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天之後，李向聞依然是那個整日笑嘻嘻，沒心沒肺的他，他的心事也沒有再向任何人提起。只不過幾位少年去哪裏，都會帶着他。
一切似乎恢複了正常，于绡還會來找吳秋峰和呂子豪，李筱唅偶爾也有機會和他聊幾句。
但也只是聊幾句。
大課間幾位少年手裏拎着瓶水回來，一看就知道又跑去食堂吃飯了。
李筱唅低頭苦解數學題，耳邊傳來少年們醇厚低沉的嗓音。
呂子豪：“聽說這周的自習課都不上了，要去練歌”。
李向聞：“最新消息，薛胖說要找兩個主唱”。
吳秋峰：“你怎麽知道的”？
李向聞讪笑着：“薛胖不是收了我的美瞳嗎，我就去他辦公室把我的美瞳偷了回來，回來的路上聽到薛胖和其他老師在樓梯口說這事呢”！
呂子豪：“你是不是蠢，偷回來他發現了，你這小命還能保嗎”？
李向聞振振有詞的說：“我跟你們說，我把美瞳偷了出來，盒子留給了薛胖，他發現不了的”。
吳飛：“真有你的”。
“成天幹偷雞摸狗的事，上周薛胖把他手機收了，這貨買了個一模一樣的模型放過去，真的手機就明目張膽的拿回來了”，呂子豪撇了撇嘴，“這事也就只有你能幹出來了”。
李向聞驕傲的側頭甩了甩，“你們說，我作為男生主唱，怎麽樣”？
呂子豪連忙擺手拒絕，“算了算了”，視線停在于绡身上，吊兒郎當的說：“于少，爺爺等會一定熱情的呼喊你的名字”。
于绡拿起手上的水瓶砸了過去，“爺爺我最近忙，不想當主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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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秋峰：“估計薛胖都已經打聽過了，于绡你怕是躲不掉領唱的位置了”。
吳飛雙手環在胸前，斟酌道：“于少，你應該祈禱你碰着的是個好搭檔，萬一……”
提起搭檔這事，于绡睫毛抖動，視線自然下垂，李筱唅安靜的坐在那裏盯着題目，鬓角散落的發絲有一下沒一下的動着，溫婉和順。
他喉結滾了滾，終于理解什麽叫歲月靜好。
整個教室像炸開的鍋，鼎沸喧鬧，她卻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想想，自從那晚，兩人再沒說過幾句話。
薛胖從拐彎處走來，還沒到教室，門口的偵探吆喝着：“快快，薛胖來了”。
大家忙的跑回自己的座位，教室的前門被撞出砰的聲音，板凳的拉扯聲在教室回蕩。
霎那間，喧嚣的教室鴉雀無聲。
李筱唅捏了捏筆，微微昂首往于绡那邊看去，沒有人知道，從于绡站在這，她所有的解題思路都堵在出口，怎麽都出不來。
薛胖：“聽聽，一個走廊都是你們的聲音”。
薛胖像個定海神針一樣，站在講臺上，底下便沒有人再敢吭聲。
“國慶沒幾天了，我們要舉行大合唱比賽，我給你們挑選了兩首歌，一首《愛我中華》，一首《國家》，你們來選唱哪首”？
“國家”
“愛我中華”
“國家”
薛胖雙手抱在胸前，從講臺上下來，四周打量着“還要選兩個領唱，女生就選孫靜好，男生我還不清楚誰歌唱的好”？
呂子豪秉着說到必須做到的意志，第一個舉手，“于绡，于绡唱歌賊好聽”。
吳秋峰也跟着附和：“老師，于绡”。
吳飛：“就于绡吧”。
少年時期，你越是不想做什麽事，你的兄弟越要努力給你争取。
他們的激烈推薦，薛胖當場就定了下于绡。
歌曲最終定下《國家》。
那段時間晚自習他們都在教室裏練歌，于绡和孫靜好站在最前面，李筱唅站在不起眼的人群中。
這次她沒有那麽幸運成為他的搭檔，每天光明正大的望着他的背影，是這幾天李筱唅能發現的唯一樂趣。
窗外黑色電線杆上站滿了一排麻雀，它們叽叽喳喳，面朝教室，相互叫嚣着，似乎被屋裏的少年吸引。
夕陽的餘光傾灑而下，給于绡鑲嵌上層層光暈，少年幹淨修長的背影讓她移不開視線，是啊，如此閃亮的少年屬于大家，她把于绡還給了大家。
一切都順利進行，但是距離大合唱還有兩天，孫靜好那邊出了事，具體怎麽了大家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今天一整天也沒來上課。
薛胖心事凝重：“孫靜好感冒咳嗽，嗓子啞了，有沒有女生歌唱的好的，這還有兩天，去哪裏找人啊”？
大家小聲交流着，李筱唅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嚣，她很想果然的舉起手。
劉晨推了推她，示意她舉手自薦。
李筱唅猶豫不決，從小受家庭環境的影響，那個年齡的她，總是瞻前顧後，怕這怕那。
呂子豪覺得李筱唅有能力擔任主唱，側頭瞥了眼她，收回目光時，發現于绡也期待的望向李筱唅。
等了一會也沒聽到李筱唅的聲音，想了想，以她的性格也很難主動請纓，咬了咬後槽牙，再次舉起手，“老師，李筱唅唱歌挺好聽的”。
