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木與葉

七月份,木葉的天氣逐漸熱起來。

青空鍍上湛藍的色彩,蟬鳴已經預示着盛夏的逼近,窗外的那棵大樹經歷了風雨的洗禮,新抽出的枝芽正在向天空生長。

宇智波的族會也越來越熱鬧,為了某件事吵的不可開交。明明都是穿着族服一臉嚴肅坐在那裏,言語之間毫不留情的針鋒相對已經到了顯而易見的地步。我和富岳大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選擇端起手裏的茶旁觀。

茶已經快涼了。

已經連續不間斷地吵了一個月,讓族會也為之延長的事情也只有一件——木葉警務部的改編。

這意味着要宇智波放棄對警務部的掌握,但也同樣可以分散到其他部門中去。從二代火影設立警務部并交由宇智波一族管理以來,警務部似乎已經成為了宇智波的代名詞之一,而權力的劃分也讓宇智波對其它地方難以下手。

宇智波一族內部的聲音永遠是不統一的。當四代火影提出要改編木葉警務部的時候,表面上風平浪靜的宇智波一族內部幾乎炸開了鍋。一瞬間流言四起,特別是四代火影上任之後決定拿宇智波開刀分化的傳聞到處都是,甚至有些傳到了遠在木葉醫院的我耳朵裏。

于是我只好拜訪族長大宅,彼時美琴大人已經不在院子裏了,也很少接待客人。小鼬跑出來看到我先是眼前一亮,又做出一本正經地模樣,說富岳大人在等我。

還好在這件事上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

不對、不如說,我們同樣相信那個叫做波風水門的男人吧。富岳大人曾說過波風水門是他最好的兄弟,如果能擺脫宇智波族長的束縛,他甚至可能跟奈良鹿久一樣去給波風水門擔任輔佐官。但他不能。

“千手在戰國時代也曾是與我們宇智波齊名的大族,現在呢?還剩下幾個人?”二長老氣得就要挽起袖子來掐架。

“難道這樣我等就過的下去?誰不知道宇智波和木葉不和,長此以往絕對不可。當初千手扉間設立警務部的時候就沒安好心!”

“宇智波聖也,當初趕着要接的不就是你嗎,現在怎麽忽然改口了?”

最開始他們還能心平氣和地保持着優雅和從容。

到今天已經變成老頭子們互相揭老底和徹底的口水辯論,用詞也徹底脫離了高雅的範疇,大有只要拉所有人下水我就贏了的意思。我不好過誰也別想逃。

我本想跟往常一樣等他們吵完之後就走,這件事還是在富岳大人不在我,但就當我把茶杯放到嘴邊的時候,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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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別忘了上一個想解散警務部的宇智波是什麽下場,難道鏡大人願意看到今天的場面嗎?”

争吵聲一瞬間就戛然而止。

我擡眼看去,那是四長老一脈的人,還很年輕。他發現所有人都看着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表情變得極為慌張。

整個族會上只剩下呼吸聲,就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怕是也能聽得見。

富岳大人放下茶杯:“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

就當做沒有發生過,年輕人總可以犯錯。雖然他可能會被所有人記住,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族會的氣氛緩和下來,四長老剛想說什麽打圓場,就因為看到我站起來把話咽了回去。

我很少在族會上做正式的發言。除了某些極端的特別例子之外,我對富岳大人的動作都沒有什麽看法,一向是保持沉默的一派。雖然某些總是争執的老人把我算進他們的羽翼下,但終歸不一樣。

我慢條斯理地整理好族服,然後彎下腰把茶杯放好,裏面的茶水已經涼了。

“宇智波鏡已經不是族長了。”目光停在那個說錯話的族兄身上,我心平氣和地跟他們說,“我認為四代的說法有些道理,宇智波不能再停滞不前。族長大人覺得呢?”

富岳大人接過話頭:“我也是這麽看的。”

族會結束之後我跟富岳大人留在神社,他倒掉涼了的茶水,泡了一壺新茶,悠閑自在地往裏面加糖。比起前兩年他看起來更沉穩了一點,也收斂了在戰場上的鋒銳。

我對喝茶還要加糖的宇智波傳統不是很感興趣,從族服口袋裏掏出了日向輝樹做的糖塊。

所謂上一個想改組警務部的宇智波,就是我的父親——

宇智波遙海。

父親跟鏡大人在多方面都政見不和,特別是在宇智波發展的事情上。作為三代火影的鏡大人希望宇智波能夠穩中求勝緩慢發展,父親卻帶着一群同時代的年輕人渴求改革,兩方都對彼此即将面臨的壓力一清二楚,卻從未有一方想過要低頭。

除此之外還有太多的矛盾,包括父親的母親的事。那是一段我不太清楚也無意探究的往事,但卻是他們兩個徹底鬧崩的根源。父親娶母親的時候甚至沒有告訴鏡大人,事後跟母親一起脫離了兩個家族,鏡大人知道後……他們吵了一架,從此再無私下裏的聯系。

