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戀愛腦皇後18
連着三天急行軍,滿腹心事的安泰侯終于病倒了。
覃靜州打心裏覺得驚懼加心虛能撐到現在,安泰侯挺不錯的。他在大帳中叫來一直乖得不行,半點幺蛾子沒有的軍師祭酒吳大人,“去勸勸他。念在他兢兢業業給我當了多年副将,希望他能明辨是非,迷途知返。”
他并不想放過安泰侯,但五萬戰兵中還是有一小部分願意跟随這個原主曾經的副将。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內讧,只能先選擇先安撫住安泰侯。
吳大人趕緊應了。從中軍大帳裏出來,吳大人就直奔安泰侯的帳子。
一進門,他就看得出安泰侯心病遠大于身病,立時出言相勸,“承恩公讓我來看看你。”
安泰侯之所以病倒,就是意識到不管他是不是心服口服,終究大勢已去,他心也跟着徹底涼了。
同時他也很清楚:承恩公未必想放過他,只不過大局為重……再想起當初自己在京城時的躊躇滿志,真跟笑話一樣。
安泰侯反複思量了一陣子,苦笑一聲:真正忠心于他的官兵能有兩千還是三千?皇帝都棄城出逃了,縱然不被廢掉,回來也全無大權可言。何必為了他心底最後那點不甘,葬送了這些年輕人的前程?
吳大人見安泰侯沉默不語但苦笑連連,再次勸道,“你不為了自己,也得為妻兒和追随你的下屬們想想。承恩公不僅把那個寨子平了,還滅了上前府衛,繳獲無數。他把人殺的殺,關的關,剩下的給夠口糧就逼着去修堤壩……他這樣越權,你看誰敢多一句嘴?幾位王爺全都吓得做出固守姿态。至于陛下……不過在一起子有心人聚集了點亂軍,陛下就能丢下嫔妃皇子公主,聞風而逃……他不跑,你以為你帶着的密旨能管用?老哥,你別再想不開!”
安泰侯更洩氣了。
所以他身揣密旨到時候結果承恩公,已經人盡皆知了嗎。
吳大人一眼就猜得到安泰侯在想什麽,“祁家人有氣節可言?或者承恩公之前不知道,但祁二被關起來……據我所知,祁貴妃目前住在靖王府。”
安泰侯猛地坐直身子,直接口吐芬芳。他得趕緊找承恩公,跟祁家撇清關系!
于是覃靜州坐在主位上,望着進門便主動跪地請罪的安泰侯,嘆了口氣,“你也是跟過太宗的老将軍,你究竟看上皇帝哪兒了?他好糊弄?就算你糊弄個正着,他肯給你足額糧饷嗎?”
安泰侯默然無語,片刻後才道,“我讓咱們的好陛下糊弄了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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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靜州擺了擺手,“許你戴罪立功,下去吧。”
這意思就是戰死或者重傷,承恩公便不再追究。
安泰侯心頭一緊,看着似笑非笑的承恩公,想起自己參與謀劃襲殺承恩公:罷了罷了,這……也算是給他留了點面子,不然就憑祁二的口供,承恩公拿自己祭旗,又能如何?
他無奈地接受了。
走出大帳的安泰侯仿佛老了十歲,步履蹒跚。
之後吳大人又進帳來複命,他誠懇道,“我已令不孝女出家去了。待大局平定,我也辭官回鄉。”
覃靜州點了點頭,目送吳大人輕快地離開,“是個聰明人。”
系統接話道:“他怕一個上頭就自己當皇帝,他現在不服軟認罰,回頭怕不是要人頭落地。”
卻說大軍趕到距離京城三十裏,與靖王的“亂軍”遙遙相對的時候,已經是五天後了。
這五天裏覃靜州一直沒和兒女們、魯王以及老夥計們斷了聯系,甚至還接到了駐守東北和西北兩處大關,防範大晉兩大心腹之患的邊軍大将送來的書信。
信裏滿滿都是他們有多難,最後就是試探他打算怎麽辦。
不怪皇帝逃到了京郊大營之中好些天,兩大邊軍以及京外的藩王看似無動于衷,無人馳援。
想當初皇帝為了讓承恩公帶兵南下十分艱難地特批糧饷,不情不願從自己內庫和戶部擠了一大筆銀子,覃靜州又訛了靖王一大筆,給五萬官兵補了半年饷銀,順便補充了必要的兵器兵甲以及棉衣常服,又帶足糧草……這才保證了五萬兵馬之中來自京郊大營的那部分擁有相當的士氣和戰鬥力,與南方四王之一的私兵接戰,把對方打了個一觸即潰。
京郊大營的情況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駐紮東北和西北兩支邊軍這些年過得是什麽樣的苦日子——光是欠饷兩年,就挺有明末內味兒了。
這種情況下要求人家全副武裝急行軍前來勤王,就相當于不發工資還要員工996,資本家都不敢這麽做夢!
