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剛回到位子上，李筱唅看到于绡拿着十塊錢放在了班長桌上，嘴裏嘀咕着，距離遠，她沒聽清。
隐約能猜到是，“我和李筱唅的”。
窗外的麻雀站在枝頭唧唧喳喳個沒完，早晨的教室裏書聲朗朗，李筱唅的腦海中滿是少年拎着書包的背影。
懵懂的青春年華裏，于绡不經意的動作都刻在她心底。
大課間的鈴聲響起，數學老師剛夾着書走出教室。
“于绡，門口有個美美找你哦”班裏的娘娘腔李向聞夾着內八字的腿，騷裏騷氣的叫着。
“哦～”
幾個男生跟着起哄。
于绡在起哄聲中淡然的瞥了眼門口，雙手抄進褲兜，不疾不徐的走向門口。
“尹紫然又來找于绡了啊，你說于绡會不會從了呢”？呂子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講着。
吳秋峰：“說不準呢”。
李筱唅瞄着門口走廊，透過一塵不染的窗戶，捕捉到于绡和尹紫然。
尹紫然在學校裏小有名氣，家勢好，長得又漂亮，追她的人數不勝數。
可她唯獨喜歡于绡，這是衆人皆知的事情。
就像此刻，他們在門口忘情的聊着天，他那幫兄弟也不會去打擾，其他同學從他們身旁經過也當熟視無睹，大家似乎都在給他們創造獨處的機會。
從李筱唅這個角度只能覓得于绡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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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紫然雙手搭在扶手上，嘴角彎彎勾起，目不轉睛的盯着于绡。
尹紫然個子并不高，一米六都沒到，于绡會特意弓着身子，側耳聽她講話。
暖烘烘的陽光灑在他們的發頂，明明那樣美好的畫面，李筱唅覺得愈發刺眼，那光束像是有魔咒一樣，刺的她雙眸酸澀。
李筱唅低下眸子，不再去看他們。
其實他們說話的時間也就不到三分鐘的樣子，可放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于绡再進來時手裏多了瓶水。
幾個少年開始打趣他。
呂子豪：“呦，給你送水的啊”。
吳秋峰：“好渴啊”。
于绡沒有回自己的位子，停在李筱唅旁邊，那瓶水就放在她的桌角。
于绡雙手搭在瓶蓋上，心情似乎很愉悅，睨着吳秋峰，“想喝啊，求爸爸”。
李筱唅記得早晨他說，今天不要給他買水。
原來是有人會給他送水，還是那麽優秀的女生。
那是一瓶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怡寶礦泉水，可卻那麽刺眼，刺的她睜不開雙眸！
她甚至再也不想喝這個牌子的礦泉水。
“沒點正形，你說尹紫然那麽優秀的人，你到底咋想的”？呂子豪拖着腮，好奇的問道！
“你管的還挺寬”。
“我就好奇，來來，給我們說說”。
“說什麽啊，有什麽好說的”。
李筱唅的位置使她無意聽到這些，是啊，喜歡一個人怎麽會輕易和別人分享呢。
“就沒有一點想法，你看她要樣有樣，要身材有身材的，你還憋着不說，”呂子豪不問道不罷休。
“那你去追啊”于绡嗤笑，胸膛和胸膛跟着顫動。
呂子豪：“老子又不喜歡尹紫然”。
于绡：“爺爺我就喜歡嗎”！
吳秋峰：“你家夥的，不喜歡拿人家的水”。
于绡抽了抽嘴角，“幫了她個小忙，非要給我，你要喝拿去”。
“哎，于绡，你女朋友真是個大美美啊，我好喜歡”李向聞從一旁走過來，握緊小拳拳捶向于绡的手臂，右手捂住嘴巴，揉捏道。
男生們對李向聞都不屑一顧，他娘的比女生還女生。
于绡嫌棄的拍掉他的手，往李筱唅這邊蹭了蹭。
熟悉的青檸味堵在鼻尖，李筱唅屏住呼吸，覺得下一秒他的手就要搭在她的肩膀上。
李向聞跟着往他那裏靠了靠，“真的好美啊，把你女朋友扣扣號給我”。
于绡慵懶略帶唳氣，下巴微擡，鄭重其事的說道：“李向聞，你給我好好說話”。
李向聞果然不敢再動手，往後退了小半步，“哎呀，人家說話就這樣”。
于绡：“她不是我女朋友，我呢沒她扣扣號，想要自己要去”。
“行了，餓死了，去食堂買飯去”吳秋峰從座位上出來，喊着他們幾個。
“走，走”。
呂子豪也跟着出來，他們其實很嫌棄李向聞，也怕說多了再忍不住暴脾氣。
嘈雜的教室在他們走後靜了許多，那瓶怡寶依然豎在她的桌角。
如果剛才那個疑問句不能斷定于绡對尹紫然的情感，那麽這個否定句交上了最完美的答卷。
那些有的沒得的空虛與不悅迎刃而解。
知道他不喜歡尹紫然，是李筱唅這學期聽到的最動聽的話語。
學校裏的食堂早晨，大課間都會供應包子，湯，麻團，油餅，豆漿，那些簡單的傳統早餐。
幾位少年吃完後，于绡起身買了兩塊錢包子，遞給吳秋峰。
吳秋峰愣了下，“我吃飽了”。
“給你同桌”。
吳秋峰一愣一愣的睨着他，“給我同桌”？
“你昨天不是說，我搶了她的水，生氣了嘛”于绡也不知道為什麽非要去給她買吃的，想到早晨她委屈巴巴的樣子。
按照他的邏輯，他遲到沒吃上飯，那丫頭肯定也沒吃上飯。
一股勁沖過去付了錢，現在看着這包子倒是覺得有些多事了。
“是哦，我看她今天早上心情挺不好的，也沒說幾句話”，吳秋峰拎着包子說。
于绡沒再接下去，也沒說早晨問了她的事。
