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秋闱

◎我命令你,即刻跟我去延慶報名,參加鄉試!◎

一晃,半年時間過去。

李玉婻賞遍了大魏美景,嘗遍了大魏美食,看遍了大魏美男,也聽夠了大魏小曲。

她在深山之中擁抱空氣,笑着說道:“沒有朝堂的煩憂,沒有感情的糾葛,這種感覺真不錯。”

桃鴦站在一旁,打了一個哈欠,對于公主的說辭,她只想說一句——呵呵

公主這哪裏是游玩啊,分明就是微服私訪啊,走到哪裏都能給皇上寫一摞書信,內容大到處理地方官,小到仙游村裏的橋該修修了,哪裏無憂無慮了。

沒有感情的糾葛,這也不成立啊。

公主這一路惹了多少桃花債,多少俊美的公子在公主走後哭昏了過去。

桃鴦在心中數着公主的罪惡,念了句“阿彌陀佛”。

李玉婻舒服的微眯眼睛,曬着秋後的太陽,整個人慵懶而舒适。

“接下來我們去延京,本公主開始想念繁華的生活。”

桃鴦立馬去安排馬車、行程,寧睿也調度人先行去延京探路,收集公主喜歡的信息。

桃鴦給公主送糕點的時候,随便一瞥,便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樹底下,向來冷峻的寧侍衛長,以嚴肅的表情,吩咐着手下做事。

“你第一次領任務,我要交代幾句,公主要的消息,最好從茶樓打探,越貼近生活越好,最感興趣的是愛恨情仇、風流轶事,對了,如果可以的話,買一些當地暢銷的話本子,注意,千萬不能買悲情結尾和男人背叛女人的,最好能帶插圖。”

桃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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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佩服寧侍衛長的定力,說這些東西臉不紅心不跳的。

李玉婻歇夠了,上了馬車,伸出纖纖玉手,遙指北面,吐出一個字:“走。”

路上走走停停,根本快不起來。

因為公主的喜好,走的盡是些“旁門左道”,還需要帶着公主各種用品,這給寧侍衛長帶來了很大的壓力,遇上了一波又一波的強盜、山匪,甚至一邊打着,還得滿足公主提出的各種要求,諸如太吵了、渴了、餓了……

公主的要求是沒有上限的。

殺了打劫的強盜還不行,還得去搗毀他們的窩點。

寧睿的副手苦笑道:“侍衛長,公主這是把我們當萬能的使啊。”

寧睿冷眼瞪他,自行快速包紮傷口,訓斥道:“不得背後議論公主!”

副手将話都吞回肚子裏,找誰說理去!

幹的時候也沒聽說公主的侍衛還得剿匪啊。

……

公主愣是把短短三天的路程,走成了半個月。

倒也來的很是時候,此時正是秋闱前夕,延慶布政司門口圍的滿當當的,淨是延慶之內各州府的莘莘學子。

鄉試又稱秋闱,只有過了童生試的秀才能夠參加。

李玉婻在布政司旁最好的客棧住了下來,并聽取寧睿收集來的消息。

“當地百姓反饋,延慶的布政使張遠倒是個為民辦事的好官,他還曾經是宣治三十九年的榜眼,但延慶這個地方本地官抱團,相約排斥他,故意疏遠他,導致在實際操作一些事情的時候,他并不能接觸到真相,出了不少冤假錯案。”

李玉婻輕哼:“張遠是學成了書呆子了,連底下的人都管不服。”

寧睿繼續道:“去調查的時候,就有布政司底下的人對前來報名鄉試的收報名費,這個現象不止延慶有,其他地方也有。”

“本來就沒有相關詳細的條律可遵循。”李玉婻清楚的很,父皇想法很多,可執行上非常不到位,沒有嚴厲的規定,各地都當耳旁風。

聽煩了這些,她不滿嘟嘴:“寧大侍衛長,說點本公主愛聽的吖~”

“是,公主……”寧睿腿一軟,有點承受不了公主這樣撒嬌……

他輕咳一聲,面無表情的開始說:“延慶最近最風靡的,是一篇名叫《悼亡妻》的賦,被當地的百姓廣為傳頌,還改編成了各個版本的戲劇、畫冊等,據說,懷素先生讀後,将此賦與《求淑》、《明嫁》并稱為最催人淚下的情賦三篇。”

李玉婻臉色微變,這些年與秦弦潤的冷淡,都快讓她忘記了,當年秦弦潤還是皇城最耀眼的少年天才時,在聚德樓上,他一篇《求淑》讓人驚嘆,此賦她讀過百遍,更是抄寫無數次,那篇《求淑》辭藻華麗,引經據典,将一個铮铮鐵骨少年郎想求娶佳人、效力國家的心思寫的細膩飽滿,她對秦弦潤的才華佩服的五體投地。

真的會有人能達到他那種程度,能與他那篇賦相提并論嗎?

