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夜挺深了，莊然跟夏飛飛蹑手蹑腳地從樓梯下來。
莊然晚飯的時候沒吃什麽東西，大半夜的肚子開始叫，于是讓夏飛飛給他打掩護，帶路找點吃的。
都這麽晚了，經紀人如果知道他吃東西肯定又要打電話劈頭蓋臉的罵他，莊然只好偷偷摸摸的不讓別人看見。
夏飛飛走在前面，下了樓一拐彎，腳步忽然一頓。
“怎麽了？”莊然小聲問他。
夏飛飛遲鈍了幾秒，擡手指了指，悄悄答：“廚房。好像。有人。”
莊然也看見了，廚房的燈是亮着的。
廚房門玻璃是半透明的磨砂材質，從外面只能看見裏面隐約有黑色的人影重疊晃動，傳出模糊朦胧的說話聲。
因為隔得太遠了，他們站在這裏看不真切。
莊然抓了抓頭發，慫恿旁邊的夏飛飛去幫他看看。
夏飛飛腳步拖沓又磨叽，磨磨蹭蹭地走向廚房。
他們本以為這裏應該不會有別人了。這屋裏總共就他們六個嘉賓，大半夜喜歡出現在廚房的，除了喜歡做手工零食的姜米，就是他們偶爾過來煮咖啡的尊主。
但夏飛飛靠近廚房門口，剛要把門拉開。
手指卻遲緩地頓住了。
他聽到裏面傳來了意想不到的聲音——
“咳咳……我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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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被嗆得悶咳了幾聲。
這聲音聽着熟悉，但比以往要黏糯低軟一些，帶着幾分悶悶的鼻音，與他們平時聽見的差異巨大，夏飛飛差點沒敢認。
接着裏面又傳來另一個男人低沉的回應。
夏飛飛以075倍速飛快轉頭，和莊然對視。這才意識到——裏面有兩個人？！
他們反應過來，轉身想溜，但廚房裏的人沒給他機會，已經把門打開了。
廚房門咣當一聲被推開，顧晚燈從裏面走出來。
他正擡手擦着唇角，一擡眼就看見莊然和夏飛飛兩個人在這，眸色頓時閃爍，明顯慌了一下。
客廳裏沒開燈，只有背後的廚房裏透出的光亮照在他身上，模糊了輪廓。
顧晚燈看起來跟平時不太一樣。
他臉頰明顯紅得不正常，眼睛有點濕，嘴唇水潤潤的，驚異地盯着門口的兩個人。
莊然轉過頭看見他，正想說話。
緊接着，賀等昀的身影也從廚房裏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莊然和夏飛飛同時察覺到了問題。
無論是顧晚燈的表情，還是廚房內此刻的氛圍，都彌漫着一股奇怪的感覺……十分不對勁。
賀等昀也看見了他們，瞥了眼道：“你們兩個在這幹什麽？”
莊然慌亂地站直，視線在他們兩人臉上來回地掃：“啊？沒、沒幹什麽……我們就在這，轉轉……”
莊然聲音漸弱，說完自己都覺得尴尬。
他跟夏飛飛還沉浸在“不小心撞破某些秘密”的驚詫和不安中，暫時不知道怎麽應答。
他們臉上這種表情，讓顧晚燈更覺得無地自容了。
顧晚燈垂了垂眼将唇角擦幹，臉頰很燙，神色有些羞恥惱然，徑直繞開他們就要走。
賀等昀在背後叫住他，晃了晃手裏那團橘黃的東西，輕聲問：“燈燈，你的貓不要了？”
“……”
顧晚燈靜默兩秒，最後還是轉身從他手裏抱過了貓，緊接着匆匆上樓了，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賀等昀笑了下，也跟着他上去。
夏飛飛和莊然倆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顧晚燈嘴唇很紅。
因為被賀等昀強行灌了水。
劇本中有一段兩個男主角戳破窗戶紙後的戲——戲中顧晚燈飾演的角色生病了。
他明明是個高嶺之花一樣的人設，卻有着“怕吃苦”的反差萌，因為藥太苦，所以拒絕吃藥。于是便發生了一段被哄着灌着喝藥的甜蜜劇情……
而這段戲的情景，剛好也發生在夜晚的廚房裏。
