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顧晚燈離開時的背影看起來明顯不太愉悅，臉色都是冷的，霍容時看在眼裏。

但這也沒關系。

如果顧晚燈能明白他的用意是最好，他不敢出言當面提醒顧晚燈，怕賀等昀來找他的麻煩。顧晚燈是個聰明人，只要細想剛才那些問題，怎麽可能發現不了賀等昀身上的端倪？

霍容時向記者索要了顧晚燈剛才的回答。

聽完後皺了皺眉，心情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輕松。

他沉吟了一會，又把助理叫過去。

……

顧晚燈今天下午難得有時間休息，不想被采訪破壞了心情，索性不再計較。

他回酒店後，想起來自己最近太忙，已經好多天沒跟北神尊主聯系了，于是點開微信，跟北神尊主打了個招呼。

對方沒過十分鐘就回了他。

顧晚燈跟他随便聊聊，提了兩句最近的事，恰好說起今天下午的采訪。

【y：怎麽了，記者故意刁難你？】

【顧晚燈：刁難倒算不上。】

【顧晚燈：只是問得比較尖銳，跟起初說好的不一樣。】

【y：嗯，不用在意。】

【y：紅豆娛樂的業內風評本身就不怎麽樣，記者出了名的刁鑽，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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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燈頓了頓，沉吟了下。

【顧晚燈：……你好像挺了解這方面？】

【y：還好。】

【顧晚燈：你現在的職業也跟娛樂圈有關嗎？】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顧晚燈不是第一天有這種感覺。雖然北神尊主平時不常跟他聊起娛樂相關的話題，但每次提起來，卻又好像總有了解。

對面沉默了下。

出乎意料地模糊回答了一個字：【嗯。】

“？！”顧晚燈不禁感到意外。

北神尊主竟然是圈內人？

既然如此，他之前為什麽沒提過，也從來沒跟自己挑明他究竟是做什麽的？

……是有什麽原因，所以不想讓自己知道？

顧晚燈正要再說些什麽。

他打着字，速度太快不小心手誤了，指尖碰到了其他東西，導致手機頁面倏忽一變。

下一秒，便傳出呼叫等待的音樂聲。

上方顯示出一行字：“正在等待對方接受邀請……”

顧晚燈：“……”

他好像不慎點到了視頻通話。

顧晚燈趕緊想要取消，還沒來得及挂斷，對面竟然接了。

視頻瞬間連通，顧晚燈一愣。

他只看到手機畫面上，對面的鏡頭飛快晃了一下，隐約有張臉一掠而過。還沒看清，畫面卻已經糊了，對面似乎在接通的一瞬間就将手機扣住了。

看起來好像……也是不慎點錯，才按了接通鍵。

“……”

顧晚燈手機上一片模糊，他向下掃了眼，只見到右下角隐隐約約有什麽東西在動，像是對方的袖子，上面似乎有一枚……西裝的袖扣？

很快，視頻被挂斷了。

【y：[聊天時長00:03]】

【y：……】

對方陷入良久的沉默。

【顧晚燈：……我點錯了。】

對面過了片刻才回他：【嗯。】

顧晚燈壓下心底的異樣，覺得有些奇怪，沒再追問。事情就算過去了。

……

《霜雪策》拍攝了一個階段後，兩個主角的感情就快發生變化了。

顧晚燈在劇中飾演的角色名叫“飛棠”，與賀等昀飾演的“晏舟”目前還是死對頭。接下來再參與一次險境試煉，兩個人就算有了共同出生入死的經歷，情感上也增加了羁絆，從死對頭變成朋友。

在此之前，有一場兩個主角的動作對打戲，難度有些高。

動作戲一直是賀等昀作品中的一大亮點，觀衆們很期待他能在新作品中呈現新的動作戲，《霜雪策》的導演抓住這一點，自然要安排上。再加上顧晚燈的身法也很厲害，不給安排幾段優質的動作戲，簡直就是對不起觀衆。

因此這場打戲該怎麽呈現，就成了一道難題。

這天在拍攝之餘，賀等昀單獨約顧晚燈出來，要熟悉一下這段動作戲怎麽排。順便還帶上了動作指導老師和動作導演。

賀等昀和顧晚燈在打戲方面各有各的經驗。

根據指導老師的意思，就是讓他們兩個先試幾招，探探底。

“要真的打嗎？”

