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個想找南妄買徐斯量的同學不是別人,就是後來的S02,元融。
只不過當時他還不叫元融,而是叫宋融程。
宋家從宋融程爺爺那一輩開始幹鬼販子這行,家裏幾個孩子,除了宋融程他爸以外,都能通靈。
本來宋家老爺子對宋融程這個孫子也不太看好,誰料靈力這玩意兒居然隔代遺傳,這孩子天生靈力就強,要是好好培養估計能超過他這個當爺爺的。
于是宋老爺子就把宋融程當做了重點培養對象。
不過培養歸培養,該上的學還是得上。
現在宋融程考進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全家都樂得不行,開學第一天就派家裏人大包小包地送他上學。
于是宋融程那不成器的堂哥宋揚程就來當苦力了。
結果就是這麽個毫不起眼的苦力,一眼看中了跟在南妄旁邊的徐斯量。
“哎,小容。”宋揚程一邊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邊問宋融程:“你看前面那人,他旁邊的是鬼吧?他怎麽帶鬼上學啊?”
“家裏養的呗。”宋融程不以為意道。
他見過的養鬼人多了去了,這也不稀奇。
“他這鬼在哪家買的啊?”宋揚程一臉豔羨地打量起徐斯量,眼饞道:“這顏值頂尖了吧,估計得不少錢。”
而宋融程很是不能理解:“鬼好不好看又怎樣?反正能幫忙做事不就行了?”
畢竟誰養鬼是當寵物養的?還不都是為了自己那點私心嗎?
見他一臉不理解,宋揚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哎算了,你還小,不懂我們大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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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頓,他還是覺得這種品相的鬼百年難得一遇,依舊有些不甘心,于是讓宋融程去幫忙打探打探:“你找個機會幫我問問那人,他這鬼賣不賣,拜托了啊好弟弟。”
“……”宋融程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他又不認識前面那人,上哪兒問去?
宋融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扭頭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只不過分配宿舍的時候,他發現養鬼的南妄和他居然在同一間宿舍。
他和南妄不是同一個班的,但因為宿舍數量緊張,有些班級是合并宿舍的。
于是南妄和宋融程就恰好撞上了。
一開始南妄不知道宋融程能看見鬼,直到某天,宋融程堂哥帶着幾只鬼一起來宿舍接宋融程回家,南妄才意識到他們全家都能看見鬼。
當時宋揚程為了跟南妄套近乎,主動問了句:“小帥哥,平時跟在你身邊的那只鬼,今天怎麽沒來啊?”
聞言,正在坐在床邊低頭系鞋帶的南妄忽地一滞,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熱道:“他去樓下等我了。”
“噢,這樣啊,那你不讓他幫你收拾收拾東西嗎?”宋揚程一邊讓自己新買來的鬼當苦力,一邊道:“養只鬼總歸得使喚使喚,不然養他們幹什麽?你說是吧。”
然而南妄沒搭理他。
可惜宋揚程熱臉貼冷屁股後還是不死心,依然垂涎南妄養的鬼。
他安分了一會兒後又繼續來套近乎,直接擡手攬上南妄的肩膀,嬉皮笑臉意味深長道:“你和我弟是室友,我也把你當弟弟,你實話告訴哥,你是不是不太會養鬼?不會養的話我可以幫你調.教.調.教,我們一家子都是馭鬼師……”
“不需要。”南妄從床邊站起來,躲開他的手,冷冷淡淡地看着他:“我們家鬼是金貴命,是拿來慣着的,跟你們家的不一樣,少拿你們那一套來。”
說完,南妄就拿起自己的書包走了,頭也沒回一下。
氣得宋揚程忍不住在身後罵道:“我呸!什麽玩意兒!一毛頭小子這麽猖狂!不知道的還以為鬼靈監管局他家開的呢!”
聞言,一直在旁邊看戲的宋融程無語道:“人家自己的鬼,愛怎麽養怎麽養,你湊上去熱臉貼冷屁股幹什麽?”
“我這不是不甘心嗎?”宋揚程輕啧一聲,又想起了徐斯量那張臉,“那只鬼是真的不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到底幫我問了價格沒啊?”