那之後不久父親就退出了這些明争暗鬥,或許那是父親最幸福的時光。我記憶裏小時候的父親還會笑,會帶着我走遍木葉的大街小巷,說總有一天宇智波不必再困在名為族地的牢籠裏。

但……

後來父親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位女性——母親、妻子、女兒,都在極端的時間裏相繼離他而去。于是他變了一個人。我或許曾經有個姐姐,不知道她活過了幾歲,但我從未見過她就離去,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從不知道父親怎麽看我。

“宇智波止水。”

富岳大人已經泡好了茶,我親眼看到他又往裏扔了兩塊糖。從戰場上回來開始他就不再直接稱呼我為止水,而是把這個沉重的姓氏也冠于其上。

“富岳大人,我只能代表我自己的立場。”

“我想說的是另一件事。”

富岳大人的語氣沒剛才那麽平靜了。我看他猶豫不決,心裏疑惑。

他說:“鼬最近在生你的氣,你去陪陪他吧。”

這話一定是美琴大人讓富岳大人說的,富岳大人自己怎麽可能說出來。自從富岳大人準備動手進行宇智波內部的調整,我就減少了去族長大宅的次數,雖然我知道小鼬每一個訓練的地方,也讓烏鴉一直跟着,但陪他的時間也少了很多。

也不是很忙,醫療班已經轉過來了,就是芽吹醫生新婚幾個月好像還在熱戀期,每到下班就不見蹤影。我已經從常駐醫院急救班的一塊磚變成了正常的忍者工作,有假期的時候還能去木葉忍校看看我朝氣蓬勃的同齡人們。

我曾經跟輝樹說,明明已經花了最多的時間去陪小鼬,但弟弟總是生我的氣,還很難哄好。

輝樹看着我半晌沒說話,最後跟我說,隊長你清醒一點,你花時間最長的是工作,你最愛的也是工作,多看看你弟弟還有身邊的其他人吧。

我啞口無言。但有什麽錯嗎。

他又說,算了隊長你根本察覺不到有什麽問題,我建議你請一天假跟你弟弟出去玩,他就會高興了。

“富岳大人,小鼬也很想你,你多回家看看他。”

想到這裏,我說完就行禮離開了神社,決定去醫療班請假。走出神社的那一刻,我聽到背後傳來茶杯碎裂的聲音。

那茶杯還挺貴的,我記得是美琴大人最喜歡的一套。

假期來的很快,我不但獲得了假期還獲得了繩樹班長多喝牛奶才能長高的建議。我心想我在同齡人裏根本也不算矮,繩樹大人是怎麽把話題拐到這上面的,回頭就對上芽吹醫生善意的笑容。

……好吧。也沒什麽,至少牛奶加糖還是甜的。

臨走的時候我打算去輝樹那裏蹭點甜點,卻發現他正坐在窗戶邊發呆。

很少見到他這樣的表情,記憶裏他總是跟所有的日向一樣端着他們古老家族的架子,高興的時候另說。但他現在看起來有點落寞。

從醫院回家之前輝樹就已經得知了自己的身體情況,本來應該跑到情報部的理奈一頭紮進了實驗室,我很想說木葉實驗室裏容易出一些奇怪的人才,但理奈對木葉了解不深一句話也沒聽。當初中毒的忍者不止輝樹一個,在制毒方面很有天賦的理奈得到上面支持之後還真的搗鼓出了一點名堂。

上次說的是有初步進展,還拿出了一個三年之內就能逐步恢複的預選方案。本來上面對我們這些少年忍者的政策就是延緩利用,等到起碼年紀夠了之後再做打算,甚至有一大部分被扔回了學校。也就是說,這三年或者更短時間對輝樹來說沒有太大的影響。

“在想什麽?”

我從他的視線往外看,看到的是火影岩。上面已經刻上了第四個頭像,正在陽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

他回過頭,笑着說:“我想開一家甜點屋,就叫做花水亭。”

我看他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可全木葉都知道,每一個甜點屋只要開了,有一半的客人都是宇智波。而輝樹他是個日向,宇智波和日向表面上再怎麽和諧,也是有部分族人互相看不順眼。

“你準備……什麽時候開?”

“店面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同意跟我合夥開店。放心吧隊長,我對宇智波的口味了如指掌。”

“……”

我記得在幾個月之前他了解的範圍還僅限于我和小鼬,現在已經遍及整個宇智波群體了嗎。

“所以為什麽想開甜品店啊……”

“因為不想讓原本觸手可及的東西變得遙不可及,嗯……反正隊長也聽不懂吧。”

我想,日向一族真是悲哀的一族。每一代的宗家都只有一個人,掌控着分家的生死,而一旦成為了日向分家就再也沒有機會逃離。在這樣的制度下生存每一個日向族人,有沒有可能有一天,逃出那個古老又殘忍的鳥籠呢?

“輝樹。”我鄭重地說,“我會想辦法的。宇智波已經做出改變,日向一族也應該有所表示了。”

雖然還很遙遠,但是并非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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