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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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雷厲風行,考量到馬車速度緩慢,便拉了兩匹駿馬,四人連夜朝梁邑縣出發。原本欲跟上的華闵言被秦方萦勸留,要他繼續注意方天門的動靜,別在這時打草驚蛇,畢竟華家在重要時刻會是最好的助力,秦方萦不希望現在就被發現,而這個想法和靖皇洵不謀而合。

華闵言只好在哥哥的安慰下,送走了秦方萦四人。

秦方萦歸心似箭,幾人沿路也只是稍做休息,幾乎馬不停蹄地趕往秦家。

靖皇洵本來還很擔心秦方萦的身體,但見他飲食、睡眠都還算正常,雖然看上去很疲憊,但已不似之前頹廢。不過負責操縱馬匹的人始終是靖皇洵,偶爾負責守夜,幾天未好好阖過眼,盡心盡力的模樣讓容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已經是第三天的夜晚,他們距離梁邑縣只剩半天的路程,隔天肯定能到達秦家。趁著夜深人靜,秦方萦早早入睡,容安示意程喚負責看顧,才把靖皇洵拉到不遠處,打算來個深談。

「哥,你是對他感到愧疚嗎?」容安對秦方萦那種看似正常,實際上半死不活的樣子早就看不順眼,隐忍著怒氣,不顧長幼之別,逼問道:「失恃之痛固然令人同情,但你不該縱容他沮喪!他該想著如何為母報仇,而不是用那副死樣子裝可憐!」

「容安!你太失禮了!你所受的禮儀教育是這樣教你說話的嘛!」靖皇洵低聲喝叱,面色嚴厲不見往日溫和,「我沒有愧疚,因為方氏終究難逃一死;我只是憐惜,萦兒比你還小,那孩子自己背負著你我看不見的包袱,內心又承受多大的譴責你可明白!」

「這些跟你有何關系!他該自己面對和成長,不是讓別人為他擋風遮雨!難道到了生死關頭他還要奢望你去救他不成?那他先前何必苦於練功瓶頸,說些要保護自己的話,直接躲到你身後不就得了!」

「萦兒不是這種人,也不屑這麽做。他向靖皇家尋求的不是庇護,是協助,而我現在做的一切就是在幫助他。」許是這些天體力消耗過大,靖皇洵這句話說得有氣無力。

「哥,你該幫的不是秦家,而是靖皇家!」容安眼神淩厲,身上有股與生俱來的威壓,平時收斂得很好,此時卻徹底釋放,遠遠勝過靖皇洵的氣勢。他嚴厲地道:「你的任務是湊齊地圖,探查并回報。不是和大家族打好關系,更不是去讨好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除非——」

容安停頓一會兒,似乎有些猶疑,神情複雜的看著沈著一張俊臉的靖皇洵,才道:「除非你做的這些都是一種手段,能完成任務的手段。趁虛而入……聽起來确實是個好法子。」

啪!容安的臉偏向另一邊,表情錯愕不已,左臉頰立即紅腫一片。

靖皇洵收回手,冷冷地警告道:「這些話別讓我聽見第二次。」

容安注視著靖皇洵離去的背影,低頭悶笑。

為了一個小鬼差點兄弟阋牆,還不夠好笑嗎?

等臉頰的熱脹消退後,容安才返回他們紮營的地方。容安坐的位置一旁正好睡著秦方萦,他冷淡地瞥了兩眼,卻發現對方的眼睛虛掩,根本沒入睡。

似乎是察覺到容安的視線,秦方萦擡眼,兩人四目交接,有些尴尬。

容安心想,若靖皇洵的回答是「正如你所想」,肯定他的猜測的話,他反而覺得那是敷衍,會有所忌憚。但靖皇洵卻是動手狠狠警告他,打斷他的試探,不給予看透想法的機會,這樣冷靜慎重的表現,反而讓容安放心不少,認為兄長必定有其用意。