“你看人家都寶貝成那樣了,能舍得割愛賣給你嗎?”宋融程叼着棒棒糖翻了個白眼。
“那可說不準啊。”宋揚程二世祖一個,別的沒有,錢倒是有的是,“誰不喜歡錢啊?拿一只鬼換一大筆錢,鬼販子不都這麽幹?養了十年八年的鬼還不是說賣就賣?”
聽了他的話,宋融程忽然有些猶豫。
宋揚程說的沒錯,養鬼的人大多冷血。
把跟了自己幾年的鬼拱手相讓都算是好的了,還有人會因為一點不順心就解開靈契鎖讓鬼魂飛魄散,并以此為樂。
但他仔細回想了下南妄平時對徐斯量黏糊糊的反應,又感覺南妄不像是那種人。
他覺得宋揚程那套理論在人家身上确實沒有用。
但他又實在架不住宋揚程的逼逼叨叨,只能不耐煩地說一句:“我就幫你問一次,要是人家不放手你就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好好好。”宋揚程嬉皮笑臉道:“你盡管跟他開價,我出得起。”
宋融程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理他。
過了兩天,宋融程終于找到徐斯量不在的機會,跟南妄轉達了宋揚程的想法:“我哥說你養的那只鬼長得好看,他相中了,問你賣不賣,你可以随便開價。”
結果不出所料,不僅被南妄果斷拒絕了,還被他陰陽怪氣了一頓:“怎麽?你們是金蟾世家?”
一個個的,都是祖傳癞.□□。
宋融程:“……”
宋融程被他氣得火沒處發,只能把氣全撒到罪魁禍首宋揚程身上。
當時他們在宋家老宅,親戚全在家裏坐着,宋融程這麽和宋揚程發了一通火,直接讓宋揚程顏面掃地。
導致宋揚程也憋了一肚子火。
他思來想去,越想越氣,不僅沒有知難而退,甚至變本加厲,還想去找徐斯量的麻煩。
他覺得,只要他把那只鬼弄到手了,再帶着到親戚朋友面前顯擺顯擺,就能把丢了的面子找回來。
只不過南妄比他先了一步,直接走讀不住校了。
聽完南妄氣鼓鼓的解釋,徐斯量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被鬼販子盯上了。
“所以你最近別和我上學了,”南妄越想越生氣,開始捶抱枕撒氣,“那個姓宋的,他哥肯定不是什麽好人,就是想吃天鵝肉。”
說完,他又緩緩把目光轉移到徐斯量臉上,憤憤道:“你長這麽好看幹嘛?”
徐斯量:“……”
“這個,我控制不了。”徐斯量如實答道。
“算了。”南妄撇了撇嘴,輕哼一聲:“反正你就在家待着,我也跟我媽舉報了宋家倒買倒賣鬼的事,最近……”
說着說着,他又忽然皺了皺眉,莫名改口道:“不行,你不能在家待着。”
徐斯量不知道他腦回路怎麽這麽跳躍,只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瞄見他的眼神,南妄轉過頭,幽怨地盯着他,思維逐漸發散:“你說,萬一那個姓宋的趁我不在家……”
“?”
“爬窗戶來偷你怎麽辦啊?”
“……”
……
徐斯量想說,他又不是錢,人家哪兒至于做到這個地步?
