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高三的他們,不再像上年有時間去參加各種活動。

每天黎明破曉時分,他們便從溫暖的被窩爬起,每天晚上上完晚自習回到家還會再刷幾套試卷。

老師們總說,高考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高三的他們自主學習性高了許多,自習課也都在埋頭苦幹。

于绡幾乎每天下課都會來給李筱唅講數學,物理,這次月考成績,李筱唅考了班級第十,有生以來,最好的一次排名。

李向聞這次月考進步了十幾名,李媽的事情對他精神上的打壓和摧殘遠比大家想的嚴重。他還是會笑,但再也沒有千嬌百媚,嗲裏嗲氣的笑了。

他收起所有的心思,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學習中,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短暫的忘卻痛苦的事。

十一月的第一個周六,大家一早起了個早去醫院看望李媽。

來來往往的人群,卻鮮少聽到歡聲笑語,不知是大家還沒睡醒,還是一直壓抑着內心,救護車的急救聲喧嚣在耳旁。

踏入醫院的柏油路上,大家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一路上也沒說幾句話。

走廊裏除了查房的主治醫生,忙前忙後的護士,就是家屬們擔憂的神情,明明已經是白晝,走廊裏卻必須打開熾熱燈,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照亮內心的昏暗。

大家輕車熟路的來到單人VIP病房。

走到病房前,心裏一直咯噔咯噔的。

擰開門把,輕輕推開門。

李向聞呆呆的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眼神空洞無神,看不出任何的思緒。

雙眸目不斜視的盯着空無人煙的病床。

有一種推測在大家心裏傳開,但誰也沒敢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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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聞擡頭仰望他們,似乎只有用仰這一動作,才能不使眼眶中的淚滑落。

“你們來了”,他用盡全力扯出一個極難看的笑容遞過來,嗓音沙啞幹裂。

眼球裏竟是布滿裂痕地紅血絲,它們錯綜交織在一起,李向聞厚厚的,黑乎乎的眼袋宣示了他昨晚的經歷。

兩個眼眸腫的已經沒了原來的形狀。

“嗯”。

大家沒再多說什麽,站在他的四周,将他包裹,希望能給他帶來一些慰藉。

“她走了,今天淩晨4點32分,她永遠的離開了我。”李向聞沒有哭,也沒有嘆氣,面無表情,毫無波瀾的繼續說:“雖然一個月前我就做好了分離的準備,可是今天當醫生們帶走她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的身軀,我才真的……真的意識到我将和她永遠分離,以後,我就成孤家寡人了……我再也沒有至親了”。

李向聞比大家想象的更加堅強,都以為這一天真的到來,他會哭成個淚人,可他越僞裝的平靜,大家越是擔心。

無論他怎麽仰頭,眼角的那滴淚還是順着輪廓緩緩滾落下來。

“這世界再也沒有人愛我了,我再也不需要假裝成一個女生來哄她開心了”。

大家依然沒有多說什麽,因為說再多也無法替他分擔此刻失去摯愛的疼痛。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做一個合格的聽衆,聽着他講完心中隐忍的苦楚。

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紀,失去摯愛的痛苦,可能大家都無法體會。

李向聞吸了吸鼻子,依然緊緊盯着病床,“我真的不知道多久能走出來,但是我答應她了,我要好好生活,好好愛自己,她說她會化成極光一直陪着我”,說到這裏,他終于泣不成聲,身體中最後一道防線被無情抽離,“我……我要努力,以後去冰島看極光,去找她……”。

窗外的太陽緩緩升起,透過一塵不染的透明玻璃照射到病床,就像他們第一次來看望李媽的那天,也是這樣的明媚光亮,可惜病床上再也沒有那個奄奄一息的李媽。

良久,李向聞用力撐起眼皮,淡然道:“我應該為她感到開心,這些年她沒有一天是開心的,現在終于可以忘卻這些煩心事,我是要替她開心的,我不能再哭了,以後我也不會再哭,我是一個男人,七尺男兒,我要闖出一片天地,給她看”。

屋內忽然多了一束明亮的豔陽,它們撲灑在李向聞的肩膀,那一刻,他真的蛻變了,那個總是沒羞沒躁的李向聞真的要和大家永遠再見了。

開始,我們都是孩子,故事的開始,一切都是美好光亮,最後,我們被迫成長,故事的高潮總是一片混亂,看不着前進的方向,卻又被迫前行。

李向聞獨自收拾好李媽的遺物,我們才知道,原來那次李媽讓李文來,是安排好了李向聞的後半生。

李文給了一張二百萬的銀行卡和一個120平京北三環的房子。

但是李文給這些的條件是,從此他們不再有任何瓜葛,也不再有任何血緣關系。

李向聞果伐的接過銀行卡,房産證和鑰匙,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李媽都走了,他也沒什麽值得留戀的了,二百萬他坦然的接受了,那是她母親生前為他争取的。