覃靜州吩咐紮營,再派出斥候四處打探。
他正準備召集諸将開個小會布置一下的時候,魯王的府衛護送着便宜兒女以及蕭家一千青壯平安到來。
二娘眼圈兒發紅,“父親!您要給……咱們做主!”
覃靜州趕緊招手,讓二女兒坐到自己身邊來,再看兒子和族人們個個一臉怒氣,他多少猜到皇帝又有騷操作破下限了。
原來皇帝帶着兩萬禁軍躲到了京郊大營,而同樣被欠饷的京郊大營……沒有餘糧。
沒糧沒銀子,又是棄城逃命而來,皇帝終于絕望地意識到:沒糧沒銀子,他誰都使喚不動……也不盡然,他還有個對他癡心不改主動找過來的皇後蕭氏。
皇帝急中生智,就帶着蕭氏和禁軍去……距離不遠的蕭氏老家以及附近幾個藩王的莊子搶糧米去了。
然後五千毫無士氣可言的禁軍被兩千鄉勇和家丁打了個滿頭包。
皇帝大概也知道自己無臉見朝臣,卷着目瞪口呆的蕭氏,帶着最後願意跟着他的三千禁軍西北大關。
對了,皇帝在帶人去搶糧以及孤注一擲逃向西北之前,都曾見過祁琅桓。
覃靜州捏了捏眉心,問大兒子和二女兒,“安排在你們大姐身邊的人還在嗎?”
大郎和二娘紛紛點頭。
他點了點頭,“那就好。”
大郎補充道:“只要不出大晉,消息應該斷不了。”
覃靜州一點都不擔心蕭皇後安危,他冷笑一聲,“別讓皇帝跑出去,割讓城池找敵國借兵。”
衆人包括在場的将軍們悚然一驚:媽的,廢物昏君真做得出!
覃靜州倒是看得很通透:祁琅桓為了坐上靖王這輛快車,拿出壓箱底的手段拼命給皇帝降智,以此當做“車票”或者是投名狀。
劇情裏,此時承恩公府除了蕭皇後,人都死絕了,承恩公府的勢力也被瓜分,祁家獲得了不少好處。
祁琅桓以及她身後的祁家為靖王的人馬徹底占領宮城,控制住一衆朝臣宗親,謀害京城裏最靠譜也最能打的宗親魯王,都出過大力。
別忘了,當時靖王還有靖王妃米氏鼎力相助。
可在現實裏覃靜州離京前提醒過魯王和一衆老夥計,靖王召集十萬“亂軍”兵臨城下,這些人只是短暫的驚慌,就各自應對起來。
目前來看,大家損失都比較有限。
關鍵是靖王最初絕對是想擒賊先擒王,弄死皇帝一了百了,他也萬萬沒想到皇帝第一時間就溜了,皇帝躲到京郊大營,他還沒組織起人手來一場突襲,皇帝居然又跑了。
覃靜州只能說褪去光環,這本小說裏的男配皇帝和男主靖王還挺……棋逢對手。
不過他現在猶豫要不要分兵:他坐鎮中軍,讓出自京郊大營的邊軍留下來對付靖王的“亂軍”,上過戰場也見過血的部分禁軍則去把皇帝抓回來。
當晚,覃靜州和諸将坐在一起又開了個小會,就讓安泰侯親自帶着部分精兵來一次突襲,試試靖王養了好些年的私兵成色。
事實證明靖王也不是胡亂有野心的。
十萬“亂軍”中有大約六七萬可堪一戰的精兵,安泰侯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将領銜,在最初斬首百餘人後,對方很快就反應過來,若非覃靜州感覺不好,及時派人接應,安泰侯和三千先鋒,真有可能被陷進去。
第二天,魯王等一衆宗親帶着他們府衛前來“助陣”。
雖然這數萬府衛各為其中,不可能由覃靜州指揮,但如此聲勢,靖王終于坐不住……他不裝了。
他直接令早早買通的西門城門守将開門,甩開“亂軍”中湊數的壯丁,讓自己那将近七萬的精兵入城了,而他自己直接入主宮城。