但看南妄對這件事耿耿于懷的樣子,徐斯量莫名不想開口了。
畢竟有人把他這麽一只鬼放心上的感覺,其實挺好的。
于是徐斯量就按南妄的要求,每天附身在他的唐老鴨鑰匙扣上。
又能和他黏一起,又不用被宋家的人盯上。
起初這方法屢試不爽。
然而某天,南妄在下了晚自習準備回家時,半路突然想起有東西沒拿,于是快步抄近路跑回了教學樓。
唐老鴨鑰匙扣就這麽趁他不注意,掉落在無人的叢林小徑。
徐斯量從唐老鴨身上下來,原本想喊他,但想了想也不是什麽大事,還不如去校門口等他。
于是他自己一個人拿着鑰匙扣往校門口走。
誰料他還沒走出這片叢林小徑,就被人堵住了。
是觀察了他們好幾天的宋揚程。
宋揚程原本是追着南妄來的,想在這裏堵南妄。
結果得來全不費工夫,直接撞上了他垂涎許久的鬼。
宋揚程愣了愣,轉而不懷好意地笑道:“我是南妄室友的哥哥,你不要害怕啊。”
徐斯量:“……”
“我不害怕。”徐斯量聽了他的自我介紹也反應過來他就是那個鬼販子了。
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麻煩讓讓。”
說着,他就想繞過宋揚程過去。
然而宋揚程卻絲毫沒有眼力見,就是堵着他不放,甚至一副油嘴滑舌的腔調:“別這麽沒禮貌啊,就和你聊聊天而已,你不是等南妄嗎?聊聊天不是正好?”
“沒什麽好聊的。”徐斯量見此路不通,索性轉身朝小路另一頭走去,想直接去找南妄。
誰料宋揚程發現他的意圖後,忽然拿出了一根玉做的針。
玉針上穿着一張鎮靈符,直直地朝徐斯量後頸刺去。
所幸徐斯量也察覺到異常,直接反身擡手鉗制住了宋揚程的手腕。
玉針堪堪在徐斯量鼻尖前停下。
徐斯量一邊把玉針和鎮靈符拿下來,一邊加重手腕的力道,警告道:“別來纏着我。”
“你他媽……”宋揚程手腕吃痛,忍不住叫出聲:“你不就是一鬼?!真給你臉了?好聲好氣問你們買還不幹,非得逼我來硬的。”
“好聲好氣叫你讓開你不幹,不也是逼我來硬的麽?”徐斯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直接把他往旁邊一甩。
宋揚程直接被他甩進了灌木叢。
徐斯量懶得理他,轉身就走。
結果宋揚程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後,發覺自己已經有個手腕脫臼了。
可他不甘心做賠本生意,哪怕是這樣了也依舊賊心不死。
他撿起那張鎮靈符,再次朝徐斯量扔過去。
所幸徐斯量近幾年靈力逐漸增長,對付宋揚程這種不成器的菜雞并不難。
他厭煩地擡手接住那張符,又一步一步地走了回來。
而宋揚程顯然沒想到徐斯量靈力在自己之上,見他輕輕松松接住符了,頓時感到不妙。
徐斯量恹恹地垂眼看向他,突然擡手扼住他的喉嚨後,把鎮靈符往他額前一貼。
宋揚程頓時昏了過去。
鎮靈符不止對鬼有用,對人的靈體也有用。
他這符一貼,得別人幫他揭了才能醒。
要是運氣差點,靈力也會被逐漸鎮壓下去,到最後變成一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
徐斯量剛把宋揚程扔一邊,拿完東西的南妄就跑回來了。
他發現自己的鑰匙扣沒了,火急火燎地回來找,結果就看見徐斯量站在這條小徑上,旁邊還躺着一個人。
“你怎麽樣?有沒有事?”南妄以為他被宋揚程襲擊了,連忙抓着他轉了一圈,左看右看,生怕他受一點傷。
徐斯量搖搖頭,如實答道:“我沒事,他打不過我。”
“那就好。”聽他這麽說,南妄才終于放下心來。
他惡狠狠地瞪了地上的宋揚程一眼,還踢了他一腳:“活該!臭癞.□□!還想吃我家的天鵝,做夢去吧!”
