太子淩晨五點就開始念啓蒙的那幾本書了。
早上是讀書時間,下午就是練騎射的,雲佩曾經在佟貴妃那裏當宮女的時候,佟貴妃想要養着太子,也派人去打聽過皇太子的日常作息,想要來個偶遇,雲佩對這些東西了解得很。
“不僅要讀書練字、學習騎射,皇上每天還要挨個檢查學習和射箭的。”
雲秀聽完先是肅然起敬,然後又有點擔憂:“胤禛以後也會跟着這樣?”
雲佩說是。
雲秀心說難怪康熙以後的孩子個個都那麽出色,原來是因為從小就卷到大。不過她轉了轉念頭,說:“要不然我們給胤禛多補一補鈣吧?”
雲佩啊一聲:“什麽是鈣?”
完了,說漏嘴了!雲秀眼神飄忽了一下,試圖敷衍過去:“就是一種人需要的東西?以前阿瑪不總是叫我多吃蔬菜麽,說不吃蔬菜以後我肯定長得不好看,我就想,肯定是因為蔬菜裏有什麽東西讓人長得不好看吧?”
她說了兩句就轉移了話題:“所以我覺得,肯定也有什麽東西會影響長高,對不對?就和胎兒需要營養一樣,這個鈣呢,嗯……就是營養的一種,如果缺了,胤禛就可能長不高,你想,他以後天天要早起,肯定會特別努力對不對?那一努力營養不夠用了,鈣不夠了,可能就長不高了。”
胡言亂語了一長串,雲佩終于從她的話裏扒拉出來了重點。原來是怕小胤禛長不高。
天天也不知道妹妹都在思考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她哭笑不得,卻也願意哄着她:“好,你說什麽都好,就給他補那個什麽鈣。”她又問,“怎麽個補法?”
雲秀說:“喝骨頭湯,每天喝一碗,保證以後都長得高高的。”
雲佩應下,轉頭叫小航子吩咐禦膳房以後給胤禛每天的飯菜裏上一道骨頭湯——這一點她還是能悄悄做到的,胤禛現在七個月大了,已經逐漸開始吃起來輔食,米湯、迷糊糊還有各種湯類,就是他的主食。
禦膳房每天都要給胤禛準備吃的,承乾宮只吩咐一個大方向上的東西,吃什麽喝什麽,還是禦膳房來決定的。
所以在這回景山狩獵,小胤禛也被帶着出來放風的時候,每天他吃飯的以後,總能發現自己的桌上有骨頭湯,各種口味的骨頭湯。
一個奶娘覺得奇怪:“最近禦膳房是不是越來越敷衍咱們了?怎麽天天都是送骨頭湯來?”蓮藕炖骨頭湯,莴苣炖骨頭湯,各種花樣,但再整花樣,也改不了它是骨頭湯的事實。
她本來想和佟貴妃禀報一聲,被徐氏攔住了勸她:“娘娘這段時間心情不好,你何必去觸她的眉頭,還會得罪了禦膳房。”
奶娘也就悄悄地瞞下來了。
胤禛還不知道自己每天要喝骨頭湯,正興奮地揮舞着小拳頭張嘴等着幹飯。
第一口吃進嘴裏,好吃。
第二口吃進嘴裏,他呆了一下。
第三口,咦,怎麽味道都一樣?
……
再吃了無數口以後,胤禛憤怒地“啊”了一聲:敷衍我!
奶娘面不改色地給他擦了嘴,換了另一種口味的土豆泥給他,胤禛乖乖吃了,以為自己的憤怒獲得了改變,喜滋滋的。結果下一口就被塞進了同樣的味道。
胤禛:“……”上當受騙了。
讓兒子上當受騙的額娘這會兒正坐在帳篷裏喝茶,大熱的天氣,她喝的也不是正經熱茶,而是用水果做的果茶,清朝的水果還沒有現代那麽豐富,大多都是葡萄、西瓜之類的東西,倒也勉強能做一點水果奶茶。
這個奶茶一做出來以後就受到了布貴人和章佳氏的喜愛,連張氏也特別喜歡。
這麽熱的天氣,要是真的喝熱茶,她們能出一身的汗,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連屋裏頭放了冰鑒也沒有用,果茶就不一樣了,它和冰碗差不多。只不過冰碗做起來頗為麻煩,而且底下是純粹的冰塊或者冰沙,一碗一碗地吃下去難免有些傷肚子和胃,果茶就不一樣了,是水做的,也不過就是放在冰鑒裏凍了一下,沒有冰碗那麽涼。
還能一直捧着喝。
布貴人和章佳氏恨不得走到哪裏就把它們帶到哪裏——于是,這回的圍獵出現了一個詭異的場景。看臺上其餘的嫔妃都在拿着扇子給自己扇風,熱得恨不得永遠都不出門。
而以雲佩為首的永和宮的嫔妃們人手一杯果茶。他們的果茶不是用現代的那種塑料杯子裝的,是泡在一個大水晶壺裏,雲秀特意挑的透明的壺,看起來好看,也方便看有沒有喝完,連雲佩手裏的茶杯也是透明的,果茶倒在裏面特別的好看。
只是別人不知道她們的茶是冰的,還以為他們這麽大熱的天還喝熱茶,都拿怪異的眼神看着她們。
康熙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