幾位少年想輪流陪着他,他卻一一拒絕了,還寬慰大家不會有事的。

雖然大家還是很不放心,但也沒有逼迫他,也許給他足夠的私人空間,可能比大家陪着更好。

那日之後,班裏甚至學校裏再也沒有人說李向聞娘裏娘氣,他剪掉了留到額前的發,剔成了平頭,不僅是表面更像個七尺男兒,行動上,言語上,各方面都恢複到了他最初的樣子。

就連以前總是內八字的腿,現在也不內八了。

大家都覺得他好像走出來了,其實他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走出來。他依然會和大家談笑風生,只是離開他們,以前游玩的時間都被學習無縫隙填滿。

第二次月考,李向聞考了全班第十五名,全校第三十一名,比上次進步了整整五十六名。

大家依然很擔心他的身體,心理。

周六大家組織去爬山,其實是想帶他去放松放松。

于绡提着一袋吃的喝的,“沒吃早飯的過來吃,別一會爬到半山腰廢了”。

吳飛:“謝謝于爸爸”。

吳秋峰:“同謝”。

于绡聳了聳肩,他只是注意到李筱唅似乎都不吃早餐,所以才會去買了些吃的帶過來,沒想到他們這幫兔崽子也沒吃飯。

這些東西本是打算爬到一半累了補充體力的,結果……

于绡:“你們一早起來都在幹什麽”?

李向聞:“我壓着點起的”。

呂子豪:“刷了個臉,洗了個牙,我就趕緊的往這趕了”。

于绡嗤笑了下,重複道:“來,給我們表演下怎麽刷的臉,洗的牙”。

吳飛跟着調侃:“這孫子睡傻了”。

幾位少年哄搶袋子裏的吃的。

于绡眼疾手快的從裏面拿出一盒三明治和一瓶牛奶,随即遞給李筱唅。

袋子裏的吃的幾秒鐘一搶而空。

李筱唅是真的沒吃早飯,她早上總是沒胃口,什麽東西都吃不下,到大課間九點多時才開始有餓的感覺。

他們今天出來的比較晚,現在就算九點了,李筱唅剛才還覺得餓,于绡這就遞過來吃的了。

吳秋峰拿了盒三明治遞給劉晨。

李向聞扯開飯團包裝紙,咬了一口,說:“好吃”。

呂子豪:“咱倆這體力不行的,更得多吃點”。

李向聞:“我最近每天晚上都做俯卧撐,子豪,現在可能只有你一個人不行了”。

于绡丢了瓶水給呂子豪,調侃道:“等會誰爬不上去誰丢人”。

呂子豪單手抓住水瓶,擰開喝了口,“老子擡都找人,把我擡上去”。

吳飛:“你就貧吧”。

大家吃完後,開始慢悠悠的登山。

一切以舒适度為準,并沒有卯足了勁使勁往上沖。

入秋的山上,部分樹葉呈金黃色,還有些樹葉一半黃一半綠,陽光給地面鋪上了一層金色的地毯,像是從油畫裏走出來的自然景觀。

山上還有一些野果樹,有小柿子樹,板栗樹,還有枸杞果子。

李向聞指着地下的板栗,再三确認,“這真是板栗嗎?怎麽都是刺”!

李筱唅用腳踩開一顆未剝掉外殼的板栗,從裏面取出大家熟知的棕色外殼包裹的板栗。

吳飛也沒見過,大驚小怪的說:“卧槽,真是活久見啊”。

李向聞:“不行,不能往前爬,我們撿點帶走吧,這玩意炒好的老貴了”。

最摳的吳飛點頭同意,開始勸說:“我同意,撿點吧,這地下到處都是,不撿白不撿”。

大家也都點頭答應,也是好久沒見到李向聞像今日這般話多,嘴角的每一次上揚都是發自肺腑的開心。

于是,說好的爬山,看風景,臨時搞笑的變成了撿板栗。

劉晨提出了異議,“咱們沒有袋子,撿了放哪裏”?

吳飛從屁股口袋拿出白色塑料袋,上面還有幾個大字,騰龍面包,“剛才于绡提早餐的袋子,我沒扔”。

呂子豪也提出了問題,“保安要是不讓帶走,怎麽整”?

李向聞拍了拍肚子,“這都不是事,到出口時,我塞褲子裏”。

呂子豪嫌棄道:“別,別,你把你外套拉上,東西塞肚子那就行,放褲子裏不變味了”。

于绡:“變成了有味道的板栗”。

山野間,大家彎腰認真的在共同完成同一件事,秋風和煦溫柔,高空中的驕陽照的他們光芒萬丈。

這一刻,他們的腦海中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不用考慮這次測試的排名,不用考慮家裏的事情,不用考慮考什麽學校。

秋風過耳,吹起的是他們的青春,飄落的是他們怡然自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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