問題是在于四個城門守将可沒都讓靖王買通,覃靜州深知不能坐視靖王掌控京城,不然陷入攻城戰……他心裏都沒那麽有底——稍微翻翻史書,就知道古代打攻城戰有多難打!尤其是金城湯池的大城巨城,久攻不下三五年都不稀奇。
于是他和魯王他們商量了一下,直接從南門進城,跟靖王打巷戰。
靖王不再想通過“立襁褓中的親兒子六皇子為敵,祁琅桓為太後,他做攝政王”這樣的方法徐徐圖之,他直奔着登基為帝去的,而且只要除掉承恩公和魯王,再捉住昏君,他堅信自己能一舉拿下整個大晉北方。
靖王的打算實在好猜,覃靜州卻不想再跟靖王浪費時間和精力:直接擒賊先擒王得了。
靖王剛剛進入宮城,想徹底掌控,簡直白日做夢,宮中數萬內侍宮女雖然被皇帝抛下,心中極怨,但不代表他們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靖王這麽個趁亂摘桃子的不仁不義的亂臣賊子!
于是靖王下令封閉城門,但內侍聯合從密道中鑽出來的若幹侍衛,砍翻前來封閉宮門的靖王心腹,把覃靜州親率的先鋒軍直接放了進來。
在宮城裏,兩軍對壘,靖王親自上陣,他不像皇帝那麽慫,他不會跑。
成王敗寇在此一舉,他在賭命也在搏命。
覃靜州就騎在馬上,靜靜地和靖王對視。
在這一刻他就覺得周身也說不清道不明地針刺感。他餘光掃了眼魯王,發覺魯王緊攥馬鞭,有些……莫名其妙地不安。
他心中了悟:難怪靖王不受祁琅桓降智能力影響,确實有點東西。
可惜生不逢時,但凡你和祁琅桓在劇情裏沒把蕭皇後欺負得那麽慘,你都遇不到我。
覃靜州凝神靜氣片刻,給左右使了個眼色,一馬當先沖了出去,雙手握住手中特制長刀,直取靖王。
他帶頭沖鋒,魯王等人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保持着陣型悍勇地沖了過去。
靖王左右看出承恩公意圖,連忙聚集想要圍住靖王,然而他們一擡頭,見到了終身難忘的一幕。
承恩公從馬上縱身一躍,頂着如水月光,猶如神兵天降,揮刀接連橫劈,寒芒閃過,靖王和身周幾位親兵,先後喉間飙血,仰面倒下……
場面頓時為之一靜。
然而靖王身死,他身邊忠心的将兵立時紅了眼,不顧一切地砍向承恩公。
此時魯王等人及時殺到,接應個正着。
覃靜州在付出點代價後——添了不少傷口,但沒有傷筋動骨,和魯王他們一起擊退了因為群龍無首而亂了陣腳的靖王府衛,當場俘虜了三萬人。
畢竟誓死報效靖王的終歸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要生活的。
然而基本奪回宮城也沒什麽可高興的,因為……斥候送了消息回來:皇帝他……也殺回來了,帶着大約五千擅長騎射的北狄騎兵。
覃靜州:……
他就很好奇,“皇帝這是怎麽都逃不開劇情的安排嗎?”
系統也很難受,“因為你親手破局,靖王死後氣運……你簡單理解成男主光環轉移到皇帝身上去……就行了。”
覃靜州深吸口氣,“那我就再砍一次。”
系統道:“其實還有個好消息。根據我了解到的這個世界的機制,你再砍了皇帝,男主光環應該會落到魯王頭上。”
覃靜州看着正低頭調制藥膏的二女兒,還有一直盯着二女兒看的魯王,“……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