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劉晨出去接了個家裏的電話,回到包間,走到李筱唅身邊“我等會可能沒法送你回去了,我哥非讓我去接他”。

“沒事,我自己走回去,也不是多遠”。

劉晨雙手合十,誠心的道歉,“今天我的錯,下次一定補回來”。

于绡的耳廓悄無聲息的動了下。

“好,那你可要好好補償我”。

“臣妾一定好好補償我的筱唅公主”。

吳秋峰臨走前溜到于绡身後,抱起那桶棒棒糖,撒腿跑向門邊,猖狂的吆喝:“吃糖的都跟我走”。

幾個少年立刻跑過去搶裏面的糖果。

呂子豪故弄玄虛的揶揄道:“反正你也不吃,分了,分了”。

幾個人簇擁在門旁,手裏攥滿了五顏六色的糖果,得意忘形的叫嚣。

于绡把手中的筷子随意一丢,卷起衣服的袖口,“荔枝味的留下,剩下的爺爺送你們了”。

聽到荔枝味,李筱唅的眼神追過去。

幾位少年毫不客氣的刮分了其他所有口味的糖果,只留下十六顆荔枝味的。

吳飛:“這還剩那麽多荔枝味的,我再拿幾個,你不會介意吧”?

于绡起身,無處安放的大長腿邁着矯健的步伐,步履如飛。

修長的指腹握住糖桶,沒給他們幾個反應,快速扯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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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心不足”撂下四個字,手臂伸入桶裏,再出來時,掌心握緊僅剩的16顆糖。

“給,不謝”像投籃一樣,把糖桶抛出一個弧度,準确的砸向吳飛。

李向聞臨走前和于绡說了幾句,最後停在李筱唅面前,輕輕的說了句:“生日快樂”。

于绡拿着東西轉過身質問道:“你不才說過”?

李筱唅一顆心提在胸口,生怕他聽出什麽,心裏慌亂亂的,有些忐忑不安。

李向聞朝李筱唅抛了個意有所指的眼神,便回去了。

李筱唅跟着于绡從飯店出來,一股凜冽的寒風吹進袖口,李筱唅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扣上牛仔服的扣子。

“李筱唅,李筱唅”,劉晨急沖沖的喊着:“還好你沒走,禮物忘記給你了”。

劉晨停好車,把禮物遞給李筱唅。

李筱唅雙手麻木的接過禮物,心裏如攪亂的線條,無法理清思緒。

劉晨這才看到于绡,一眼便能捕捉到他疑惑的神情。

“我,我先走了,我的錯,回來一起道歉”。

“你,你慢點”。

“你好好玩”。

劉晨騎上車子,快速逃離犯罪現場。

李筱唅提着禮物袋,根本不敢擡頭。

“先去診所”,于绡語氣疏遠了很多,丢下幾個字,轉身徑直前往診所的方向。

腦中飄過在摩天輪上她說了一半又吞下去的話,就連路燈都聽出了她心中的夙願,可他沒聽出來。

李筱唅默默跟在他身後,想着該怎麽同他,解釋。

少年雙手抄着口袋,修長的腿一邁就是一大步。

從開學到現在,他又長高了許多,目測有一米八五了,他的一步等同于她的兩步。

黑風中他走的很急,像馬路兩旁疾馳而過的車輛,李筱唅有些追不上他。

也沒有想好究竟要如何解釋。

于绡嗓子口堵着一口氣,腦中有無數個問題。她為什麽不告訴自己?難道是她不想和自己有瓜葛?有糾纏?剛才他就奇怪,為什麽李向聞會再說一遍生日快樂,還覺得李向聞腦子有問題!

李向聞都知道,為什麽他不知道?

想到這,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又提了上來。

他很想一口氣問清楚所有,悶着頭大步往前走,走了會,又停下來等身後的她。

黑風穿過她單薄的身影,她低着頭往前走,像一個沒有精神的氣球,癟了氣卻還依然要堅持飛翔。

就如同這夜晚黑乎乎的天空,他微微仰頭,喉結動了動,壓抑着心底的低潮,“看路”。

李筱唅咬了下嘴唇,擡頭對上他漆黑的雙眸,“好”。

等她走近,于绡同她一起,并肩走向診所。

“醫生,她的臉被指甲劃傷了,您看下嚴不嚴重”?于绡從口袋中抽出手,很紳士的站在那。

醫生檢查了李筱唅的傷口,“我先給她消毒,輕微症狀,不嚴重”。

“會不會留疤”?

醫生:“可能會留下淺淺的一道疤痕,所以回去要好好護養皮膚,随着時間的推移,即使留下疤痕,也會越來越淡的”。

“好的,謝謝醫生”。

于绡站在一旁陪着她。

醫生用碘伏給她消毒,消毒液慢慢稀釋傷口,李筱唅疼的嗦了口氣。

“馬上就好,再忍一下”。

她不喜歡自己發出軟弱的聲音,雙手緊握着,大拇指陷在骨節裏,不讓自己再發出聲音。

于绡睨着她手上的動作,心中有團火在燃燒,他有些分不清是氣她,還是心疼她。

“我在外面等你”。

于绡說完從病房裏退出來,坐在走廊的扶手椅上。

腦袋微仰,靠在身後白色牆壁上,修長的腿肆恣的放在兩旁,漸漸的閉上漆黑的瞳仁,他需要完全靜下來,理一理思緒。

消毒好,李筱唅幾乎是小跑出來的,臨到門口才放慢腳步。

出來就看到他雙眸阖着,一副很憔悴的樣子。

任誰剛參加完競賽,連休息也沒休息,今天又折騰一天,能不累嗎!