徐斯量:“……”
徐斯量莫名被他這幅兇巴巴的樣子逗笑了,冷不丁笑出了聲。
他平時不怎麽喜歡笑,就算笑也只是那種禮貌的微笑。
現在南妄突然看見他笑,忽地怔了怔,別別扭扭地嘀咕道:“你幹嘛對他笑啊,你怎麽都不對我笑的。”
徐斯量:“……”
“我沒有對他笑。”徐斯量見他不滿了,于是一板一眼地正經解釋道:“是你逗我笑的。”
“那行吧,”這個解釋南妄可以接受,聽完後他哼哼唧唧地說道:“我勉強原諒你。”
他們倆把宋揚程晾在這片小樹林後就回家了。
倒是徐斯量不想鬧出人命,讓南妄提醒宋融程去撿人。
只不過,這事沒多久便傳到了付芷宜那裏。
估計是付芷宜在查宋家倒買倒賣鬼的時候,被宋家人拐彎抹角地拿這事警告了一番。
因為徐斯量怎麽說都是付芷宜以權謀私護下來的鬼,即便監管局沒發現,他也是不應該存在的。
現在他又傷了宋揚程,可以說是惡鬼傷人事件了,宋家要是把這事捅到鬼靈監管局,付芷宜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只不過現在宋家是礙于自己的生意也見不得光,只能先把這事作為把柄捏着,沒捅出去,但還是拿來提醒了付芷宜,讓她別再不識好歹追查他們家。
因此付芷宜得知這件事後,立馬過來問了南妄和徐斯量。
徐斯量從小被付芷宜和南妄保護得太好,不懂監管局那些規矩,現在聽了才知道鬼是不能傷人的。
他覺得自己惹了大禍,立馬就想道歉。
誰料南妄卻攔住了他,徑自開口道:“那人的手腕是我擰的,鎮靈符也是我貼的,誰讓他那麽煩,死纏爛打來惡心人,我要是不這麽幹,小舅舅就被他抓走了。”
“你這孩子還有理了?”付芷宜一聽是南妄幹的,也不溫柔了,直接點着他腦袋道:“你做事前能不能先想想?想點別的辦法,別動不動就跟人打架。現在人家一口咬定是斯量傷的人,要是被鬼靈監管局知道了,你讓人家斯量怎麽辦?被抓去投胎成豬啊?”
聞言,南妄撇了撇嘴,垂着腦袋難得服了次軟:“對不起,但他就是惡人先告狀。”
見他道歉了,一旁的徐斯量也連忙低頭道:“對不起。”
“行了行了。”付芷宜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他倆也不過是為了自保,于是也沒再說什麽,只讓他們別再鬧騰。
這事暫時就這麽過去了,兩家短時間內都相安無事。
但付芷宜還是在為這事焦頭爛額,徐斯量也因此提心吊膽。
他總感覺是自己害了付芷宜,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
抱着他的南妄察覺到異常,忽然睜開眼問道:“你怎麽了?”
“我……”徐斯量沉默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沒什麽。”
“你怎麽又沒什麽,天天沒什麽還睡不着?”南妄不滿地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又想着那個宋揚程的事?”
聞言,徐斯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如實說了:“嗯……我好像做錯事了。”
“你哪兒做錯了?那是他自己上趕着找揍。”南妄毫不在意地輕哼一聲,“你沒有錯,你怎麽可能有錯?你永遠都沒錯。”
但是他看徐斯量這麽在意這件事,又聽不進安慰,只能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佯裝氣惱:“你再天天想着他,我就要生氣了。”
“……”徐斯量哭笑不得道,“你怎麽又要生氣?氣多了不好。”
“那你就別氣我。”南妄埋頭在他肩上蹭了蹭,久違地撒嬌道:“我困了,小舅舅睡覺吧。”
這語氣跟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徐斯量這人吃軟不吃硬,被南妄這麽一說只能點頭答應:“嗯,睡覺。”
接下來一段時間,徐斯量被南妄哄得都沒再想這事。
而這件事再度被提起,卻是因為南妄的一場家長會。
高二家長會那天,付芷宜實在沒時間去,只能拜托南乾去。
那時候的南乾都已經二十六歲了,早已不像小時候那麽無理取鬧。
他能夠正常接管他父親的公司,待人彬彬有禮,對徐斯量也是溫聲細語,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傾向。
所以付芷宜很是放心。
于是家長會那天,南乾和帶着塔加一起去了。
在路上,塔加假裝不經意地提起了徐斯量那件事:“對了,南妄啊,聽說你們之前把宋家那個孫子打了?”
“昂。”南妄漫不經心地應聲道,“怎麽?”