靖皇洵在容安心中強大的形象并不會因為一次争執而動搖。

想到這裏,容安挑釁地對秦方萦露出冷笑,便枕著樹幹自顧自地休憩。

秦方萦垂下眼簾,直愣愣地瞪著眼前的枯葉,過了好些時候,才漸漸入睡。

隔天午後,一行人終於回到了秦家,他們從後山的小路走上去,并沒經過大門。方氏的死,沒有驚動秦家任何人,小二在信裏說過這是方清的意思,等秦方萦回來後再打理。

秦方萦使上輕功一路狂奔,很快就趕回雅閣,他一出現,小二就從裏頭出來迎接,兩人一起到方氏的房裏。

方氏已經過世多天,但躺在床上的她就和平時沒兩樣,彷佛只是陷入沈睡。

秦方萦萬萬沒想到上次母子一別,竟會是天人永隔。他在床邊跪下,執起母親的手,輕聲喚道:「娘,孩兒回來了。」

小二在一旁見了心裏難受,就開口交代這幾天的事,「我找了特殊的藥膏,讓清姨替夫人擦滿全身,好讓身體暫時不會腐壞,所以夫人還是這麽美……」

「小二,謝謝你想得這麽周到。」秦方萦的目光始終沒離開母親,想将最後的美麗牢記於心。

「別謝我……」小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我沒能做到答應你的事,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

秦方萦聽出小二話裏的自責,仰起臉望向他,笑了笑,安撫道:「那不怪你,逄淵那人不是誰都能應付的。」

怕是靖皇洵或是其他人在場,也奈何不了他吧。

小二搖頭,他錯的不是功力不如人,而是沒有盡心盡力做到自己答應的事。

「是我退卻了,熬過刻苦的訓練,殺過那麽多人,在當時的勇氣竟然還不如秦夫人……看來是我日子過得太安逸了。」

小二原是華闵鴻的手下,若有人需要護衛,他們便會出動。但華闵鴻向來要求他們将自身的性命安全視為第一,無須為了出錢的老板抛頭顱灑熱血,他認為人活著才有未來可言。

他們這些人不具有視死如歸的精神,但小二對自己違背了朋友的信任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抱著很深的愧疚,甚至覺得無臉見秦方萦。

「小方,我決定回爐重造,回三少那裏。這段日子和你處得很開心,等我覺得有臉再站在你面前時,我會來找你的。」小二吸了吸鼻子,告訴秦方萦自己苦思許久所做的抉擇。

秦方萦知道多說無益,跟他一樣,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心結,不靠自己想清楚就很難解開。

「我明白了,你多保重。」秦方萦伸出拳頭,笑道:「永遠的朋友。」

小二見秦方萦的動作,立即意會,也伸出拳頭和他輕碰一下,兩手相握。

望著兩人相握的手,秦方萦也做出自己的決定,道:「你回鴻哥那兒,我也必須将璇玑心法練起來……我們不會輸的。」

「嗯!」小二總算恢複些精神,笑著點頭。随之,他想到還有事沒提醒,又說:「講到璇玑心法,那家夥好像——」

「我記得,你信裏都說過了。」秦方萦打斷小二的話,「我會把事情弄清楚的,你別擔心。」

見小二因為不放心而遲遲不走,秦方萦又道:「我想一個人在這陪我娘,外頭那些人,你幫我招待吧。」

秦方萦想到自己一回來就丢下其他人,頓時感到過意不去。

「好……有事就說,我在外頭。」

待小二離開後,秦方萦嘆了一口氣,沿著床板滑下,席地而坐。

他必須好好思考自己該做什麽、能做什麽?

想到昨天夜裏容安和靖皇洵的對話,還有容安那充滿敵意的的眼神。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似乎都在提醒著他,絕對不能再讓其他人受到連累。

和靖皇洵的約定也該告個段落,不能再繼續下去。

他們有他們的方式,他也有他的做法。

秦方萦雙手捂住臉,用力的上下搓揉,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原來重活一世,他終究還是個麻煩。

作家的話:

呃,容安對洵小攻沒有特殊想法,真的′ˇ`

難道沒人去猜容安的身份嗎?

在這邊想說明一個本人的觀念:

身體年齡和心理年齡絕對不是正比。前世小萦兒活到十八歲,這世目前十五,若因此就說他心理年齡該有33歲,我百分之百不認同,因為那是身體年齡的算法(你活了多少年就多少歲)。

再來,小萦兒前世活到18,但他是在逄淵的寵愛欺瞞下無憂成長,心理層面未必有18,還很天真;經過教訓,他肯定有成長,但頂多比這世的年齡大,至多18或20,沒有經過歷練、環境等因素影響,我認為一個人的心理年齡不會成長多少。小萦兒在這一世很宅,又比較冷漠,幾乎要與世隔絕了,所以他能成長到哪去?頂多處事方面比較冷靜、會思考,僅此而已,不表示重生的他就不能出現「不成熟」的想法。簡單來說,大家把他當從零出發但早熟的小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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