幾位少年風塵仆仆的歸來，走到哪裏都是焦點，吸引着諸多女生的視線。
李筱晗起身讓吳秋峰進來。
待吳秋峰坐好，拎着四個煎包晃了晃，“給你”。
“給我”？
“于绡給你買的，說是昨天惹你生氣了，快吃吧，你早上遲到沒吃飯吧”。
吳秋峰把包子放在了她面前。
根本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李筱晗其實挺餓的，早上哪來的及吃東西了，連口水也沒來得及喝。
“沒，謝謝啊”。
“別謝我，是于绡買的，你謝他”。
李筱晗看向于绡，他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意氣風發，也沒有同其他人聊天。
少年長腿放直，靠着椅背，低頭專注的翻着手裏的書，右手有意無意的轉動着黑色水筆。
李筱晗發現裏面是兩個素的，兩個葷的。
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口味，特意各拿了兩個嗎？
有些想法一旦滋生，就很難拔根去除。
咬了一口肉的，明明裏面都是肉，偏偏吃出了蜜桃的味道，甜甜的。
整個舌尖都是淡淡的清甜，原來食堂的包子這麽好吃啊。
他買的才最好吃吧。
“吳秋峰，這瓶水”李筱唅擡起指腹指着那瓶礦泉水。
“你喝吧，我們剛才都去小賣鋪買水了”。
“我不要”。
李筱唅把水移到吳秋峰那裏，她才不要喝情敵的水。
她們可是情敵啊！
“我喝不下了，等會放學還給于绡，先放你那吧，我桌子上放不下了”。
吳秋峰的桌子上琳琅滿目的，确實放不下，李筱唅又把那瓶水放回了之前的位置。
時間無聲更替，那瓶水毅力不倒的站在那裏，像是在叫嚣。
李筱唅很想自私的留下那瓶水，情敵買的水更不能讓于绡喝。
中午放學的鈴聲響起，于绡和吳飛照例站在後排等吳秋峰和呂子豪。
她們坐的是倒數第二排，後排的兩個同學每天一放學就不見了蹤影。
“龜兒子，能快點不”？
那熟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李筱唅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後。
他聲音響起的那刻，小鹿在心裏撲通撲通亂跳。
想同他道個謝，可這些人都在，說出來多尴尬。
想同他對視說個再見，可又很別扭，她為什麽要單獨對他說再見呢。
糾結來糾結去，在心底做了無數個掙紮。
發慫的李筱唅提起書包，準備從後門沖出去。
剛轉過身，有一堵結實的牆堵在那裏。
李筱唅知道是于绡，淡淡的青檸味早已充斥整個鼻腔。
周身都是他的氣息，一下子灌入她的心底。
她掀起眸子，對上他的視線。
少年眉梢微翹，額前散落的發絲輕輕擺動着，痞帥痞帥的。
“躲着我，為什麽不敢看我”？
“沒，沒”李筱唅的臉撲騰的紅了起來，心虛又急切的否認。
他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這麽暧昧的文字。
不怕被誤會嗎！
指尖緊緊的攥着褲腳。
吳秋峰：“長那麽醜，你別吓着我同桌了”。
吳秋峰竟然說他長得醜，那張妖孽的臉龐盡在咫尺，棱角分明，五官端正無奇。
哪裏醜了。
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竟然有人說他醜。
就還有點好笑。
“是不是，小憨，他是不是有點醜”？呂子豪腦袋湊過來問道。
吳飛“你說，我們幾個誰最醜”？
李筱唅抿着嘴，這不是給她出難題嗎！
少年們奇怪的勝負欲雄起，誰也不服輸。
李筱唅瞄向于绡。
“你來說，我們四個誰最醜”？于绡雙手撐在桌面上，背部微弓，與她的視線齊平。
極有耐心的，也極有自信的等着答案。
李筱唅想說于绡最帥，躊躇了幾秒。
“說吧，不用怕”沒等到答案的于绡，安撫道。
吳秋峰“說吧”。
“于绡最，”李筱唅真想把帥氣吐出來，沖動瞬間湧起，又在頃刻間壓了下去，吐了一半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最醜”。
說完心虛的轉過頭，不敢直視他。
呂子豪：“哈哈，說的好”。
吳秋峰：“我就說，你最醜，還不信，非要找不痛快”。
少年們捧腹大笑。
李筱唅卻笑不起來，嘴角無情的抽搐了下，她剛才就該沖出這個教室。
拿起那瓶水，再次轉過身來。
于绡正睨着她，眉心微動，很快又抿嘴一笑。
他越笑，她心裏越發着急。
“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的”，少年說的不緊不慢，她聽的字字戳心。
“你的水”李筱唅将水遞過去，實在不想在探讨這個話題。
于绡：“你喝吧，我不渴”。
李筱唅：“我不喜歡喝怡寶”。
“你要是不要，我可就真的生氣了”于绡身子往前傾了傾。
只要再往前一點，就碰到她了。
李筱唅心尖像是被抓了一樣，輕輕的，癢癢的。
“那個，謝了”。
“還算有點良心”。
李筱唅握着那瓶水和劉晨走在他們的前面，劉晨給她說了很多，她嗯嗯的點頭應付。
正午的驕陽照的人臉頰發燙，心頭發熱。
卻不曾記得那個正午劉晨說了什麽，只記得少年就在她的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