顧晚燈聞言将棒球帽摘下來，外套也脫了，擱在一邊的椅子上，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們為了排演得更好，今天都穿了戲服來練習室。

賀等昀的戲服是勁裝，袖口收緊，衣擺較短，方便行動。而顧晚燈的服裝為了凸顯人物性格，設計得很飄逸，在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行動。

因此他的動作戲就不能過于追求力量感，否則拍出來不好看。

賀等昀道：“嗯，不用收着，自由發揮就好。”

“你确定？”顧晚燈略帶疑問地看向他。

“确定。”

賀等昀将道具劍遞給他。

劍是膠質的，比較軟，不會傷人。

“好吧。我不用力，但速度太快還是容易傷人，你小心點。”顧晚燈中肯地提醒他。

賀等昀似乎笑了下：“嗯。”

話音落地，顧晚燈朝他掠過來。

為了讓動作效果更漂亮，顧晚燈在原本的利落招式基礎上增加了一些花式，姿态猶如仙鶴，行雲流水，而且真的像他說的那樣，速度極快。

他本以為一般人接不住這種招，但賀等昀偏偏應對得很好。

賀等昀進退有度，幾乎将他的每一招都完美的化解掉了，完全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應接不暇。

顧晚燈有些詫異。

他也沒聽說賀等昀在哪習過武……怎麽會接得這麽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私下已經排演過了。

“賀老師以前在劇組學過一陣子武術動作吧？看起來已經是專業級別的了啊。”

一旁，動作指導老師邊看他們對戲邊聊天，表情也很驚訝。

動作導演同樣覺得不可置信，點頭道：“我感覺他們不需要排，動作已經很漂亮了，拍出來會非常好看……”

而且……這倆人的動作完全就是一氣呵成啊。

正常來說，一段動作戲都會分成好幾個部分來拍攝，最後再依靠剪輯拼湊成觀衆們所看到的樣子。他們以前見過的演員，自由發揮的時候完全就像小學雞互啄，哪有這種場面？

如果不是專業的武術家，真能打得這麽流暢？？

顧晚燈本來收斂了很多，生怕把賀等昀傷着了。

但見到賀等昀這麽游刃有餘，他不禁多了幾分鬥志，勢頭更猛了些。

“……”

一旁的指導老師張了張嘴想喊停，但又不知該怎麽打斷。

只好在旁邊繼續觀戰。

顧晚燈沒料到賀等昀比他想的還要厲害。

不僅可以輕松躲過他的攻擊，甚至還能根據劇本中的劇情，演繹出勢均力敵的效果。

顧晚燈不覺有些走神。

趁着這個空隙，賀等昀一側身，忽而捉住了他的手腕。

顧晚燈刺出去的劍頓時不能動了。

“你……”顧晚燈語氣略帶異樣，疑惑地看着賀等昀，仿佛第一天才認識他，張了張口似乎想問些什麽。

賀等昀卻沒松手，仍抓着顧晚燈的手腕，垂眸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動了。似乎陷入思考。

他不動了，顧晚燈自然也不動了。

兩人之間的戰鬥戛然而止。

就在顧晚燈詢問他之前，賀等昀忽然對旁邊的動作導演開口了，原來是在琢磨動作和劇情：“導演，這個地方我建議插入一點細節互動。”

動作導演：“呃，什麽互動？賀老師您說。”

“這兩個主角既然走愛情路線，前期的交互和碰擦就必然要在細節方面體現出來，打架不能是單純的打架，要讓觀衆們看到火花。”賀等昀語氣淡淡的，态度很認真。

顧晚燈暫時沉默，跟着思忖了下。

動作導演：“嗯，您說的沒錯，那您有什麽想法嗎？”

“要有一些無意識的暧昧動作，讓主角産生心裏波動，這才是雙男主劇的觀衆更想見到的內容。比如……”賀等昀握着顧晚燈的手腕，另一只手稍稍扯了扯他肩頭的衣服，向動作導演示意道，“這裏的打鬥環節可以添加不小心扯到衣服、摔倒之類的接觸。”

動作導演想了想，賀等昀說的沒有問題。

對于一部雙男主劇而言，即便主角前期尚未産生愛情，但在對峙的過程中只是單純的打鬥，缺乏碰撞與張力，的确會讓這一段內容變得單薄無趣，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拍電視劇最重要的就是得抓住觀衆心理，動作導演點了點頭，贊同道：“确實是這樣。”