她不相信,只淡淡道:“都沒有傳到皇城去,怎麽入得了情賦三篇,懷素先生也是老糊塗了。”

“是。”寧睿止住,不再說下去。

“本公主的話本子呢,拿出來吧。”

寧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袱,還有一封信。

“公主,這是剛收到的密信。”

“好,你出去吧。”

李玉婻看着信封上朱批的紅字,落款只是一個“禧”字,這是她跟熙兒的暗語。

信上說了她交代的事情,他均已辦妥,近日天涼,讓她照顧好自己,萬萬不可累壞了身子,并盼望年底之前,她能回去一起過年。

這信是熙兒的字跡,滿紙真心,字字關懷,讓她不覺松了一口氣,他們姐弟二人,好像還如同原來。

将信燒了,李玉婻飲了幾口當地的名酒,看了幾頁話本,昏昏睡了過去。

夢裏,她竟與人楚天雲雨、春風一度,她快活的仰頭,整個人像是在雲端飛翔,後來飛了好久,她突然聽到遠處有人叫她的名字,隐隐約約的聽不真切。

再後來,這夢就變了味,成了她躲他追的恐怖逃亡,她在雲團之間跑啊跳啊,身後的人卻是緊追不舍,到了後來,她忽的聽清楚了那人在喊什麽。

好像是喊了一聲……

她猛然驚醒,睜眼望着烏黑的房間,困意又湧了上來,她還沒細細回想,再次睡了過去。

到第二天,她忘記自己做過一個夢。

今日,她起身梳妝,神清氣爽,要親自去看看,布政司裏的人,是如何向秀才們收報名費的。

……

今年童生試與鄉試,間隔不遠,意味着過了童生試的秀才們,可以立馬報名參加鄉試。

宋頤一篇《悼亡妻》被廣為誦讀,可宋頤自己,卻仍意志消沉,很少讀書寫字,多數時候都在山上,一個人常常發呆、哭泣,或者喝了酒之後發呆、哭泣。

郁建祥見了,恨鐵不成鋼,勸了他不下百次,想了各種讓他振奮的法子,都不起作用。

宋財來眼見未來可期的兒子淪落至此,氣到對他動了家法,打到他昏迷,也沒讓他醒悟,後來索性将他趕出家去。

可宋頤也不離開靖城縣。

郁建祥問過他為什麽,卻見本呆呆的宋頤笑着說:“我怕玉娘回來找不見我,我找不到她,就只能等着她來找我。”

郁建祥搖着頭,恨他是個“癡貨。”

眼看鄉試馬上就要報名了,宋頤仍不思進取,郁建祥拿了酒,上山去找他聊。

見到宋頤時,他發現他竟然在茅草房前晾衣服,挽着袖子,仔仔細細撫平濕衣服的每一處皺褶。

郁建祥忍下想沖過去将衣服扯下來丢掉的沖動,假笑着走過去,“辭玉老弟,近來可好啊。”

宋頤給自己取了個字,辭玉,宋辭玉。

宋頤擡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沒死。”

郁建祥:“……”

他是怎麽以這樣一副祥和的模樣,說出這兩個字的。

郁建祥輕咳,過去拉了他,尋了塊幹淨的白石,将酒壇子墩上面,又将壇子上扣着的碗拿下來,放在兩人身前。

他打量他,有些心疼這位仁兄。

宋頤兩頰都有一點凹陷進去,又瘦了不少,能在山上吃什麽呢,那幾分他想起來就鋤一鋤的田,裏面的草倒是養的旺盛而肥美。

雖然他經常帶吃的用的上山,可也擋不住宋頤不吃不喝啊。

不過今日與往日也有改觀,見他衣着幹淨,面容也有修整,不禁笑道:“你可是打算下山了,收拾的這麽利索,早知道我就不上來了,在下面等你。”

宋頤卻搖了搖頭:“我不想玉娘見我邋遢的樣子。”

她最愛他的臉了,他都知道。

她望着自己這張臉時,會用癡迷的眼光看自己,讓他心動不已。

想到這裏,宋頤舔了舔幹澀的唇。

郁建祥仰頭望了望天,十分無語。

宋頤現在已經三句不離玉娘,像是魔怔了一般。

不行,不能生氣,今天他勢必要勸他下山。

“今年新帝恩批了鄉試,我們可以直接報名去了。”

郁建祥說完,仔細注視着宋頤的臉,想從他臉上找出些表情變化來,之前他是多麽渴望取得功名啊。

宋頤只雲淡風輕的笑了笑:“機會難得,郁兄要抓緊了。”

“你呢?”郁建祥氣道。

宋頤低頭看着那碗酒,有些幹渴,長睫垂順着:“我不能離開靖城縣。”

“可這麽難的的機會,宋頤!這次不考,又得等三年!三年,三年啊宋頤!”郁建祥恨不得敲開他的腦袋看看,看看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意已決。”

“你決個屁!我命令你,即刻跟我去延慶報名,參加鄉試!”郁建祥拿起面前的酒碟子,仰頭就灌了下去,喝完就将碟子摔在山下,大有他不下去就跟他幹到底的氣勢。

宋頤只是的慢慢喝着酒,他愈發愛上了酒的滋味,那種欲/仙欲/死、能陷在真實與虛幻之間的感覺,令他着迷。

“郁兄,不必費心勸我,反倒氣你自己。”

“我他娘的倒是不想生氣,那你跟我去啊!”郁建祥感覺自己快瘋了,宋頤現在這副“什麽都與自己無關”的表情,太氣人了!

宋頤飲酒如喝水,自顧自又倒了一碟,淡定道:“不去。”

郁建祥:“……”

我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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