顧晚燈坐在床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旁邊的小貓正在地上自顧自玩耍。
他冷靜地仔細想想，賀等昀剛才其實也沒對他做什麽。頂多就是……從背後将他摟抱住，輕輕掐他的臉，捏着他下巴灌水，将下颚擱在他肩上，說了幾句劇本裏暧昧的臺詞……
“…………”
顧晚燈閉了閉眼，腦袋宛如一個蒸爐，已經紅到冒煙了。
他心髒的位置在砰砰跳動，一時難以平靜。
半晌，他赧然地略微睜眼，抿起唇，伸手按住自己心口的位置……
這時候賀等昀也緊跟着進來了，他迅速将手放下，假裝無事發生，擡眸看了賀等昀一眼。
“還好麽？”
賀等昀開門進來，仿佛對剛才事并沒有那麽在意，關心他道。
顧晚燈瞪了他一眼。
嘴上還是模糊地“嗯”了一聲。
賀等昀擡眸探究地看着他，見他有幾分回避的意思，便沒再開玩笑，很快斂了視線。
他姿态放松地站在顧晚燈的床邊，沉聲誠懇分析道：“剛才表現不錯，但說實話，你有些放不開。這段劇情發生的時間點是在兩個主角戀愛之後，假如我是導演，真到拍攝的時候我可能不會滿意。你還需要再調整一下狀态，否則會影響拍攝效果。”
顧晚燈沒說話。
賀等昀靜靜看了他一會。
以為他不能接受：“怎麽了？後悔接這部劇了？”
“沒有。”顧晚燈語氣不太好，沉吟了片刻又道，“我只是覺得……”
他欲言又止，看了賀等昀幾眼，臉頰上的緋紅還沒徹底消退，最後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
收回視線，抿了抿唇低聲道：“算了，沒什麽。我知道了。”
他想強迫自己別多想，但又沒什麽有說服力的證據。
雖然他進娛樂圈的時間不長，但他明白磨合演技和暧昧不是一回事，戲裏戲外的氣氛應當是不同的。
沒幾個演員會為了幫對方入戲，在私下裏這麽……親密。
看起來很像是借口。
顧晚燈其實已經明白了，但他理智上也清楚，有些東西不能越線，否則未必會有什麽好結果。只能先裝作無事發生。
賀等昀看見顧晚燈将臉別過去，視線在他燙紅的耳根上停留了一會，開口道：“知道什麽了？”
顧晚燈：“我知道我剛才發揮得不好。”
“但主要怪你今天太突然了，我跟你不一樣，演技沒有那麽專業，突然接戲當然接不好。何況……直接跳到戀愛期的戲，我不太會。”
頓了頓，顧晚燈又補充：“不過，拍攝期間我會盡量學。”
賀等昀稍頓了一下。
顧晚燈見他不說話，又道：“你別多想。沒有別的原因，畢竟我接了這部劇，自然會認真對待。”
賀等昀沉默了片刻。
半晌，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眸微垂地溫聲道：“嗯。是我考慮不周了，那下次我們循序漸進？”
顧晚燈含糊應了聲，心思有些亂，沒跟他對視。
又臉色不虞地補充：“……還有，下次要提前說。”
賀等昀失笑：“好。”
他很快斂了表情，沒再說什麽，擡手用手背輕碰了碰顧晚燈的臉頰，一觸即分。
“那今晚早點睡，晚安。”
一轉眼《我們的花樣生活》第二階段也錄制完成了，節目組調整了後期的拍攝時間，與此同時，《霜雪策》正式開機。
在這段時間裏，《冒險》綜藝也已經播出了幾期。
自從綜藝正式上線以後，關注的人就比之前直播時多了許多，綜藝播放量數億，白容在節目中的表現也引起了廣泛關注，大家對此頗有争議。
白容因為當時在錄制中态度不端正，被網友們罵了好幾天，之前顧晚燈的直播事故也被重新拉了出來。
網友們把白容的所作所為挂在熱搜上反複鞭屍了幾天，幾乎每期《冒險》播出，都會有一兩個罵白容的熱搜出現。
最後白容迫于壓力，只能公開道歉了。
她表示自己那些天因為身體不适，心情不好，所以在節目中的态度有點散漫，對其他嘉賓的言語也有些尖銳，但并沒有其他意思，希望大家諒解，在此也向節目組和其他嘉賓道歉。
網友們又不是傻子，這種說辭根本沒人信。
【呸，還狡辯！《冒險》後期再優秀的剪輯師也剪不掉您的嘴臉！一句身體不适心情不好，就能在節目裏為所欲為了？看得出來您咖位真的很大！[/鄙視]】