“不過……我不負責這一塊，具體怎麽來，還是明天交給總導演決定吧。”

“不用等明天，太拖延了。怎麽安排更合适我可以判斷。”賀等昀道。

畢竟是奧斯卡影帝級別的演員，賀等昀對作品的分析能力絕不比導演差。動作導演也就不插手了：“好的，那聽您決定。”

賀等昀轉頭看向顧晚燈：“那就按我說的都試一遍吧，最後挑出一個效果最好的。”

“都試一遍？”

顧晚燈遲頓了一秒，似乎懷疑，看向賀等昀的眼神隐隐有些異樣，又很快收斂了。

清冷抿唇道：“……好，怎麽試？”

……

按照賀等昀所提的，他們嘗試增加了兩種細節互動：扯衣服，或摔倒。

聽上去雖然簡單，但呈現這兩種動作的方式卻有很多種。

起初賀等昀讓顧晚燈試試“扯衣服”這個動作。賀等昀進行動作銜接，在躲過一招後，手指抓住了顧晚燈肩膀的衣服，顧晚燈要表演出“下意識地後撤、卻不小心把衣服給扯下了一截，兩人同時愣怔”這種情節。

而根據人物設定，顧晚燈需要在衣服扯下來的一瞬間勃然大怒，迅速作出反應，趁對方愣怔的時間，猛地進行攻擊。

嘗試這段戲的時候。

顧晚燈根據安排，被緊緊抓住了肩膀，随後猛地往後撤。

……賀等昀雖然要求他速度快一點。

但并沒要求他這麽猛。

只聽“唰啦”一下。

顧晚燈右肩的衣料被扯下來一大截。

他鎖骨與肩膀部位一時暴露，流暢勁瘦的線條透着一股極漂亮的韌勁，胸口隐約露出來一抹，肩頭的衣料還被賀等昀緊攥在手裏。

從賀等昀的角度，看到的比其他人還要多……

不遠處的動作老師和導演出聲誇贊道：“可以，這段效果很不錯！到時候拍攝出來會更好看！”

接下來，顧晚燈還沒來得及表演“勃然大怒”。

賀等昀忽然松手了。

順便将他的衣服往上一拽，幫他重新穿好。

“不行，感覺差了一點。”

賀等昀臉上沒什麽表情，聽不出語氣，瞥了那邊兩個人一眼。

說道：“換一個。”

顧晚燈：“……”

……

又嘗試了一番之後。

最終他們定下來的動作是顧晚燈在打鬥過程中受地形影響，不慎摔倒，正好摔在賀等昀身上。

翻滾一圈之後，顧晚燈再表現出“勃然大怒”，繼續進行攻擊。

這個動作的細節他們來回摳了好幾遍，要怎樣才能在兩人針鋒相對、滿是火藥味的基礎上，呈現出暧昧的征兆。

顧晚燈在地上滾了好幾遍，也在賀等昀身上摔了好幾遍。賀等昀為了試驗出真實效果，甚至每次都讓顧晚燈真摔，他負責在下面做人肉墊子，随後還要回過頭認真分析動作呈現究竟如何。

确定了這個動作，接下來動作導演和指導老師又跟他們進一步确認了一遍整體套路。足足花了兩個小時才完成這段安排。

結束之後。

因為練習室離家不遠，顧晚燈決定今晚索性回家睡，賀等昀本來還要抽時間去公司一趟，聞言又把行程取消了。

“今天晚飯就在家吃吧。吃了幾天劇組盒飯，該換換口味了。”賀等昀在開車時跟他道。

“好。”顧晚燈答應了，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忍不住又瞄了眼賀等昀身上，問道，“……你身上疼嗎？我有幾次摔的比較狠，可能撞傷你了。”

“沒事，在所難免。”賀等昀渾不在意。

顧晚燈卻仍沒移開視線，皺了皺眉：“你腰上剛才撞得不輕，我都看見了，嚴重了現在就得去醫院……”

他說着，目光一直停留在賀等昀後腰的位置，那裏被駕駛座椅擋住了。顧晚燈怕他忍着不說，于是伸手想掀開看一眼情況。

他手指捏住賀等昀的衣擺，剛掀起一角。

手腕忽然被賀等昀握住了。

賀等昀正開着車，不得不分出精力看了他一眼。

松手之前，指尖在顧晚燈腕上輕蹭了一下，聲音沉了沉道：“……先等等，回去再看。”

“……”顧晚燈把手縮回去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