“沒什麽,就好奇。”塔加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聽說他們家都是鬼販子,你這把人家打了,讓付阿姨不好繼續查了呀。”
聞聲,南妄倒是沒什麽反應,走在一旁的徐斯量臉色卻忽地一僵。
原本他已經被南妄哄得沒再想這事了,現在被塔加提了一句,心裏又開始愧疚起來。
他一路都垂着眼看地面,沒說話。
等把塔加和南乾送到班級了,南妄才帶着徐斯量出來:“你又不開心了。”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徐斯量默了默,難得把心裏話說出來:“我覺得宜姐真的很難辦,我就不應該存在,只要我還在,宜姐就總歸像是背了個污點一樣,要被人拿捏。”
“誰說你是污點了?”南妄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嚷嚷道:“你這是在說我養污點、助纣為虐?”
徐斯量:“……”
“沒。”徐斯量不知道他怎麽這麽能找事,莫名嘆了口氣。
“總之你不要亂想了。”南妄撇撇嘴,“他那一大家子都是鬼販子,要是監管局能治得了早治了,這得連根拔起,急不得這一時半會兒,根本不怪你。”
“嗯,我知道了。”徐斯量點了點頭,“我出去透透氣,你在這跟南乾哥聊天吧,把你平時的學習情況跟他說說。”
雖然南妄不太想放他自己走,但看他确實需要散散心,于是也沒說什麽,只是答應道:“那你別走太遠,差不多了就回來。”
頓了頓,他又忽然笑了起來,接着道:“馬上放暑假了,我到時候帶你去旅游玩。”
“你明年都要高考了。”徐斯量頗為無奈地提醒他,“安分點吧。”
南妄成績很好,所以他根本沒什麽壓力。
此刻聽徐斯量念叨他,他也只是皮皮地“略”了一聲,轉身進教室了。
見他到南乾旁邊坐下了,徐斯量才離開教室門前的走廊。
他在偌大的校園裏轉了一圈,逐漸覺得神清氣爽。
等心情平複得差不多了,他才悠哉地走回來。
然而在他上樓梯的時候,他卻聽見了南妄之前那個舍友,宋融程的聲音。
宋融程站在上方的拐角處,正和別人說着話:“你說你能幫我哥把那只鬼弄到手?”
聽見這句話,徐斯量愣了愣,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正好奇和他說話的人是誰,就聽上方傳來了耳熟的聲音——
“當然了。”塔加輕笑着答道:“我和他天天住一起,找機會把他關進鬼匣子還不是小事一樁?”
“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宋融程有些難以理解,“你和他住一起應該是朋友或者親人吧?你幫我哥幹什麽?”
聞言,塔加輕蔑地扯了扯嘴角:“你查戶口麽?我看他不爽也不行?”
他最煩徐斯量每次一臉無辜地出現在南乾面前時的樣子。
更煩南乾總是偷看他背影時的眼神。
雖然南乾小時候總是找機會捉弄徐斯量,但每次捉弄完了,他還要在不遠處看看徐斯量有沒有生氣、會不會哭、會不會離家出走。
然而最後徐斯量都是被小南妄哄回去的。
南乾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個原本應該屬于他的鬼落在弟弟手裏。
而塔加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南乾去羨慕嫉妒南妄。
然後自己去羨慕嫉妒徐斯量。
只可惜宋融程是沒法理解他這種心情的。
他總覺得面前這只鬼很奇怪,懷疑事情有詐,于是拒絕了塔加的提議:“還是算了,我哥估計也對那只鬼不感興趣了。”
說完,他便轉身準備下樓。
聽他的腳步聲應該是要下樓了,徐斯量想避開他,于是也想往下走。
誰料他還沒轉身,一陣驚叫驟然傳來——
眨眼間,宋融程從樓上猛地摔了下來,在臺階上翻滾了幾圈後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殷紅的血從他腦後流出,染紅了一大片地面。
恰逢有學生家長經過,周圍突然變得嘈雜一片,衆人開始議論紛紛。
徐斯量怔愣在原地,盯着那蜿蜒的血跡看了許久,才想起來應該去找塔加。
然而塔加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
等徐斯量再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就是宋融程沒搶救過來,在醫院去世了。
學校監控裏只能看見他在那處樓梯站了一段時間,像是在和誰說話或者打電話,然後下樓的時候就自己摔了。
根本看不出有第二個人在現場,所以只能當做意外事故。
當時南妄提起這件事時,是在飯桌上,塔加南乾都在場。
徐斯量聽完後下意識看了一眼塔加,然而塔加臉上卻沒有絲毫波瀾。
仿佛這件事和他無關。
看見他這表情,徐斯量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
說不定塔加只是說完就走了,沒推宋融程呢?