【怎麽不針對燈燈當時被蝙蝠劃傷的事解釋一下呢？這個你總無話可說吧？[/疑惑]】
【呵，毫無誠意的道歉……白容耍大牌已經是慣犯了，大家習慣就好。】
【……】
網上吵吵鬧鬧，但顧晚燈本人根本沒時間關注這件事，也早就不在意白容了。
他這段時間的行程，幾乎和賀等昀完全重合，最多的時間就是在《霜雪策》劇組裏待着。
這部劇拍攝初期，他跟賀等昀的親密戲份不多，兩個人還處在針鋒相對的階段，但劇情中打打殺殺的情節倒是不少，拍攝相當順利。
他們超話裏的路透和生圖一波接着一波，每天熱度不斷。
這周三，顧晚燈騰出時間接了個采訪。
采訪方是紅豆娛樂，時間定在下午三點。
顧晚燈當時才從劇組出來，按時到了約定的酒店。酒店裏似乎沒他想的那麽安靜，也許是因為在劇組附近，所以人比較多，走廊上有些亂。
采訪的問題一般都是提前準備好的，顧晚燈也看過了，沒什麽問題。
到這裏十分鐘後，采訪正式開拍了。
記者一開始按部就班地對他進行提問，顧晚燈全都按照流程，照常回答。
由于外面人多眼雜。
顧晚燈并沒注意到，就在這間房間外，有個人正隐蔽地站在門口。
他向屋內一瞥，看了眼正接受采訪的顧晚燈，又很快收回視線，似乎不想被顧晚燈發現。
沒過多久，走廊裏的人被清走了。
那人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問旁邊的助理道：“确定都打點好了麽？”
助理點點頭：“是，放心吧霍哥，已經安排妥當了，他們不會洩露出去的。”
霍容時稍稍颔首。
轉身帶着助理先去了隔壁房間，在裏面安靜等待。
——霍容時今日買通了紅豆娛樂的記者和其他現場的工作人員。
他今天并沒打算跟顧晚燈見面，只是交給了記者幾個問題，打算以采訪的方式讓記者對顧晚燈旁敲側擊，雖然問題不在原本規定的範圍之內，但也不會太過分。這些問題只有他和在場的工作人員知道，不會播出去。
誰讓顧晚燈不聽他的話，現在又不肯見他呢？
他只能用這種方式好言相勸了。
霍容時之所以這麽做，起因是前陣子《霜雪策》那部雙男主劇的官宣，讓他預感到了不妙。
他追查了許久都沒查到賀等昀的相關身份信息。雖然他猜測賀等昀是北神界的人，但這事也保不齊。
萬一賀等昀也是南神界來的，那別說是顧晚燈，就連自己和自己的家族都可能有危險，上次的事他直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顧晚燈跟賀等昀的關系實在太好了，甚至願意接這種劇，完全沒把自己當初的勸告放在眼裏。
酒店房間內，記者提問道：
“請問，顧上神是主動接《霜雪策》這部劇的嗎？為什麽會接這種雙男主劇呢？”
顧晚燈淡淡答：“是和公司商議之後接的。沒有為什麽，想接就接了。”
記者：“那您在劇情之外，和賀等昀賀老師是什麽關系呢？大家都知道，您的身份特殊，很多人不敢接近您是正常的，但賀老師恰恰相反，對您完全沒有敬畏心理，您是否考慮過，他為什麽跟別人不一樣？”
顧晚燈怪異地看了她一眼：“……”
顧晚燈：“我跟他是朋友關系，本來也不需要什麽敬畏心理。”
記者：“那假設他是帶有目的的呢？您考慮過這一點嗎？”
顧晚燈面色清冷：“你想說什麽目的？營銷熱度？還是其他層面？我交朋友不需要別人教我，也不需要別人替我假設。”
記者：“那麽，您作為神明，和普通人拍戀愛戲，不會覺得有隔閡嗎？您為什麽要自降身份？”
“……”記者的提問已經明顯帶有攻擊性，超出了之前說好的範圍。
顧晚燈額角跳了跳，涼飕飕地看她：“我有我的考量，但你又是以什麽身份問我這個問題？你比我高貴？”
記者尴尬地微微一笑：“我不是這個意思的，顧上神。我只是個負責替粉絲們向您提問的記者，我問的問題，也是粉絲們想知道的問題。”
記者：“最後一個問題，試想一下如果賀老師有證據确鑿的黑料，你還會堅持跟他合作嗎？”
顧晚燈：“…………”
作者有話要說： 霍容時：想不到吧，我又來推進感情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