薛胖忙不疊的走過去：“李筱唅，你可以嗎”？
所有人的視線火辣辣的聚焦在她身上，她臉上微露喜色“可以，我可以試試”。
如果沒有呂子豪的力挺，她是沒有機會和于绡站在相同的位置，共唱同一首歌。
她內心十分感激呂子豪，表面上卻不敢表現的太明顯，怕被他們察覺心事。
李筱唅直接替補，站在了于绡的身側。
于绡意外的擡了擡眉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少年輕質空曠的嗓音将她迅速帶入歌中，在衆目睽睽之下，她勇敢的唱出聲。
少年唱完他的詞總會給她遞過來一個眼神，一個足已讓她安心的眼神。
這首歌由低到高起伏很大，于绡的歌聲蕩起回腸。如果說上次的情歌細膩雅致，這次的國家，時而如山間的潺潺細水，時而如大海的滾滾浪花。少年将他演繹的淋漓盡致。
一曲結束，薛胖滿意的鼓掌。
“李筱唅，唱歌這麽好聽，我還擔心找不到人，這一次我能放心了”。
國慶的前一天下午，所有人身着校服。
秋天的校園仍舊光彩怡人，暖陽陽的日光傾注在穿着統一水墨藍校服的少男少女們身上，有種不可抗拒的美麗。
李筱唅和于绡他們幾個站在一塊，于绡的校服外套松散的敞開，裏面的圓領T恤前兩顆扣子散落在一旁，露出那茭白的肌膚，細碎的陽光将他的輪廓凸顯的深邃有神。
喜歡他是孤單的心事，期待他發現，卻又不敢說出口，只能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于绡彈了下她光滑的額頭，悻悻道：“緊張”？
李筱唅吃痛的捂着額頭，“沒，不緊張”。
也不知為什麽，這次竟然一絲緊張的感覺都沒有，她本以為自己會緊張的腿抖，結果風平浪靜，也許是因為于绡在她旁邊，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今年是她一學期參加活動最多的一次，往年她就躲在犄角旮旯裏，将她身上的鋒芒都隐藏，不參與也不評價。
“想什麽呢，想的這麽入神”？
“想你……”李筱唅脫口而出，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心跳亂怦怦的跳，“想着你，我唱的詞，我在順詞呢”。
“哦”于绡拉長尾音，遲了兩秒，玩味般的語氣響起“我還以為你想”？
“怎麽會，不可能的”李筱唅戰戰兢兢的打斷了他說到一半的話。
說完心虛吐了口氣，後背上沁出一層薄薄的的冷汗，緊緊的貼着上衣。
“我話都還沒說完，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于绡身子向前傾，半弓着，湊近了半分，視線與她齊平。
“你說就說，別離那麽近”？李筱唅下意識的後退半步，離他這麽近，她的大腦都是停滞的狀态，根本無法冷靜思考。
于绡站直了身子，嘴角一彎“好，聽你的”。”
“那你說，你想說什麽”？
于绡提起右手，伸出骨節分明的食指，輕輕一挑，示意她過來，“過來，我告訴你”。
端詳着她緊張兮兮的小動作，耳廓漸漸染上紅光，光滑細膩的臉蛋也有淡淡的紅光，他忍不住逗弄她。
他勾勾手指，她就順從的，不顧一切的走了過去。
于绡就站在她的面前，李筱唅瞥見他高挺的鼻梁，濃密漆黑的睫毛跟着風煽動着，薄唇正一寸寸往下壓。
她的心完全亂了節拍，胡亂的跳動着。
兩人快要碰到時，于绡微微側頭，停在她耳畔，溫潤的氣息撲灑整個耳朵，輕癢輕癢的。
她深吸一口氣，不由得縮緊脖子。
“想我什麽？我不就站在你面前嗎”？
李筱唅身體僵在原地，有點難以言喻的開心還有難以描述的期待。
驀然擡頭，對上他的視線。
他漆黑的眼睛裏帶着戲谑的笑意，舌頭抵着下鄂。
典雅中夾雜着一股壞勁兒。
“你……”
看着她憋紅的小臉，瞠目結舌，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的樣子，他把捉弄收起，正色莊容道：“逗你的”。
“你下次別亂開玩笑”，李筱唅後退半步，逼迫自己與他拉開距離。
大口大口的喘氣，鬼知道她剛才心裏多麽的錯亂！再多待一秒，可能就會把那些隐藏的心事宣于口！
“好，聽你的”。
于绡說完，感覺心頭被重重塞滿，有個小東西似乎早已埋下種子，正在茁壯成長。
如果非要用什麽詞來形容這個小東西，他一時之間還真的想不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頭亂竄。
高二（1）班唱完，緊接着就是他們入場。
進入主比賽區，拿起話筒的那刻，李筱唅依然感覺不到任何緊張。
可能是少年就在她身旁，給了她無盡的能量，兩人站的很近，他身上的鋒芒将她一點點的照亮。
于绡和排練時一樣，每每唱完他的詞總會給她一個眼神。
青蔥歲月，她又收錄了一件和他共同完成的事，只要他在，她就不會膽怯。
下方的掌聲是他們共同獲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