李筱唅靜靜的坐下,生怕吵醒他。

“好了”?于绡嘴唇動了動,語氣放緩了許多。

“嗯,吵醒你了”?

李筱唅垂下眸子,已經把動作放到最低了,卻還是吵醒了他。

“還疼嗎”?

“不疼了”。

他一問,她一答,夜晚的診所寥寥幾個身影,冗長的走廊裏是兩人略微稀疏的回音。

“沒,我沒睡”,于绡睜開雙眸,“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有”。

“那你說,我聽着”。

于绡右手搭在李筱唅身後的扶手椅上,逼着她離自己近了幾分。

“我不過生日的,所以就沒有說”。

“為什麽李向聞知道”?于绡咬了咬後齒,目光緊緊攝住她的眸子。

“今天他看到了兩份禮物,所以”,李筱唅說的很沒底,她陳述的客觀事實,他很擔心他不信,“所以就知道了,我沒有主動告訴他”。

很好,主動這一詞把于绡嗓子口的氣焰打散了不少。

“哦”,于绡收回視線,嘴角無聲彎了三分。

李筱唅盯着他的動作,他再次靠着牆壁,眼神空洞的望着上方灼熱的燈光。

他是不是還在生氣,她的心裏沒底。

他的手臂依然在她身後,她盡可能的保持着現在的動作,斂身屏氣,一動不敢動。

于绡餘光望向她柔懦的樣子,低着頭,乖巧的讓他有種想抱一下她的沖動。

耳廓紅的發光,他撐了撐眼皮,心中的火焰全部壓了下去。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李筱唅期待着于绡能說什麽打破這份安靜,等了許久,也沒等到。

“你,是不是還在,還在生……”後面的字她還沒來的及說出口,就被于绡打斷了。

“為什麽不過生日”?

為什麽不過生日,她難以啓齒,卻又不想對他撒謊。

她不想也不願将自己不堪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卻又覺得喜歡一個人應該坦誠相待。

“我,可不可以不說”?李筱唅側過身,猶豫的問道。

“我想知道”。

于绡說的言簡意赅,她晃神的捏着衣角。

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能講的清的!

“我不想說”,李筱唅垂下睫毛,他大抵永遠也理解不了她此刻的掙紮,猶豫。

原聲家庭的自卑感在她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喜歡一個人真的很難,想要與他坦誠相待,卻發現根本做不到。接近他很容易,與他走下去卻很難!

鼻尖被酸澀充斥,摸了摸鼻尖,李筱唅學着他,仰起頭,腦袋穩穩的靠着身後的牆壁。

眼眸快速眨動着,把堵在眼口的清水往裏灌。

于绡目不轉睛的看着她,他承認她眼眸眨動那刻,他慌了,他不想知道原因了,原因也沒有那麽重要,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就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灼熱的燈光照射她的眼球,折射出晶瑩剔透的光線。

他的心跟着獰了下。

半晌,于绡睨向被她壓着的右臂,無聲的笑了下,從上衣口袋掏出糖果,遞給她,“生日快樂”。

李筱唅坐直了身子,盯着那16顆荔枝味的棒棒糖。

所以一開始這些棒棒糖就是他特意留給自己的?

她雙手從他的大手裏接過糖果,像如獲至寶一樣握在掌心。

“手怎麽這麽涼”?于绡溫熱的掌心滑過一絲涼意,冰冷冰冷的。

“我有些怕冷”。

李筱唅把糖果一顆顆放進牛仔口袋。

她的手很小,于绡一只手都有她兩只手這麽大,小的有些可愛,有種想完全包裹住它們的沖動。

于绡不再看着她的手,起身,清咳了兩聲:“走,送你回家”。

“送我嗎”?

于绡四周打量了一圈,挑了挑眉,“怎麽,不想讓我送”?

“沒有,送,送”。

“你說什麽,我聽不清”,于绡故意皺着眉頭問她:“說大點聲”?

“我說沒有”,李筱唅有時分不清他是真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

“後面呢?我說的是怎麽,不想讓我送”?于绡特意在想這個字上加重力度。

李筱唅感覺臉頰發燙,他怎麽可以這麽壞!

但自己又好喜歡他的壞。

“想”。

李筱唅說完超過他,大步走向門口。

于绡盯着她逃跑的越走越遠的小身板,肆意笑出聲。

走出診所,于绡就看到這丫頭羞赧的低着頭在等他。

擡腳,去旁邊奶茶店買了杯熱飲,中途一直盯着她,這傻丫頭都沒發現他在隔壁奶茶店。

“捂手”,于绡把奶茶遞過去的同時,甩了簡潔的兩個字。

那晚的風依舊很冷,冷的刺骨。

可掌心的溫度一直沒有降下來。

于绡沒有騎車送她回去,從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把她送回家,而後又折回餐廳騎車。

黑風中,他沒有火速往家趕,伴着路燈昏黃的光線,打開李筱唅送的禮物,那是一張他的自畫像,他的嘴角在暗沉的碎光中上揚。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概率僅是三百六十五分之一,他們在極低的概率中相遇了。

伴着冷風,像畫中的他,疾馳在光怪陸離的柏油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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