徐斯量手裏沒有證據,也不好亂說,只能收回視線繼續吃飯。
之後他便沒再提及這件事。
誰料最後這事,居然會被扣在他的頭上。
據說是宋家老爺子得知自己最寶貝的孫子死前監控有異常,直接跟付芷宜撕破了臉皮。
因為他覺得,那樓梯口肯定有只鬼。
甚至他還覺得,這個和宋融程在樓梯口聊天、又把他從樓梯上推下去的鬼,是徐斯量。
只因之前他和宋家結怨。
于是宋老爺子直接把付芷宜以權謀私養鬼的事,捅到了鬼靈監管局。
徐斯量也因此被鬼靈監管局帶走,關在了頂樓監管室等待發落。
只不過他運氣不錯,安排他的人是付芷宜一家的熟人,徐舍青。
當時的徐舍青已經是副局長了,權限不小,所以幫他找了一間相對較好的監管室,讓他暫時待在這裏。
“斯量是吧?”徐舍青朝他溫和地笑了笑,“你叫我徐大伯就好,你不用害怕,事情我會幫你安排妥當,你先在這裏住一段時間。”
“好。”徐斯量強扯出一抹笑,點點頭道:“謝謝徐大伯。”
他在監管室裏待了半個月。
期間只有時不時來巡查的監管局成員會把門打開看一眼,确定沒有異常情況後,再關上門離開。
日子枯燥又乏味,毫無生氣可言。
每當徐斯量深夜閉上眼的時候,心裏都會想,宜姐怎麽樣了,南妄又怎麽樣了,自己什麽時候會被帶走。
他感覺自己就是個累贅,好像根本就不該存在。
如果他不存在,什麽都不會發生。
他不敢想宜姐會被怎麽懲罰,也不知道快要高考的南妄還能不能看得進去書。
每每想到這些,徐斯量就難受得睡不着覺。
他只能把頭埋在硬邦邦的枕頭上,時不時撞幾下,強迫自己不去想,強迫自己趕快入眠。
只不過,今晚大概注定是個不眠夜。
就在他睡不着覺的時候,監管室的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徐斯量呼吸一滞,以為是有人要把他帶走了,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
然而他一擡頭才發現,站在門口的身影不是別人……
而是許久未見的南妄。
此刻的南妄,手裏正拎着大包小包,手臂底下還夾了兩個枕頭,像是搬家過來的。
他站在門邊打量了一番監管室的環境,忍不住吐槽道:“這什麽破地方?怎麽不改造一下?這怎麽睡得着?”
說着,他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站到徐斯量面前。
而徐斯量只是錯愕又沉默地看着他,沒說話。
他們之間的氣氛倏地沉寂下來,相顧無言。
良久,徐斯量從詫異中回過神來,才輕而緩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南妄支支吾吾了一會兒,眼神躲閃,開始避重就輕:“徐大伯和我媽認識,他放我進來的。”
“你知道的,我問的不是這個。”徐斯量定定地看着他,“我是問你為什麽來。”
鬼沒了就沒了,再另養就是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所以南妄根本沒必要來。
可徐斯量還是想求一個答案。
聽見他的問題,南妄忽然沉默了。
也不知道他在別扭什麽,他憋了半天,才終于憋出了一個聽起來很離譜但又不完全離譜的理由——
“我作業不會寫。”
“你能不能……教教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我真勤奮!
為啥我感覺我一寫沙雕甜文就沒人看了,我是虐文體質嗎(滄桑點煙.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